公元212年。
始皇帝三十五年。
咸陽宮。
「陛下吞滅六國,縱橫八荒。然時下國無儲君,亦非長久之策,還望陛下早做決斷。」
大殿之上,丞相李斯身著官服,語重心長地開口說道。
而帝座之上,就見一頭戴帝冕、身著玄黑龍袍的男子,略顯淡漠開口道:「寡人以為立儲為時尚早,然丞相既有此言,是否心中已有合適人選?」
此話一出,大殿一片騷動,群臣皆是低頭不語。
妄議儲君,搞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然李斯卻咬了咬牙,面無懼色:「臣以為,公子扶蘇寬厚仁宥,知書達理,自北境領兵至今,更是心性剛毅,用武不凡,當為儲君。」
「為帝王者,當殺伐果斷,威振四海!扶蘇仁義有餘,而心性不足不足以為君也。」始皇帝擺了擺手,一副不以為然地樣子。
群臣聞言,面面相覷。
秦自孝公以來,以嚴法治國,而公子扶蘇過於心善,故而為陛下所不喜,此乃世人皆知。
皇嗣之中,唯公子胡亥,最受陛下歡心。
就在所有人以為,丞相便要提及胡亥時。
卻見李斯上前一步,面容肅穆。
「既如此,臣以為唯有一人,可當此任!」
「此人是誰?」
始皇帝語氣中染上了幾分詫異。
「公子昭!」
咸陽城,淇縣。
就見一占地聊
兗州,淇縣。
占地寥寥數十畝的莊園,上書「公子府」三個大字,府內靡靡之音不絕於耳,淫聲笑語充斥其內。
「公子,奴家在這,快來抓我呀!」
「嘻嘻,公子我在這呢!」
香榭長廊的院內,就見百花爭艷,一群妙齡少女嬉笑打鬧,而她們中卻有一身著白衫,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蒙著雙眼四下追逐。
而此人,正是大秦皇子之一——公子昭。
「還跑!若是讓本公子抓到,今晚定要好好鞭撻一番!」
贏昭一臉壞笑,說話間循著聲音猛地抓了過去,可入手卻是一對驚人的柔軟,幽香撲鼻間將其纖腰一把攔過後,耳畔這才傳來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
「公子,是我。」
聽到聲音,贏昭面色微微一怔,連忙摘下絲巾。
卻見懷中,乃是一位五官精緻,氣質清冷的青衫女子,而周圍的鶯鶯燕燕,此刻早就躲到了遠處,各個噤聲不語,對女子頗有畏懼的模樣。
「清兒,怎麼是你?」
贏昭見狀,頓覺意興闌珊,隨手將絲巾扔至一旁。
「公子身為皇子,當以家國天下為重,如今卻在府中淫歡取樂,未免太不思進取了些。」竹清秀眉緊蹙,美眸中滿是冷意。
身為侍女,卻對主子如此不敬,世所罕見。
可偏偏偌大庭院,卻無一人覺得有何不妥。
贏昭自嘲一笑:「怎麼?如今整個咸陽城,誰人不知我公子昭,縱慾享樂,荒淫無度?家國大事,與我這般閒人何干?」
三年前,他穿越至此。
當他發現,自己竟然穿越成為了歷史上赫赫有名始皇帝子嗣之一,頓時臉色難看。
身為穿越者的他,自然知道泱泱大秦,曇花一現,二世而亡。
而始皇諸多子嗣,皆被胡亥所殺,未得善終。
也就是說,他最終,也難逃一死的下場。
起初,贏昭並非沒有想過,改變這一切。
於是他深夜覲見,肺腑諫言,以圖說服天子,結果卻導致龍顏大怒,將其趕出咸陽。
至此,贏昭徹底心灰意冷。
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趁還活著,逍遙快活。
整日縱慾思了,自污名節,待胡亥繼位後,沒準能保住性命。
「公子,這又是何苦呢?」
竹清冰冷的語氣略微緩和,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公子雄韜武略、驚世之才,可偏偏卻不受陛下歡心,世道怎會如此?
「罷了,你既然回來,想必是宮內有什麼消息要告知我?」贏昭擺了擺手,不想辯解。
竹清欲言又止,嘆了口氣,這才恢復了冰冷神色:「今日朝堂,丞相李斯諫言立儲之事,陛下大怒,詔公子入宮,想必詔書隨後便至。」
朝堂秘聞,此刻卻從此女口中輕易泄露。
若是旁人得知,定驚駭欲死。
然贏昭聽後,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畢竟這些年,他表面上縱淫思欲,那都是給外人看的,畢竟要想活命,光靠胡亥將來心軟,那可遠遠不夠。
「呵呵,陛下此番,想必是來興師問罪。」
贏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不其然,就見竹清美眸微怔,徹底愣住。
朝堂消息,她也是剛剛得到線報,而公子遠在城外,又如何得知?
「誠如公子所言,丞相提及公子之後,群臣議論紛紛,畢竟公子這些年,聲名狼藉,咸陽百姓,人盡皆知。陛下聞言,勃然大怒,於是當場下旨,傳公子入宮問罪。」
竹清說話間,秀眉微微簇攏。
公子這些年確實聲名不佳,但這陛下也早有耳聞,為何偏偏今日龍顏大怒?
此事過於蹊蹺。
嬴政見狀微微一笑,長嘆出聲:「看來咱們陛下,還是因為當年之事,含怒於胸啊!」
誠然,始皇嬴政,千古一帝。
後世之人,雖對這個男人評價功過參半,但卻不能否定,始皇所做,皆為大秦!
可正因如此,對於兒女親情,始皇便顯得寡淡薄情。
譬如他自己的諸多子嗣,與其說是親生骨肉,倒不如更像是為人臣子。
所以,身為臣子,當年卻對他說出那般狂悖謀逆之言,贏昭沒被殺頭,就已經不錯了。
今日面聖,新怒舊賬一起算。
贏昭知道,自己若是處理不好,怕不用等到胡亥殺他,估計就出不了咸陽宮了。
「聖旨到,公子昭,速來接詔!」
門外,響起了太監尖細的嗓音。
贏昭面無懼色,整理了下衣襟,便準備出門迎接聖旨。
身後,猶豫半晌的竹清,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公子當年,究竟對陛下說了什麼?」
當年公子深夜諫言,惹怒天子,被驅逐出城。
時至今日,都沒有人知道原因究竟是為什麼。
贏昭聞言,笑的雲淡風輕。
「哦,也沒什麼。」
「我只是說,咱們陛下,不配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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