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的外交形勢是,上任以來,卡特政府就大打人權牌,改變了自杜魯門政府以來歷屆美國政府一直奉行的外交策略。
這在艾倫威爾遜眼中是一個自尋死路的轉變,說明美國已經開始不實事求是,而是加速轉變成蘇聯那樣用思想凝聚國家,朝著蘇聯已經實踐的道路大踏步邁進,簡單來說就是民主自由的口號喊的越發響亮,開始和蘇聯比念經功力誰更高一籌。
原先的政策以反蘇為第一要務,各國統治者只要緊隨美國的冷戰對蘇聯的思想就能獲得美國的大力支持。換句話來說,不論你是否違反人權,只要你不喜歡蘇聯的一切,那你就是我美國的朋友。
在這樣的原則指導下,美國政府在拉丁美洲或公開或暗中地培植了許多獨裁者。
現在顯然是不行了,勃列日涅夫正在帶領蘇聯在全世界攻城略地,不管在亞非拉都有蘇聯的支持的游擊隊身影,美國支持的一系列軍政府、獨裁者已經有些不靈了,當然中東除外,從石油危機之後,中東國家的經濟情況大為好轉,當地是暫時可以安心的。
但在很多資源和人口比例不怎麼豐富的地區,僅僅依靠一小撮美國的擁躉,不足以撲滅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革命形勢,必須要用更加靈活的手腕對抗才行,戰略轉變這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但這個代價必須付。
蘇聯顛覆自由世界的陰謀,已經不足以令人相信,為什麼這麼多國家出現了如此多的親蘇武裝在戰,杜魯門總統以來歸納的蘇聯陰謀,對這種現象已經有些不靈了。
更別提美國直接出兵在越南對抗這種陰謀,還一敗塗地接連丟了越老柬三國。
如果有選擇的話,哪怕就是卡特政府,也不願意承認自由世界可能是有一點點小小的問題,但現在他必須承認,自由世界可能也有些瑕疵。
支持以家族為核心的拉美統治階層不足以面對這種威脅,美國希望擴大在拉美國家的支持面,具體到對待尼加拉瓜的親美獨裁政權上,就是一方面以中止援助為籌碼向索摩查施壓要求改善人權狀況,另一方面又與尼國內溫和反對派進行聯繫。
艾倫威爾遜通過五眼聯盟知道了這種轉變,他還是有限度贊成卡特的應對之策的,只是對念經部分有些疑慮,不過這是美國的事情,只要英國別也跟著美國一起念經就行,雖然從卡特開始,美國自由民主的口號震天響,但除了卡特自己念經的有些誠意之外,其他總統還真就只是念念經。
看起來沒問題,但就怕美國念經念的時間長了,會完成自我催眠。
他這邊還在匯報卡拉漢關於香江改革的成績,不過並不認為本土有需要學習的地方,香江畢竟只是一個彈丸之地,和本土還是有所不同。簡單來說就是白廳承認香江的改革有些成果,但貿然移植到本土可能會水土不服,簡單來說本土沒什麼可改的。
你這個首相連在工人遊行加薪問題上都不敢持強硬態度,還改什麼改?明顯的自尋煩惱。
前任無上權威諾曼·布魯克,曾經教了艾倫威爾遜一句話,中立原則並不只是在執政黨和在野黨之間保持距離,還有可以同時接觸的辦法,諾曼·布魯克明顯就是實踐的後者,和兩黨高層都保持著親密的關係。
艾倫威爾遜也必須時不時的,和在野黨保持必要的聯繫,用以增加互信,對於保守黨攻擊白廳種種官僚主義的言論,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
為了消除兩人之間的尷尬,見面地點比較黑也是十分正常的,關閉電燈,點燃蠟燭也正是為了迴避彼此之間的尷尬氣氛。
「對公務員的攻擊就很沒有道理,我們執行執政黨的決策難道還是錯誤了?尊敬的黨魁,您不會是避重就輕,為了避免爭議,所以挑選沒有反抗能力的我們,用以轉移矛盾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這些人還真是倒霉。總是被你們這些政客玩弄於股掌之間。」
艾倫威爾遜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看著當中的紅色透明液體抱怨。
「難道爵士認為自己很冤枉?」
撒切爾夫人目光有些恍惚,當前的場景不得不讓她回憶起來了一些塵封在深處的記憶,說話也開始不經大腦。
「要說冤枉也是有一點的,但也不是特別感到冤枉。只不過比較了一下對國家的正面貢獻,在想想可能還有做得不夠的地方,我還是可以做到,在保守黨黨魁面前驕傲的挺起胸膛。而且公務員群體不應該承受如此大的指責,他們是什麼錯都沒有的。」
艾倫威爾遜邀請撒切爾夫人出現,並非是下戰書,事實上不管是保守黨還是工黨,哪個
高層是乾淨的呢?就算是乾淨,連前國防大臣普羅富莫都可以翻車,他就不能吸收有益的經驗如法炮製麼?這麼多年下來,應該做的他都已經做完了。
事實上正是考慮到是舊識,艾倫威爾遜並不想和撒切爾夫人開戰,也不是他覺得自己是當世大帝,反正在英國除了女王陛下之外,是沒有可以和他做到極限一換一的,這也包括撒切爾夫人。
有誤會的話,都可以談,沒什麼不能談的,不要擴大打擊面,動不動就把黨派衝突擴大到中立群體上,這種極端化操並不可取。
「工黨的政策,你就一點沒參與?而且白廳對政策的制衡也誇大了,就看著工黨政府一步一步把英國帶向蘇聯體制當中?」
撒切爾夫人冷嘲道。
「瑪格麗特,這話從何談起呢?事實上要真的按照我的想法,我都在考慮自購一輛勞斯萊斯送給勃列日涅夫本人,看看蘇聯對很多第三世界都這麼大方,提供這麼多資源眼睛都不眨一下,換做英國說不定會給的更多。」
艾倫威爾遜十分無奈的搖著頭,可惜一些看不見的規則,還是限制了政治家們在施政上面的想像力。
很多政客那如同花崗岩一般的腦殼一旦被切開,裡面如同水母一樣空空如也?這他能有什麼辦法?
「似乎內閣秘書長,十分願意看到大英帝國,匍匐在蘇聯人的腳下。」
撒切爾夫人嘴角微翹,開口譏諷著眼前的男人,「一個世界大國,向最大的敵人投降,還為此沾沾自喜。」
「世界大國?嗯,公平的說,當前的英國確實還撐得起這樣的評價。讓我想起來了在艾登首相時期,我堅決反對國防大臣鄧肯的裁軍行為。」
艾倫威爾遜又想起來了丘吉爾的女婿前國防大臣鄧肯,「其實保守黨在這方面,和工黨還真是差不多的。所謂的世界大國,按照當時的主張,現在還能剩下多少成色還真是一個問題,哪有今天的對話?」
「不要覺得我可能對保守黨頗有微詞,我只提一個簡單的例子,1984那本書美國和蘇聯都沒有封禁,艾登卻顧忌丘吉爾的觀感給禁了。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而這個笑話的製造者,恰恰是我的祖國,真是想想都要笑出眼淚。」
到最後艾倫威爾遜也不是完全說白廳就沒有責任,當然主要責任,還是在制定政策的政客那。這話撒切爾夫人是不是願意聽,那就是她的問題了。
如果撒切爾夫人想要追究白廳的責任,那麼最好公平一點,既然公務員責任要被追究,那麼政客的責任也應該被追究。如果只追求公務員的責任,而不追究政客的責任,那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總不能為了規則的平穩運行,政黨之間不搞互相清算?然後呢?清算執行政策的公務員?怎麼什麼時候英國學兆明先生曲線救國了?
如果撒切爾夫人覺得公務員可以為一個替罪羊,用於避免和工黨撕破臉,同時又可以為平息民間不滿的好對象。
那艾倫威爾遜就要談談戰時內閣當初在配合美國租借法案的時候,賤賣了多少英資產業這件事。
「瑪格麗特,我們不是敵人,事實上只有政務官和事務官的親密配合,才會讓這個國家越來越好。」
艾倫威爾遜主動開口示好,「國家有問題可以調整,不需要用多麼激烈的辦法,不然的話,和秉持革命理念的蘇聯又有什麼區別呢?只不過他們的革命死人,你們顧全大局、仔細考慮的周全辦法不死人麼?」
「爵士,還是叫我撒切爾夫人比較好。」
撒切爾夫人嚴肅的糾正著,然後道,「難道我看不出來,國有化的受益者是公務員麼?」
「這絕對是一個錯誤,如果我們想的話,私有化運動的受益者,也可以是公務員。」
艾倫威爾遜搖頭否認道,「所以這種指責就非常的可笑。當然了,白廳願意和歷屆政府合,處於政治中立當中造福社會,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艾倫威爾遜只是明確了底線,希望撒切爾夫人不要把公務員當做是替罪羊,不然他是不會配合對方的,如果能夠和睦相處,如果以後保守黨有一天執政,他肯定會成為撒切爾夫人背後的有力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