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青年頭戴玉冠,左手戴一枚翠綠欲滴的玉戒,眼瞳里透出淡淡的金焰,修為顯然是半步踏入天人境,拿捏著姿態似乎等著陳尋他們主動將那頭妖蟒交上;而那紅裙少女秋火明眸,更是直勾勾的盯住黑羽鵬鳥,大概已在幻想駕乘鵬鳥出沒雷雲、翱翔天際的情形。
天鈞大世界天地元氣充裕之極,蒼穹之上的罡風因而也異常暴烈,就算是修為高深的玄門修士,想要進入罡風層御空飛行,絕大多數都會藉助法器或者一類天生不畏雷煞毒焰罡風的異獸。
黑羽鵬鳥,又是雷鵬異種,天生就有瞬穿虛空、操控雷霆的異能,實力極其強大,無疑是高級玄修降服來當座騎的絕佳選擇。
只是黑羽鵬鳥在此間稱王稱霸、逍遙快活不知道多少年,哪裡會甘心受人族修士的奴役,聽得紅裙少女的話,就極其惱怒,一道電弧雷光在它的羽翼上遊走,隨時都要暴怒劈出。
陳尋眉頭微蹙,心想澹州聚珍閣的孟逍然也是天道宗的真傳,眼前這個自稱顧玉章的華服青年也是天道宗的真傳,暗感孟逍然與顧玉章兩人,都未必是天道宗實力最強的真傳弟子,竟然都有法相境後期甚至巔峰的修為。
顧玉章身後這一群天道宗弟子裡,顯然地位都要比顧玉章略差,但還有四人透出絲絲法力與天地元力交融,竟然也有法相境以上的修為。
以此看來,大概唯有修成真身法相,才有資格成為天道宗的真傳,而雲洲七宗,修成靈元就有資格名列真傳,陳尋暗感雲洲宗門跟天鈞大世界的宗門比起來,實力還真是差得極大啊。
「想必你們是來自雲洲的修士,」華服青年見陳尋他們無動於衷,心裡惱怒,蹙起眉頭,說道,「這頭妖蟒傷我天道宗弟子多人,顧玉章奉宗門之令,要將這頭妖蟒擒回宗門接受懲處,還請雲洲道友給個方便。」
「將妖蟒擒回宗門,是大功績一件。三師兄,你跟這些雲洲修士客氣什麼?」
華服青年身後一名身穿兩儀金蟒法袍的天道宗弟子,眼神不善的掃過陳尋等人,冷哼一聲,接著傳音跟華服青年說道,
「宗門允許雲洲修士在雪龍山立足,就是失策,這些下修竟然不知好歹,爭搶我天道宗弟子的獵物,不給他們一點教訓,當真以為天鈞大世界是他們任意橫行之地。」
傳音這種小神通,還胎境弟子就會施展,不過是用法力將話音凝成一束,傳入他人耳中而已。
但傳音神通始終會引起氣機發生些微的變化,在這麼近的距離里,修為高深者,悟察氣機的些微變化,就能察知將他們傳音到底在說什麼。
這些天道宗弟子,顯然沒有想到陳尋就能截聽他們傳音的能力,都懶得用更隱蔽的神念交流。
陳尋將那身穿兩儀金蟒法袍的天道宗弟子所言聽在耳里,心裡冷笑,心想這些傢伙難怪會如此趾高氣揚,原來早就看出他們是來自雲洲的修士,而且打心底就沒有將雲洲修士放在眼底。
卻也不奇怪,這座荒島距離澹州僅萬里之遙,除了從雲洲遷入的修士會在這附近出沒外,就只剩雪龍山的部族蠻修了。
雲洲僅僅是中千世界,雲洲在天道宗弟子的眼裡,無異是窮鄉僻壤,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尊重或重視?
「你這人,到底將不將妖蟒、雷鵬交出?」紅裙少女秀眉蹙起,耐不住的性子嬌喝催問道。
「這頭妖蟒既然傷及天道宗多名弟子,我出手擒殺這頭妖蟒,也不需要天道宗來謝,」陳尋冷笑道,「而雷鵬乃我之道友,難道天道宗會打開山門,任由他家修士跑上門,隨意捉走一兩頭靈禽異獸當座騎不成?」
沒想到陳尋敢如此不客氣,紅裙少女嬌艷如花的臉蛋頓時浮出一抹煞氣,身後一柄靈劍嗡嗡作響,似乎已極不耐煩就要出鞘斬殺一切。
「此子能降服這頭修煉化形的黑蝰王蟒,實力也是不弱,而他身後那艘寶船,法陣也頗為玄奧,怕是不那麼好對付?」一名弟子頗為擔心的,跟華服青年傳音說道。
「雲洲那些小宗門,是有一些人得到奇遇,有那麼一點神通,但也不過如此。就算是澹州姜氏手下那些所謂修成天人之軀的玄修,還不是都要飲恨三師兄的幽冥撼龍訣下,」另一名弟子不屑的傳音說道,「三師兄跟他們這些人客氣,只是不想多造殺孽罷了,但他們不知好歹,不給他們一點教訓,天道宗的顏面何存?」
「但那艘寶船所煉入法陣頗強,要是那人逃入寶船靈罩之中,再與那兩頭妖蛟、雷鵬聯手,我們未必能啃下來?」
「你們少些呱躁,」華服青年傳音說道,「我這次出來,將師尊的兩儀玄天盤帶在身上。」
「啊……」剛才臉有憂色的弟子,聽得華服青年將兩儀玄天符帶在身上,面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來。
沒想到這些人驕橫跋扈不說,竟然真想出手擊殺他們、爭先妖蟒,陳尋心裡暗惱,看來今日不再惡鬥一場,這事沒有辦法善了。
「天道宗想要討走這頭妖蟒,也不是不可,但諸道兄是否容我將八荒旗收回?」陳尋話鋒一轉,低聲下氣的問道。
華服青年剛想著就要將兩儀玄天盤祭出,沒想到陳尋的態度陡轉直下。
任他心思通明,也想不到他們剛才的傳音說話,都叫陳尋偷聽過去。
華服青年當下是微微一怔,暗道要是能不動手,就將妖蟒擒回,那是再好不過,就算他不放這些雲洲修士放在眼底,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諸師兄弟要有人死傷在這裡,他回山門也不怎麼好交待。
而那頭雷鵬,看情形也沒有被這些雲洲修士收服,華服青年就想著等這些雲洲修士離開,他們再出手收服這頭雷鵬將輕而易舉,也好過此時大打出手,迫使那頭雷鵬與雲洲修士聯手。
陳尋祭用八荒旗,差不多已經將妖蟒體內的玄冥煞元抽乾,又將散落一地的靈劍收回,接著趁華服青年疏於防備,將掌心早就備好的一道暗日撼神玄印打入妖蟒的眉心。
華服青年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但陳尋僅僅是對妖蟒出手,還以為陳尋此舉是方便將八荒旗收回,就隱忍著沒有說什麼。
其他的天道宗弟子剛才看到三師兄的幽冥撼龍勁被陳尋輕易接下,都以為三師兄顧及澹州姜氏的顏面,僅僅出了一兩分的力道而已,心裡更是沒有將陳尋他們這些雲洲修士放在眼底,甚至都防備那頭雷鵬借瞬穿虛空的異能逃走。
被抽乾玄冥煞元的妖蟒,筋軟骨酥,剛才又被陳尋一劍斬斷巨尾,受到重創,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力;一道暗日撼神玄印打入它的識海,隨即化作暴烈異常的神魂風暴,就將它被神力鎖鏈束縛住的元神席捲進來。
這頭妖蟒就這樣毫無反抗的被陳尋收入小須彌戒中。
「你這賊修,竟然敢出詐計!」華服青年見陳尋將妖蟒收入儲物法器之中,哪裡還能不明白陳尋剛才突然降低姿態,不過是緩兵之計,方便他出其不意先將妖蟒收入儲物法器而去?
這一刻華服青年身上那件法袍,有千萬道五彩光華綻出,極瞬間在身前匯聚成一道絢麗的光幕,像荒古洪流一般往陳尋這邊湧來。
華服青年此舉,是防備陳尋出其不意對他們出手,他沒有直接攻擊陳尋,緊接著又從儲物戒祭出一隻古銅色圓盤,擲入空中。
銅盤上鐫刻八枚玄奧繁複異常的符篆,華服青年將銅盤擲入空中,當即就有八道強烈的法力波動從八枚玄奧符篆散發出來,將他身後紅裙少女,與另七名天道宗弟子罩在其中……
陳尋無暇去管那隻銅盤,就見那道絢麗光幕往他湧來,伸手按去,就覺這道光幕綿綿軟軟,卻有一股極其雄渾的巨力如狂瀾湧來,他與金鱗蛟、黑翼雷鵬竟然被生生的推出數百丈外。
陳尋沒有想到華麗青年身上這件法袍,看上去平淡無奇,卻實是一件異寶。
而那隻名叫「兩儀玄天盤」的銅盤,釋出八道強烈的法力波動,將八名天道宗弟子罩住的同時,更在瞬間將八人的神識聯結在一起,就見紅裙少女及其他七名天道宗弟子立時祭出伏魔塔、量天尺、靈劍、鎮魂傘、玉琵琶、如意、法珠、轉魂鈴等八種不同樣的法器。
此時銅盤上方的虛空,像是被神魔之手撕開一道,一道無比耀眼的光柱直接照射到銅盤之上,兩儀玄天符這一瞬時透出的蒼古氣息,更是令人神魂驚顫。
道器,而且少說是三階以上的道器。
陳尋雖然也接觸祭煉過玄將印、雷霆巨柱這樣的道器,也看到過玄都殿、山河圖等不少道器,但還沒有真正正面硬撼過道器級的法寶。
而這件兩儀玄天盤,與八名天道宗弟子的神識聯結起來,威力已經是在驟然間發揮到極致。
陳尋修成真身法相,以大逍遙劍道意凝聚法相金鱗劍,也能接引天地元力,威力也是驚人,但也沒有誇張到接引天地元力形成刺眼光柱的地步。
伏魔塔、量天尺、靈劍、鎮魂傘、玉琵琶、如意、法珠、轉魂鈴等八樣法器,頓時間光華大作,往陳尋他們這邊轟來。
銅盤沒有直接攻來,但這一瞬間,陳尋就覺得八樣法器已經強大到能令虛空坍塌,而那華服青年還沒有直接出手。
「金鱗,你與雷鵬擋他們一擋。」陳尋急叫道,他人隨後退入金鱗船的防護靈罩之中,宗崖、谷承卓已率諸弟子組成玄衍大陣,陳尋退出玄衍大陣的核心,借得諸弟子之力,即將小須彌戒中的靈劍一起祭出。
「金鱗,你與雷鵬讓開!」陳尋擺出小千劍陣,就長喝提醒金鱗蛟它們讓開。
實際上都不用陳尋提醒,金鱗、黑羽雷鵬就已經被八樣法器打得翻滾而退,鱗羽灑落如雪。
誰都沒有想到,金鱗蛟、黑羽雷鵬妖軀如此強橫,與八樣法器撞上,就像被狂風怒卷的落葉那麼無力。
生死存亡就在這一刻,陳尋絕不會再留有半點餘力。
而雷音劍煞覆蓋的範圍太廣,分攤到每一點上的殺傷力就會變得有限。
雖然陳尋此時還沒有能力將雷音劍煞凝聚到法相金鱗劍中,但他此時也是傾盡全力,將所有雷音劍煞都集中起來往兩儀玄天盤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