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弟,看你年紀輕輕,參加工作不久吧?」
一進門,吳三水就故意變了稱謂,不動聲色地開始套近乎。
「不到三年。」
崔石隨意道。
「年輕有為啊!」
吳三水大聲贊了一句,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我剛才聽人說,你跟高家嫂子承諾,明天就能解決那些病豬的問題?這可真是能者無所不能了,之前來了好幾撥什麼狗屁專家,都不管用啊。」
崔石笑笑,沒說話。
「崔兄弟。」
吳三水看出對方態度的敷衍,碰了個軟釘子。既然對方沒有跟自己親近的意思,那也就不繞這個彎子了。
「你看,從京州市到這裡,千里迢迢。哥佩服你為了工作盡職盡責的這份態度,但現在高波家也去過了,人也見過了,也該回京州了吧?我和你一見如故,這點小意思,崔兄弟路上吃頓飯什麼的。」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個報紙包好的厚紙包,嘿嘿笑著放在崔石面前的床邊。
「多少?」
崔石很輕鬆地笑了起來,這場景對於一個監獄警察來說,即使沒親身經歷,那也是聽過太多次了。
只不過,之前都是犯人家屬找上門來行賄,這回略有不同,似乎是有人出錢,讓自己儘快放棄犯人家屬來著。
嗯?
吳三水似乎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隨即臉上重新堆滿笑容,伸出一個巴掌晃了晃。
「五萬。」
不少啊!
五萬白花花的銀子,就買自己早點離開這崇明島?
對方似乎根本沒打算隱瞞太多,崔石也當然不是傻子,很快就把臉色沉了下來,盯著吳三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你下的毒。」
剛才老黑說得明白,那些病豬並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所以那些獸醫才會束手無策,這完全不屬於任何一種生豬的疫病,以高英家這點規模,也不足以讓人家進行深入的化驗分析,不是常見病,也就宣告放棄。
「什麼下毒?」
吳三水愕然道:「崔兄弟可不要誤會,這純粹是哥哥覺得你是可交之人,又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見面禮,這才索性來點實際的,和其他的毫無關係。」
「為什麼?」
崔石伸手抓起那包錢,掂了掂,分量還真不輕。
「嘿嘿。」
吳三水笑得十分猥瑣,似乎是在這地方橫行霸道慣了,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下毒的事,但言辭之間竟然並不十分避諱,陰笑道:「老高家沒了男人,怪可憐的。眼看著小花那孩子就要考大學了,我這個做叔叔的,理應盡一份責任那。你看,現在她家的豬也沒了指望,那點錢其實我是不打算要了的,只要小花能記得她吳叔的這份情,就夠啦!」
原來如此!
禽獸!
崔石聽明白了,這個人面獸心的吳三水原來打的是小花的主意。
或許,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陰謀。
忽悠高英借錢養豬,然後又設法偷偷下毒讓對方還不起錢。再接下來,無非就是黃世仁讓楊白勞用喜兒頂債的傳統戲碼了。
該死,黃世仁也特麼的沒用人工降雪讓楊白勞家揭不開鍋啊!
這姓吳的心思歹毒,分明就是犯罪!
但對方既然敢說出來,顯然是有恃無恐,要找他犯罪的證據,想來也並不容易。
不過……
「滾!」
崔石眼皮一翻,開口攆人。
怎麼對付這個吳三水,那是以後的事。不過現在,崔石實在不願再見到這張醜陋的笑臉,犯噁心。
這個字一出口,氣氛立刻緊張起來,不過在崔石看來,比剛才假模假式的那種尷尬,舒服多了。
吳三水的笑容漸漸收斂,似乎並沒想到這個京州來的小警察會這麼強硬。
說到底,這個姓崔的年輕警察,和高家無親無故,就為了工作關係跑過來,不論是作為工作經歷,還是要寫什麼勞模事跡,都完全夠了。
現在拿了五萬讓他走人,豈不是最完美的節奏麼?
哼!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肩上一毛二,最多最多也就是個副科級,跟老子擺什麼譜!
「崔警官。」
他恢復了較為正式的稱呼,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不想交吳某這個朋友,我不敢強求。崔警官本事大,能管理犯人還能解決豬瘟,了不起!我等著崔警官手到病除的好消息,也衷心希望你能在崇明島多玩幾天,別那麼急著回去。」
說完一扭頭,邁開步子往門外走。
威脅?
崔石聽出來了,這廝是在警告說:你能在這裡呆多久?等你走了之後,高英家裡兩個女人,我仍然有的事辦法去慢慢擺弄,你又能管多久?
「等一等。」
崔石忽然開口。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
吳三水腳步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慢慢轉回身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又不是要搞你妹子,一個判了武器的勞改犯而已,幹嘛對他家人那麼上心?
小花雖然長得漂亮,也不過就是個犯人的孩子,老子能看上她,算她的造化,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崔石眉頭一皺,再次看到那張布滿褶子的噁心笑臉,簡直令人作嘔。
「帶上你的臭錢,滾!」
順手抓起那個厚紙包,甩手一拋就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吳三水面門。
啪!
以崔石目前的修為,若是加幾分力道,那吳三水很可能就有幸成為傳說中的「被錢砸死的人」。
故意殺人可是重罪,崔石才不會為了這個垃圾讓自己處境尷尬,所以用的力道剛剛好,一疊錢就如同板磚一般,直接撞掉了吳三水兩顆門牙,帶著血水吐在地上,嘴唇也高高腫起來,一張臉看上去顯得猙獰可怖。
這點小傷,什麼都算不上,較起真來可以說是一時手滑嘛,用的又是大家都喜歡的錢,絕對算不上兇器。
這個啞巴虧,吳三水不管願不願意,都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好!好好好!」
漏風的牙齒說話已經不太清楚,吳三水眼神中射出熾烈的仇恨,卻也被對方這一手顯示出的強大武力所震懾,連多幾句場面話都不敢放,附身撿起那包軟妹幣,噔噔噔下了樓梯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