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日早朝上,你叫兵部或工部的大臣當眾奏請此事,朕會應允的。」
魏天子的一句話,宣判了戶部的死刑。
當然,這只是一句玩笑,但不可否認,經此一事,戶部在朝廷六部的威懾力將會大受影響,繼吏部之後,被趙弘潤從『隱隱六部之首』的位置上硬生生給扯了下來。
「不過有一點,朕說在前頭。」望了一眼趙弘潤,魏天子補充道:「既然贏了,就莫要再做什麼多餘的事了。」
「父皇是擔心皇兒回頭後想辦法對付那戶部的左侍郎范驫?」趙弘潤笑著問道。
魏天子聞言皺了皺眉,他心說,這種事彼此心裡清楚就好,說出來做什麼?
不過趙弘潤儼然毫不在意,拱了拱手,笑著說道:「父皇放心,皇兒懂得『規矩』的。……再者,左侍郎范驫,刨除確有小小私心,絕大部分還是在為戶部考慮。」
說到這裡,趙弘潤忽然想到了什麼,皺眉問道:「戶部的財政很吃緊麼?」
魏天子聞言嘆了口氣。
而此時,中書令藺玉陽見殿內談話的氣氛已不再向之前那麼緊張,兼之魏天子又在嘆息,於是,他插嘴道:「肅王殿下不知,按照兩年一更替的慣例,今年兵部要準備更替駐防軍的軍備,打造一筆新的軍備給駐軍六營,同時,再將駐軍六營換下的裝備分於各地的衛戎軍……這項工程,花費巨大啊。」
「再者。」中書左丞虞子啟亦苦笑著插嘴道:「工部亦是如此。工部正在著手籌備『三川之地』的開荒事宜,希望將河南一帶打造為我大魏的糧倉。……這亦是一項花費萬千、耗時數年的大工程。」說到這裡,他偷偷瞧了一眼趙弘潤,小心翼翼地替戶部挽回在這位肅王殿下心中的壞印象:「因此,事實上戶部的日子也是相當窘迫啊。」
「國庫虧空?」趙弘潤詫異問道。
藺玉陽捋了捋鬍鬚,搖頭說道:「虧空不至於,但,也談不上充盈罷了。此番若不是肅王殿下從楚國運來巨額的錢物,相信戶部今年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拖欠一部分給予兵部與工部的資金了……」
趙弘潤一聽頓時就皺緊了眉頭,疑惑問道:「錢呢?去年的稅收還未收上來麼?」
虞子啟撇了撇嘴,語氣古怪地說道:「我大魏民戶的稅自然已收繳上來了,不過另外一部分嘛……想必得拖欠至入夏吧。呵呵,慣例。」
趙弘潤自然聽得懂虞子啟口中的『另外一部分』指的是什麼,聞言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麼,那幫財主老爺不肯按時上繳稅收?」
虞子啟聞言止不住地嘲諷道:「似這種事,想來那些人是能拖就拖咯。……反正在他們看來。他們掌握著我大魏的命脈,朝廷斷然不至於重懲。」
在說話的時候,他偷眼觀瞧魏天子的表情,顯然不單單只是牢騷那麼簡單。
而瞧見這一幕,趙弘潤亦心領神會,轉頭望向魏天子,笑著說道:「父皇,駐軍六營不好出動,要不要皇兒將商水軍與鄢水軍借給戶部?」
『……』
魏天子沒好氣地瞧著這兩人一唱一和,虎著臉呵斥道:「莫要多事!」
只可惜趙弘潤毫不畏懼。搖搖頭繼續說道:「皇兒早就說過了,某些東西,還是攥在朝廷手裡比較妥當。」
魏天子沉思了片刻,搖頭說道:「還不是時候。」
「嘁!……非要等到跟楚國似的,爛到根?」趙弘潤撇了撇嘴,旋即舊事重提道:「就算如此,至少得重新分劃一下商利吧。」
聽聞此言,藺玉陽與虞子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了魏天子。
而此時,魏天子卻望著趙弘潤笑罵道:「連你都不肯乖乖交出你手中那筆錢物。你以為那些人會乖乖聽從朝廷的話,重新分劃商利?」
趙弘潤聞言調侃道:「父皇拿換那些人與我皇兒比?至少皇兒手中那筆錢,將有九成九用在我大魏的建設上……」
聽聞此言,魏天子與藺玉陽、虞子啟不由地暗暗感慨。
「算了。」似乎沒了開玩笑的興致。魏天子搖了搖頭,說道:「此事牽連甚大,還是從長計議吧。」
「嘁!」趙弘潤撇撇嘴,旋即拱拱手說道:「既如此,皇兒先行告退。」
「唔。」
魏天子點點頭,目視著趙弘潤離開垂拱殿。旋即將目光望向虞子啟,苦笑著說道:「虞愛卿仍是不死心麼?」
只見虞子啟拱手正色說道:「請陛下恕罪,微臣以為,肅王殿下所提『商利』一事,應當推行。」
「還不是時候。」魏天子搖頭否決道。
『是的,還不是時候,眼下我大魏,還未做好與那些世家、權貴、甚至是我姬氏王族子弟口中奪食的準備,一旦強行推出改革政策,相信舉國上下必定亂成一團。……還不是時候啊。』
魏天子暗自嘆了口氣,振作精神繼續審批政務。
次日,早朝之上,明明以往只是例行公事的朝會,這一次,卻出現了一樁足以使大部分朝臣為之震驚的變故。
原來,兵部尚書李鬻出列向天子奏請,請允兵部自行建造錢庫。
期間,他將趙弘潤的那番話大義凜然的話搬了出來。
而隨後,工部尚書曹稚亦提出了相同的奏請,其說辭,與兵部尚書李鬻大同小異。
『來了!』
除兵部、工部、戶部這三個當事者外,其一知情的禮部尚書社宥心中暗自嘀咕。
不得不說,兵部尚書李鬻與工部尚書曹稚聯袂奏請此事,讓朝中絕大多數朝臣們目瞪口呆。
什麼?
請允兵部與工部自建錢庫,並管理各自財政收支?
這豈不是要削戶部的權?
似刑部尚書周焉、吏部尚書賀枚以及他們身旁的左右侍郎,目瞪口呆之餘下意識地望向戶部那些位大臣。
卻發現,除今日抱病請假的戶部左侍郎范驫外,戶部尚書李粱與戶部右侍郎崔璨,竟然是面無表情,無動於衷,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兵部與工部的奏請。
『怎麼回事?』
吏部尚書賀枚。這位年過半年的老臣眼中閃著難以理解之色。
他想不通,明明兵部與工部擺明了要削戶部的權,可戶部那兩位大人門,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奇怪了……李粱竟然無動於衷?就算是被抓到什麼把柄。也不至於……難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刑部尚書周焉暗暗猜測道。
在他看來,兵部與工部顯然已經跟戶部通過氣,否則,似兵部、工部這般公然削戶部的權,戶部不至於會隱忍到這種地步。
而瞧見這一幕。魏天子心中亦有些感慨,他也沒想到,他兒子趙弘潤竟有辦法讓戶部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退讓到這種地步。
「李愛卿,對此你可有異議?」
李粱聞言,抬頭望了一眼兵部尚書李鬻與工部尚書曹稚,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臣……附議。」
聽聞此言,大殿內響起一陣抽氣似的低呼。
相信殿內諸位大臣決然沒有想到,戶部竟然同意了兵部與工部的要求。
見此,魏天子點頭說道:「既然李粱愛卿並不異議,那麼。朕便准兵部、工部所請,允兩部建造各自錢庫,並掌管本部財政收支。……待等兩部錢庫建造完畢,允許兩部採用新政,至於每年戶部提前移交的資金,按照上一年戶部稅收總額的分成擬定。著戶部、兵部、工部三部擬出額度,呈遞於中書房。」
「陛下聖明。」兵部尚書李鬻與工部尚書曹稚叩地謝恩道。
當日的朝會,在諸多朝臣們一頭霧水的竊竊私語中度過了,相信絕大多數朝臣對於今日朝會上發生的變故實在難以理解。
直到下午,戶部偷偷流傳出消息:原來。是戶部的左侍郎范驫惦記著肅王弘潤從楚國運至大梁的那筆龐大的資金,在發現肅王殿下著浚水營的士卒看守錢物,拒不交割給戶部,因此。一怒之下連同戶部轄下的四司司郎與諸多郎官,聯袂前往垂拱殿彈劾肅王弘潤,因而才有此禍。
『簡直作死!』
當聽說了這個小道消息後,有不少朝臣頗有些幸災樂禍。
彈劾擊退楚軍、反攻楚國的最大功臣?彈劾眼下大梁聲勢如日中天的肅王弘潤?
戶部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那可是曾執掌八萬大軍,挫敗了楚暘城君熊拓十六萬軍隊的肅王弘潤殿下啊!
這下好了,戶部得罪了一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被兵部與工部聯合捅了一刀,權利大失、威信掃地,從今往後,其地位幾乎等同於兵部與工部的錢袋子。
當然,也有許多人對兵部與工部此番的獲利頗為眼紅,比如吏部,相信有不少官員在得知此事後暗暗嘀咕:似這種好事,怎麼就沒我吏部的份呢?
想想也是,誰不想自己的部府也有那麼一座錢庫?
但是很遺憾,出於某些而已,他們這回沒能有機會搭乘這條順風船,錯失了這可遇而不可求的良機。
而當這個消息傳到雍王府後,宗衛周悅對自家雍王殿下佩服地五體投地。
雖說在當初,周悅很是不能理解自家殿下為何放棄了與戶部的交情,轉而去拉攏刑部,直到發生今日這樁事,他這才意識到,他們所輔佐的這位雍王殿下,誠可謂是高瞻遠矚。
「東宮費了大力所拉攏的戶部,淪落至這般田地,不曉得東宮此刻會是何等模樣……」
面對著周悅由衷的恭維,雍王弘譽臉上露出幾許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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