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擎天 第五章蜂蜜

    第五章蜂蜜

    神仙島南端，樹木高大蓊鬱，荊棘雜草成片相連。間或懸崖峭壁，立地橫生。一輪日頭，頂在天空，一股股炎熱，炙烤著島上萬物。

    此次行動，拿江志和的話來說，神仙島不養閒人。唯有在搏命之中脫穎而出，將來才堪為大用。十二個少年，每人領取一把短刀，半布袋黃芽谷。分別由十二位鍛血境盜修，自不同的方向，扔進密不透風的叢林。五日期限，是生是死，就看各人造化了。

    李子俊單臂一揚，似丟一塊頑石，傅華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下巴磕到沙石上，皮破唇裂，鑽心般的疼痛。傅華雙手急急撐地，剛欲用力爬起身，誰料一蓬荊棘利刺，扎入掌心。痛的傅華，眼淚直打轉。一看手掌，幾根墨綠色的尖刺，嵌進皮肉里。傅華忍住疼，一根根的用指甲拔出來，每拔一次，眼眶就紅一下。

    不知藍夢，還有賀飛羽他們在哪兒，要是能在一起該多好，傅華想。前面是一片密匝匝的灌木林，藤蘿盤根錯節，似織了一層綠色的網。傅華放慢步子，細細尋找前行的出路。毒花花的紅日，懸在頭頂，無論如何都避不開。半個時辰後，傅華渾身汗如雨漿，腿腳乏力，腦瓜子昏昏沉沉，竟不知往何處去。

    遠遠的，似聽到一陣獸吼，四周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傅華的心揪的緊緊的，若是冷不丁衝出一頭野獸，或是毒蟲長蛇，這條小命哪裡還留得住。傅華不免又想起爺爺的呵護，想起靈田裡悠遊自在寧靜安詳的日子，想起張晟、王元、徐清露，想起從未謀面的爹娘，無邊的委屈在心頭潮起潮落。

    爺爺說，惡人有惡報，可自己沒做過壞事呀，怎的也有此報。想東想西，前面綠林煙海，霧氣茫茫。若就此往後退走，李子俊警告過，必定要打斷腿，拋給野獸吃掉。

    傅華心裡猶豫掙扎，往前走，或許會丟掉性命，如若退出叢林，那就鐵定會死。咬了咬牙，爺爺說，老天爺送來的孩子，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有神仙暗中保佑庇護的。

    握著短刀，手心裡隱隱脹痛。傅華緊咬牙關，無論何時，刀是不能丟棄的。傅華專揀林稀草短，路面較為平坦之處。一個多時辰下來，肚子裡「咕咕」鳴叫，傅華找到一塊平整的礁石坐下。從懷裡取出包裹，掏出一把黃芽谷，塞進口中，心裡才覺好受些。肚子裡倒有了丁點兒墊底的東西，可這嗓子眼，似要冒出煙來，去哪兒找水喝呢。

    四處張了張，見前面是一處緩坡，沙礫地面，雜草寥寥。傅華直起身子，極小心的往上攀行。剛到坡頂，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一腳踩在一塊圓溜溜的石頭上。身子一晃，竟沒能收住，「哧」的一下，似葫蘆般朝坡下滾去。傅華本能的抱住頭，任堅石沙子劃破肌膚。「咚」的一下，滾到坡底。傅華腦瓜子「嗡嗡」直響，渾身的骨頭似被撞裂。

    用力動了動腿，幸好沒摔斷，傅華大感萬幸。咦，手指觸到了一片冰涼。傅華努力的拗過頭去，見雙手不遠處，竟是一汪小水潭。傅華大喜，拼盡力氣朝前爬去。雙手掬起一捧清水，「咕咚咕咚」的灌進肚子。還嫌不夠，傅華乾脆將頭埋入水中，似鯨吞牛飲。

    「呼」，心中涼爽，人也頓時來了精神。傅華坐起身子，向四邊查看。只見水潭對面的斜坡上，長著一小叢矮林，其旁邊，隱隱約約有一處洞口。傅華驚異，勾起了少年的心性，要不要進去看看呢？誰知道，裡面會不會有猛獸怪蟒。算了，還是小心為妙。

    水潭四周，長了好些不知名的花草，芳香四溢。要是能吃就好了，頂多還有幾頓，黃芽谷就要吃完。到時候，便徹底斷糧，自己說不得會餓死。

    那是什麼？矮林枝丫間，掛著一個頭顱般大的黑乎乎的東西。傅華走近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細微孔洞，數之不清。湊上鼻子一聞，一股子甜香清爽直透腦門。難道裡面隱藏了別的什麼東西不成？傅華惴惴不安，不知這黑咕隆咚之物里，究竟有何物。

    到底忍不住好奇，稍一使力，便將這圓形之物取下，搬到坡下。手握短刀，朝它砍去。此物倒不很堅固，一刀之下，分成兩半。密如蟻穴的孔穴之中，似血靈谷般大的點點金黃，濃烈的芳香，在空氣里蕩漾。

    傅華咽了口唾沫，用指尖戳了戳，柔軟清涼。這東西真能入口麼，嘗一點試試，應該不會有事。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傅華眼裡頓時放光，貪心大炙。那一股子清香之氣，於口中瀰漫開來，化作無數的細流，散入五臟肺腑。

    真沒想到，居然有這等美味。食髓知味，傅華食指大動，將數十滴金黃蜜甜之物納入口中。可惜，數量太少，填不飽肚子，傅華大是不滿。

    正抱怨間，肚子裡里「咕咕」響動，緊接著，傳來一陣絞痛。莫非剛吃的東西是有毒之物？額上冷汗直往下滴，腹中肝腸，似被一隻手在拉扯，痛不可遏。傅華雙手抱住腹部，身體彎成弓形，在地上直打滾。

    都怪自己太過貪心，假如少吃一些，怎的會遭此大難，後悔亦是無用。其實，傅華哪裡知道，這蜂巢之中，皆是島上刺靈蜂千辛萬苦積攢釀製的蜂蜜。傅華一來，不知深淺，竟將刺靈蜂無數的心血，盡數吞進了自家的肚腹。此等蜂蜜，飽含的天地靈氣，遠超血靈谷。以傅華一個凡人之軀，還沒有開始修煉，腹中一下進入如此多的靈氣，又哪會是他這般輕易消化的。

    若是這些富含靈氣的蜂蜜，被李子俊龐通他們知曉，定會搶的頭破血流。一滴蜂蜜蘊藏的靈氣，大大高過了血靈谷，對鍛血境修士而言，搞不好就能很快凝成一滴精血。可以說，這些蜂蜜，是真正的天地靈珍也毫不為過。

    這一小團靈氣，因沒有功法的引導，只在腹中竄來竄去，無法宣洩。唯一的下場，傅華非爆體不可。這團靈氣精華，見找不著出路，竟頓成漫天的金針，化入血液之中。原本傅華體內的血液，似平靜的溪流，無數的靈氣金針，竟將血液煮沸一般，「咕咕」冒泡。

    傅華人已痛暈過去，至於體內翻江倒海之變，血液燃燒之狀，他卻全然不知。一絲看不見的青煙，從血液里一縷縷的熬煉出來，飛灰湮滅。血液里大量的雜質，被不斷的清除。原本稀薄的血液，竟至粘稠如汞漿一般。半個時辰之後，這團靈氣消散的無影無蹤。

    這就是傅華的運氣，誤打誤撞之下，靈氣鍛血。若有功法在手，就能極其輕易的凝聚出一滴精血。修行難，難在功法低劣，不堪聚出精血。更難在自身血液蕪雜不菁，導致啟靈千難萬難。傅華的血液本只一般，啟靈丹雖有助於凝聚精血，哪有蜂蜜之中的靈氣來的精純。

    悠悠醒來，谷道之中蠕蠕爬動，傅華立刻起身，解開衣袍。一頓「噼噼啪啪」之聲，臭氣熏天。再看身上，肌膚間，點點灰黑之色，臭不可聞。傅華索性脫去衣袍，跳入清水潭，將自己徹底清洗一番。可惜，沒有別的衣物可換，只得重又穿在身上。

    傅華神清氣爽，連走路都輕盈敏捷，難不成，就是剛才吃了那些令人痛苦難當的東西麼。搞不懂，那就不去想。傅華剛欲動身，只聽一片「嗡嗡」之聲，不絕於耳。數十隻刺靈蜂，採得蜂蜜長途跋涉，欲返回蜂巢釀製蜂蜜。眼見蜂巢破碎，又聞的傅華身上蜂蜜的氣息，這群刺靈蜂當場炸翅。「嗡嗡」之聲大作，一股腦兒撲向傅華。

    不好！傅華大驚失色，拔腿就跑。凡人之體，哪跑得過刺靈蜂。數隻刺靈蜂「呼」的一下，放出長長的尾針，沒頭沒腦的扎向傅華。「哎喲，」傅華大叫一聲，腦門上，陡地起了。幾個大包。還有數隻刺靈蜂，一見得手，也紛紛趕來，向傅華討還血債。傅華雙手連趕，刺靈蜂竟是越聚越多。跑！想也不想，傅華沖向對面的山坡。「哧溜溜」，一路下滑，跌到坡下的一處石台。

    萬幸啊，那些憤怒的刺靈蜂竟沒有追來，傅華大大的鬆了口氣。伸手摸了一摸頭上，傅華「嘶嘶」抽氣。頭上的大包，比起黃芽谷來，至少大了一倍不止。自己招誰惹誰了，傅華暗自嘀咕。他卻渾然無知，偷吃了人家的東西，還毀壞了人家的家園。刺靈蜂不找你拼命，已算是燒了高香。

    忍住痛楚，也沒靈蟻草塗抹傷患之處，傅華不敢吭聲，怕再找來刺靈蜂的報復。半躺在小石台上，清風拂面，將這一日的勞累盡數驅逐。自進入神仙島南端叢林，傅華這兩日時時處於緊繃的狀態，稍不留神，便是萬劫不復。幸好，這兩日傅華都挺了過來。

    這一年，傅華年滿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