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正弘帝上回靜修祈雨成功,以為自己修煉到了天人感應的地步。書神屋 m.shushenwu.com開元宮兩位神仙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分別上書,進了兩個道號。
一是「凌霄玉清御雷三陽妙一萬壽真君」,二是「太上一氣普濟生靈掌陰陽功過大道無極紫薇一陽真元玄應開化盪魔仁德帝君」。
正弘帝大喜,下旨將皇城東北處的摛藻堂改為長生宮,然後時常在那裡打坐靜修,與閣老大臣們議事,也改在那裡。
不過到了黃昏,正弘帝會結束一天的「苦修」,自回後宮,與他的那些嬪妃們雙修去了。果真是日夜修煉都不誤。
第二天辰時三刻,皇極殿那裡早朝已經結束,乾清宮管事太監孟和指揮著小火者們,在長生宮的外殿布置。
兩條長桌子對擺著,十一張錦緞絨面的椅子擺在桌子後面,文房四寶也都擺得整整齊齊。
司禮監掌印太監周吉祥,帶著四位司禮監秉筆太監,穿著蟒袍或飛魚服,戴著鋼叉帽,微微彎著腰,魚貫走了進來,默默地在右邊的長桌前面站好。
不一會,首輔沈平安帶著四位閣老,以及奉旨來議事的王雲,一行六人,穿著大紅團花朝服,戴著七梁、六梁的籠巾貂蟬冠,微仰著頭、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
「給五位老先生和昱明先生見禮了!」周吉祥代表司禮監給六位重臣見禮。
沈平安作揖回禮道:「諸位公公辛苦了!」王雲在旁邊也回了一禮,沒有開口說話。按照規矩,他現在還沒有說話的資格。
又過了一柱香,聽到一聲銅磬聲響,隔著帷帳,看到里殿有人影晃動,然後聽到任世恩的聲音,「把帘子都挑起來。」
幾個火者把帷帳拉到兩邊,用掛勾勾了起來,現出端坐在一尊八卦五行兩儀壇上的正弘帝。
司禮監五位、內閣五位,加上王雲,一起向正弘帝行了大禮。
正弘帝擺了擺手,寬大的袖子在空中飛了一下,就像詩詞裡被驚起的飛鷺。
「免禮,都坐吧!」
等兩邊坐下後,正弘帝又說了句,「開始吧。」
站在旁邊的任世恩給了沈平安一個眼色,沈平安又給閣老兼吏部尚書陳可法遞了眼色,開口道:「皇上,今兒的政事以人事為首要,臣等先從吏部說起。」
話音剛落,見正弘帝沒有出聲阻止,陳可法朗聲道:「南桂、嶺南、閩海三地三年一次的外察已經結束,結果如下」
說完後,陳可法又補了一句,「會同此次外察的都察院,對於結果連署,無異議。」
「內閣如何票擬?」任世恩看了一眼正弘帝,宏聲問道。
陳可法連忙把內閣的票擬說了一遍,外殿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靜候正弘帝的答覆。只見他端坐在八卦台上,雙目微閉,過了好一會,才輕聲說了一句,任世恩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無量天尊!」
任世恩宏聲道:「皇上口諭,恩准!司禮監硃批吧。」
周吉祥連忙示意身邊的秉筆太監,讓他提筆硃批。
接下來是戶部、工部、刑部的事情,都一一硃批。
這時正弘帝猛地站起身來,幾步踱到帷帳下方,揚聲道:「前些日子,朕與諸位閣老定下整飭漕運、鹽政,現在昱明先生上書有異議。借著這個機會,大家議一議。」
周吉祥心頭一顫,支著耳朵傾聽起來。
「昱明,此前不是定下先整飭漕運,再整理鹽政的方略嗎?此方略還是你提出的,怎麼現在反倒有異議了?」沈平安平和地問道。
「因為益之說服我了。」王雲光明磊落地答道。
「哦,能把執拗的昱明先生說服,那可不同一般。」沈平安笑道,外殿響起一陣輕笑聲,連站在裡面的正弘帝,嘴角也掛著笑意。
「昱明先生,那你把益之說服你的理由在這裡說一說吧。」次輔洪中貫開口道。
「益之前些日子寫信給我,提出了先鹽政後漕運的理由。鹽政之亂,根源在大小鹽商,漕運之險,在於三十萬漕丁。鹽政漕運,互為表里,暗地裡是連在一起的,打斷骨頭連著筋。」
王雲的聲音就像銅鐘,在長生宮外殿嗡嗡作響。
「如果我們先動漕丁,鹽商唇亡齒寒,肯定會暗中出錢出糧資助漕丁,慫恿支持他們鬧事。如果我們先動鹽商,漕丁願意出頭幫忙得不多。」
覃北斗不解地問道:「昱明先生,益之為何如此篤定?」
「因為鹽商富而漕丁窮。這就是人心。」王雲一字一頓地說道。
外殿一片寂靜,過了許久洪中貫才悠悠地說道:「岑益之說得沒錯,這就是世道人心。」
覃北斗卻想的更多,他微皺著眉頭說道:「我朝鹽政,是在前朝票證和綱總兩法基礎上加以改進,以綱首總攬,先繳納窩本稅銀,再支付費用領取鹽引,轉運食鹽於各地。即便利又能納稅。國朝初年,一年能得鹽稅一千一百九十萬兩,兩淮就能繳納六百七十萬兩。」
「可是百年下來,去年鹽稅僅得七百四十萬兩,兩淮不過三百一十萬兩。我朝人口從一萬萬增至三萬萬,人口翻了三倍,吃的鹽應該也同樣長了三倍,偏偏鹽稅不增反降。說到底,就是地方上下其手,把大部分的鹽都變成私鹽。稅銀沒進國庫,進了他們的腰包里。」
「岑益之建言得對,整飭了鹽政,補了稅銀,國庫就有錢了。到時候整飭漕運時,該遣散的遣散,該改編的改編,該修補的修補,也都有銀子了。」
在座的都聽得明白,覃北鬥嘴里的補了稅銀,無非就是把那些中飽私囊的鹽商和貪官們一一抄沒家產。
大家心裡都清楚,現在朝廷缺銀子,別的無數隻要錢的手不說,皇上一直想修玄都觀和天元宮作為被進號為真君帝君的住所,最少也要四五百萬兩銀子。
原本想開捐輸稅獻,以捐獻和納稅多少賜官階,換回些銀子來緩和下困境。偏偏被一夥清流詞臣死死頂在那裡。
幸好皇上識大體,知道現在朝廷的事千頭萬緒,到處都在伸手要銀子,願意再等等,等新政大行後,國庫充盈了再修。
君上如此寬宏大度,做臣子的不能不識好歹啊。所以這新政必須大力推動,鹽政也必須先動。
周吉祥這時也琢磨出味道來了,先整飭鹽政,直奔鹽商而去,一通抄沒後,國庫肯定是滿坑滿谷的。再整飭漕運,想必用不了那麼多銀子。
這兩年又風調雨順的,地方受災的不多,沒有太多的窟窿填補。到時候挪個一兩百萬兩銀子出來,先把兩處觀宮的工動了,豈不是件美事。
難怪皇上大張旗鼓地要合議這事。想到這裡,周吉祥忍不住有些小慶幸。自己謹慎,昨晚沒有貿然給江都林府回信。
「奉旨恩准!硃批!」任世恩的一聲高呼,把周吉祥的思緒拉了回來。這份摺子正好在他手裡。他拿起毛筆,沾了朱墨,恭敬地寫下幾個字:「准行,速辦!」
周吉祥回到宮外府邸里,心裡還在翻騰著,自己有點小瞧了岑國璋的手段。
從這份建言裡可以看出,這小子把各方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老師昱明公那裡,給予的理由是有利於整飭鹽政、漕運;內閣和皇上這裡,給予的理由是銀子。
這小子,以後比洪中貫和覃北斗還要難對付!
「老爺,林府那邊的回信要不要寫?」周大祥一瘸一瘸地走到跟前,湊過頭來,腆著臉問道。
周吉祥盯著他看,就像在鑑賞他最喜歡的名畫一般。那眼神看得周大祥心裡直發毛,強打著精神說道:「老爺要是不方便回,我就給他們捎個口信得了。」
突然間周吉祥笑了,捏著蘭花指說道:「你個兔崽子,還真鑽到錢眼裡去了。要記住了,有本事掙銀子,也得有命花。」
看著在地上猛磕頭的周大祥,周吉祥忍不住想起自己,在長生宮外殿,自己與閣老對坐,替皇上硃批,似乎已經不可一世。可是仔細想想,自己在皇上跟前,跟這周大祥有什麼區別?都是工具人。
真正有權勢的,是站在皇上旁邊的的那位。
想起今天站在內殿裡,替皇上傳話的任世恩,周吉祥的眼睛裡透出火苗子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