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流兮張開手掌的那一刻,無數小小的紫色星點朝著巨獸飛了過去。這巨獸看起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就連安爭的逆破神劍都有辦法擋住。然而在看到那些紫色星點飛過去的瞬間卻掉頭就跑,哪怕已經斷了一條後腿竟是好像絲毫沒有影響它的速度。
曲流兮站在那裡,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如此自信。
這一刻,安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曲流兮第一次和人正式比試的時候,一隻手在背後,一隻手伸出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天啟宗,曲流兮,請賜教。」
好像並沒有多遠,那個時候她的對手相對於現在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如今,她的對手已經是這樣帝級的強悍妖獸。然而,她嘴角上那淡淡的自信笑意,卻從未曾改變。曲流兮是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可她卻從不曾柔弱過。很多不熟悉她的人,總會覺得古千葉這樣的女孩子比她要更堅強些,事實上,古千葉覺得曲流兮是自己的依靠。
那些紫色星點飛行的速度極快,好像一群螢火蟲在追逐著一條巨大的船。巨獸不停的回頭看,眼睛裡充滿了恐懼。而那兩隻盤踞在巨獸頭頂的黑貂也失去了之前的從容,此時變得坐立不安。
嗖的一下子,一個小小的紫色星點從巨獸甲片的縫隙里鑽了進去。巨獸奔跑的動作僵硬了一下,緊跟著就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音之大,連天空之中的雲層似乎都要震散了。
哀嚎之後,那紫色星點鑽進去的地方,甲片忽然間脫落下來,血肉外露,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隨著巨獸的動作減緩了那麼一下,越來越多的紫色星點從巨獸鱗甲的縫隙里鑽進去。巨獸轟然倒了下去,那麼龐大的身軀砸在地上的時候大地都在顫抖。巨獸疼的在那來回翻滾,哀嚎聲一陣一陣,刺的人耳朵里都一陣陣的生疼。
隨著巨獸的翻滾,它身上的甲片一片一片的脫落下來。只是短短几分鐘的時間,那麼威武霸氣的一個仿似披掛了重甲的巨獸,就變成了血糊糊的被拔了毛的巨型兔子一樣。兩隻黑貂開始瘋狂的去咬自己的尾巴,也不知道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恐懼,讓它們寧願把自己的尾巴咬斷離開巨獸的身體也不願意多停留哪怕一秒鐘。
然而它們的速度再快,也還是沒能逃離。其中一隻黑貂竟是真的咬斷了自己的尾巴,脫離的束縛之後從巨獸的頭頂上一躍而起。一條淡淡的紫色的線從巨獸身上分離出來 ,瞬間和躍起來的黑貂連在一起。那淡淡的紫線,是一個一個的星點組成的。這些星點一接觸到黑貂,它身上的皮毛就開始大片大片的脫落。
陳少白嚇得咧嘴:「那是什麼啊。」
曲流兮解釋道:「這巨獸是至少四五種妖獸被人為組合在一起的,我剛才放出去的東西,是一種藥粉。這種藥粉其實真正的作用並不是很大,就是清理。簡單來說,如果你體內進入了不屬於你的東西,就像上次你們進入地獄的時候被死氣侵蝕一樣。用這種藥粉就能將死氣從身體裡分離出來,當初我知道你們被死氣侵蝕而我不在你們身邊,就一直在思考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你們。於是,就想到了這個配方。」
「它們是組合在一起的,你中有我,但單獨來說那兩隻黑貂的身體裡肯定有巨獸本體的血脈之力,所以才會穩固連接。然而又不能太多,不然的話,巨獸本體的屬性就會改變黑貂的速度,它就失去了自己最厲害的能力。藥粉進入它們的身體裡,就開始驅逐占主流之外的那些屬性能力。」
陳少白懂了:「黑貂保留了自己的速度,但它的皮毛之中蘊含著巨獸鋼鐵一般鱗甲的防禦力。你的藥粉開始發揮作用,那皮毛就被剝離出來。而巨獸本體身上的甲片其實又不是它自己本身獨有的東西,是那九條尾巴上的鱗甲延伸出來的。」
巨獸不斷的翻滾著,很快就變成了一個血糊糊的肉-團。
它一定是感覺到了藥粉對它的致命威脅所以才會逃走,這樣一個強大的連極品法器都無可奈何的巨獸,居然被一些細小的藥粉幹掉了。逐漸停下來的扭曲,說明它距離死亡已經很近了。
安爭一個瞬移過去落在巨獸身邊,其中一頭黑貂居然還能跳起來想要攻擊安爭,可是向前奔跑了幾步之後就又摔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著,看起來格外的痛苦。
「分了吧。」
安爭一劍刺出去將黑貂刺穿,劍收回來的時候,掛著一個閃爍著紫光的妖獸晶核。陳少白的死神之鐮橫掃過來,將妖獸本體掃開,裡面的血液和內臟呼啦一下子湧出來,染紅了好大一片地方。他將裡面的妖獸晶核找出來,足有一米大小,卻也不知道這本體曾經是一頭什麼樣的妖獸。
一共獲得了五塊妖獸晶核,說明有妖獸只保留了晶核而沒有保留任何形體上的東西。想到那些飛蟲,或許和其中一塊妖獸晶核有關。這些妖獸晶核的品級都很高,雖然不及杜瘦瘦之前吞噬的夔牛晶核,也差不了太多了。安爭將所有的晶核都交給了曲流兮,曲流兮當然知道安爭的意圖,將這些強大的妖獸晶核煉成丹藥給大家服下去,可能晉升為帝級強者就會變的更快。
就在這時候,天空之中忽然有一道金光筆直的照射下來,一個仿若祭壇般的紫水晶從上面緩緩落下。談山色就盤膝坐在那紫水晶祭壇上面,看起來很輕鬆愜意。
「別急著動手,你們應該看得出來這不是我的本尊。」
談山色看了一眼那妖獸屍體,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
「倒是便宜了你們,這麼好的補品可不多見。」
他像是有些心疼,也僅僅是做個樣子罷了。
「你來做什麼!」
陳少白怒斥一聲。
「見見老朋友。」
談山色的視線最終落在安爭身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了一個好像和現在無關的問題。
「你說,體面這兩個字重要不重要?」
不等安爭回答,談山色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當然重要,先不說修行者,說普通人。出身尋常的人,總是要拼了命的去賺錢去改善自己改善家庭,為的無非是體面二字。修行者,拼了命的去修行去攀爬,也是為了體面二字。總得活的體面些,才不會被人瞧不起。」
他看著安爭的眼睛說道:「我記得,我曾經給過你體面,不止一次。最近的一次,是我說,讓你跟我一起去找無始輪,不要去對抗什麼,進了無始輪之後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都和我們無關了。可你不,因為你想更體面。」
安爭聽他說這些無關的話,心裡卻有一種擔憂變得越來越濃。
「說到這,體面兩個字就離不開另外四個字,那就是自知之明。」
談山色低頭看著自己騙了的手指,有些很遺憾的說道:「可是,包括你在內,為了更體面些,總是忘記自知之明這四個字。如果當初你答應了我的話,事情的發展就會變得不一樣。可你想更體面,最高的體面,那就是帶著勝利的笑容走到最後。可是,你這種更體面的做法,讓你害了很多人。」
他去了一件空間法器出來扔在安爭腳邊不遠處。
「猜猜裡面是什麼?是你和你一樣的想要體面活著的人,也是你因為想要體面活著而付出的代價。」
安爭用神識掃了一下那空間法器,臉色立刻就白了。
「後悔了嗎?」
談山色問了一句,然後笑呵呵的說道:「是不是很多?我幫你數過了,一共二百三十六萬四千一百二十六顆人頭,陽照城的。這些人和尋常人不一樣,身材矮小腦袋有些大,所以做不得假。要不然你看一看其中有沒有假的,若是找到了一個假的,我假一賠十。」
陳少白啊的叫了一聲,手裡的死神之鐮迅猛的橫掃出去,可是那根本就不是真的談山色,而是紫水晶的一種投影。
談山色哼了一聲:「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所以不介意多講幾次,講的透徹一些。安爭,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你更了解無始輪,沒有誰比你更有把握找到它。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能救更多人的機會。你告訴我無始輪在哪兒,怎麼用,我就放過更多人。如果你不告訴我,你不是想保護這個世界嗎,不是想保護人的存在嗎?那我就從今天開始,一天屠一座城。但是我的耐心很好,不管你什麼時候想說了都可以。我隨時等著你告訴我,什麼時候你告訴我了,我就停手。」
紫水晶上的投影變得模糊起來,談山色的聲音越飄越遠。
「讓你自己看看,你想帶著所有人體面的活著,最終會害死多少人。」
安爭低著頭看著那個空間法器,肩膀都在顫抖。
「安爭,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你救不了所有人的,告訴我無始輪的所在,我在無始輪里給你留個位置。你知道的,時間不多了,只剩下差不多三個月。三個月,我會殺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