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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恆刑部地牢,地下第三層,乙區。
葉楚蕭手裡緊握著一根紅簽,正在發呆出神,雙眼沒有焦距,好似靈魂出竅。
已經餿掉的酒菜,混合著嘔吐物的味道,與地牢潮濕陰暗的環境結合在一起,在並不寬敞的空間裡,形成了持續性的負面攻擊。
扭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
葉楚蕭還沒有完全的緩過神來。
畢竟合租的地下室,某種意義上,在一場宿醉後,與此時的地牢,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狗x的大為,又把我丟在馬桶上,讓我吐了一夜?」此時的葉楚蕭甚至都不敢去用手觸摸自己的臉頰,有些窘迫的狀況,逃避雖然解決不了問題,但至少不會讓自己承受二次精神傷害。
終於,他開始略顯麻木的晃動腦袋,連帶著半邊身子,都跟著打擺子。
宿醉後的身體,在這種緩慢且僵硬的移動中,逐漸恢復敏銳的知覺。
目光搜尋著宿醉之後,清晨的第一口還魂酒。
順便也將整個空間裡的格局,盡入眼中。
昏暗的燈光,滿桌的杯盤狼藉,岩石壘砌的牆壁上,還掛著鐵鉤、套繩、烙鐵等物,一旁的牆角,堆放著一些讓人一眼便覺得毛骨悚然的刑具。
啪!
葉楚蕭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媽的,再也不吃雲滇人給的下酒菜了,這下好了吧!都吃出幻覺來了。」葉楚蕭喃喃自語,接著晃了晃桌上的酒壺,聽著裡面比錢包更空曠的聲音,又緊接著嘆了一口氣。
再然後,一股記憶,猝不及防的就混合著酒勁,一起涌了上來。
嘔···!
從靈魂到身體的強烈眩暈、攪動,就像是有人將四十三碼的臭腳丫塞進了嘴裡,然後用力的來了一個迴旋踢。
看著滿地的狼藉,葉楚蕭強撐著不讓自己暈倒。
半響之後,葉楚蕭終於確定,他穿越了。
葉楚蕭,大恆王朝刑部地牢三等獄卒,負責在地下三層乙區,給囚犯送飯,勉強可以算是個肥差,每月除了俸銀一兩二錢與少量的米糧之外,從囚犯身上收刮到的湯水錢,就有十七八兩之多,除了大半上交,他還能自己截留三四兩,幾乎等於雙倍月薪。
牆角有一口水缸。
葉楚蕭舉著蠟燭,走到水缸邊,探頭往裡看。
水光中倒映出來的模糊人影,看起來更像是陰曹地府的陰兵。
一身淡青色的皂隸服,頭上戴著並不是很合適的漆布冠,腰間的紅布織帶,有著足夠的放寬空間,明顯可以容納更海量的肚皮,再直接看看腳面,穿的是勉強合腳的高底黑面筒靴,至於具體的面貌特徵,在這樣昏暗的環境裡,只是借用一點點燭火的微光,湊在水缸邊是看不清的。
放下燭台,葉楚蕭直接將整個腦袋扎進了水缸里,好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下一刻,就看到了水缸底部,被釘子扎著,已經泡的發白的半片耳朵。
葉楚蕭直接一個哆嗦,那點殘餘的酒勁,就徹底的醒了。
連退兩步之後,穩住身形,這個時候才對穿越這回事,有了一個直觀、清晰的感受。
再看向手裡還拽著的紅簽,原本模糊的記憶,變得更加的具體、真實。
「小葉!這次是你運氣不好,牢裡走失了一名重犯,再過一天,刑部趙大人會來查監,你既然抽中了紅簽,就要將事情擔下來,往後有我們哥幾個一口吃的,就不會忘了你家的弟弟妹妹。」
「你家胞弟等他滿了十五歲,我們就幫忙疏通關係,讓他來頂你的班。」班頭李辛的話,在葉楚蕭的腦子裡不停的迴蕩。
「呸!」
「失蹤的是邪教妖人,乾的是造反的買賣,我要承認是我私下幫忙,放跑了犯人,那就是滿門皆罪的下場,李辛就是看我年輕,認為我好拿捏,還用家裡的弟弟妹妹來威脅我。」葉楚蕭捋了捋頭髮絲上的水珠,逐漸的冷靜下來。
穿越前,他是燕城電視台的綜藝編劇組成員之一,主要負責寫『萌星探探案』的情景劇本。
然而說實在話,這種劇本,對推理、懸疑的要求並不高。
反而是要求,儘量滿足明星們的表現欲與人設需求。
雖然他是個並不專業的推理編劇,但是此時葉楚蕭依舊想著,利用自己那點知識,努力的解開眼前的困境。
「這是個有修行,有術法,有神異的世界。」
「原主就是修煉到愚境二層的小武修,而就在大約七八個時辰之前,原本被關押在地牢三層乙區的原旨教護法,憑空消失在了牢中,只留下了一身蛻下的死皮。有老獄卒猜測,是那名邪教妖人,使用了原旨教的蛻形幻身之術,變成了蟲蟻,逃出了地牢。」
「不過地牢有大恆神器鎮壓,等閒之輩若無特製的印信,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地牢之中,施展出任何的超凡手段。」
想到這裡,葉楚蕭準備去原本那名邪教妖人關押的牢房去看看,找一找線索。
記憶里班頭說的雖然是過一天,刑部趙大人會來查監。
但實際上,『一天』已經過去了。
葉楚蕭記憶里的對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至於到那位趙大人面前喊冤,葉楚蕭並不看好這個可能性。
重犯走失,這本身就牽連頗大,班頭李辛敢推葉楚蕭出來頂罪,必然是已經有了些把握,得到了默許。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是官場的常規操作了。
只是這個被犧牲的人,不一定非得是葉楚蕭,也可以是任何受牽連的獄卒而已。
葉楚蕭不過是『湊巧』,抽中了頂罪的紅簽。
拉了拉房間出口的鐵門,鐵門後面嘩啦啦作響。
顯然是已經被人從另一面上了鎖。
狠狠的一拳打在鐵門上,冰冷刺骨的反震力道,瞬間將葉楚蕭逼退數步,一屁股落在地上。
一股寒意,頓時從尾椎骨直衝腦門。
「不僅鎖了門,而且還拿走了我的印信,讓我無法在這地牢之中,使用力量。這是連最後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啊!」葉楚蕭心想。
事已至此,葉楚蕭只能期待,作為穿越者標配的金手指降臨。
麻木的坐在凳子上,他將能想到的神仙都默念了個遍,連帶著那些出名的金手指模板,也都嘗試著進行召喚。
然而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沒有任何的回應。
「不會吧?果穿?」
「這不講道理啊!」葉楚蕭嘴裡發苦。
事已至此,葉楚蕭也唯有搜腸刮肚,尋找任何可以嘗試的辦法。
正冥思苦想,卻聽見門鎖處傳來聲響。
嘎吱一聲,鐵門被拉開了。
一名與葉楚蕭做同樣打扮的中年,端著酒菜走了進來。
「小葉!想清楚,別犟,這是你的命!」中年用儘量平緩的口吻說道。
葉楚蕭睜開眼,看著這個往日對他一直很照顧的班頭。
「聽說李班頭你的小兒子快滿十五了吧!」葉楚蕭聲音之中,沒有夾雜任何的喜怒。
「我不信你會將我的位置留給我弟弟,我要去那個邪教妖人待過的牢房裡再看看。」葉楚蕭接著說道。
原本還儘量表現溫和的李班頭瞬間變臉。
「葉楚蕭!你現在已經是戴罪之身,沒有將你直接關進牢房,而是讓你在班房裡好吃好喝,已經是格外優待了。」
「你莫要犯渾,否則不止你一人,你全家都逃不掉。」李班頭惡狠狠的說道。
葉楚蕭看著氣急敗壞的李班頭,反而更加有把握起來:「我知道,妖人走脫,上面需要有人出來背鍋,我既然被你們推出來,就躲不掉。但是一個小小的三等獄卒,怎麼可能犯下如此重案,這背後至少也該有個班頭撐底才行。」
「交出一個獄卒,一個班頭,對刑部那些大人物來說,會不會更穩妥一些?」
「反正這對於他們而言,都沒有什麼差別。」
李班頭的臉色頓時發青。
他知道的訊息,要比葉楚蕭更加詳細,也更清楚,那名邪教妖人走脫,究竟是多大的過失。
正因為如此,他昨天晚上夥同其他人灌醉葉楚蕭,讓葉楚蕭在認罪書上按下手印之後,依舊無法安心。
這才有了再一次的『敲打』。
只是他沒有料到,不過是一夜的差別,原本老實好欺負的葉楚蕭,竟好似變了一個人,竟反過來敲打起了他。
「事情很大,一個三等獄卒平不了事。」
「要是上面鐵心追究,整個乙區獄卒全部問罪,都不在話下。」
「李班頭,我要是你,這個時候就不會選擇蒙起頭來,心存僥倖。而是想辦法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葉楚蕭緊跟不舍的壓迫著李班頭的情緒。
說罷之後的葉楚蕭,繞過李班頭,直接推門而出。
離開滿是腐臭味的班房,走廊里的氣味也並不好聞。
陰暗潮濕引起的發霉味,依舊是整個地牢的主流氣場。
獄卒的鞋底之所以格外高些,也是為了不淤進潮濕的泥土裡,讓腳趾侵泡在爛泥中。
循著記憶的方向,葉楚蕭抵達了之前邪教妖人待過的牢房門前。
透過鐵欄柵,可以看清牢房內的格局。
一張人皮,被鐵鏈穿鎖著,吊在半空中。
那裡原本吊著的,不該只是一張皮,而是整個人。
「開門!」葉楚蕭對身後緊跟過來的李班頭說道。
李班頭神情不快,還要嘲諷幾句,卻又聽葉楚蕭說道:「你好好配合我,萬一我真的找不出線索,到時候上面還需要有人頂罪,我不提你。」
李班頭聞言,如蒙大赦,急忙打開了牢門。
葉楚蕭走進去,四周打量了一番,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痕跡。
他畢竟只是個綜藝劇本編劇,不是真的推理小說家,更不是什麼神探。
猶豫再三,葉楚蕭還是伸手,去觸碰那張看起來詭異的人皮。
如果真的還有可能存在什麼線索,這張詭異的人皮,顯然最具有調查價值。
當葉楚蕭的手指,觸摸到人皮的一瞬間,一股奇異的能量,突然從手指處涌了過來。
同時間,葉楚蕭的腦子裡,就像有一口大鐘,突然敲響。
哐!
虛幻的金色時鐘,在葉楚蕭的腦子逆時針轉動。
伴隨著指針的撥動,葉楚蕭發現,他眼前的一切,從靈魂的視覺上看,都像是在經歷時光的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