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纂很努力,輸得很慘。
他像狂怒的巨獸,一次次的發起進攻,又一次次的被阿虎打倒,最後自己都記不清打了多少回合。他只知道,自己一個回合都沒贏,輸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曹纂很憤怒。他與人交手無數,從無敗績,怎麼可能輸得這麼慘,連一合都贏不了?
他不服。哪怕輸再多錢,他也要挽回一點面子,哪怕是贏一合。
但他直到最後被阿虎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也沒能達成目標。他攤開四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明晃晃的天空,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我的力氣更大,為什麼我一合都贏不了?
被抬出雍丘邸的時候,曹纂的腦子還是暈的。直到穿過半個洛陽城,進了大司馬府,曹纂才突然驚醒,翻身坐起,問貼身侍衛曹懷。
「我輸了多少合?贏了多少合?」
曹懷膽怯地向後退了兩步,舉手比了個數字。「少君侯,你輸了五十七合。」
「贏了多少合?」
曹懷搖搖頭。曹纂不死心,又追問道:「一合都沒贏?」
曹懷不敢說話,既不搖頭,也不點頭。曹纂看向其他衛士。其他衛士和曹懷一樣,齊唰唰地向後退了兩步,脫離曹纂的攻擊距離,同時將嘴閉得緊緊的,生怕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被曹纂毒打。
曹纂打不贏阿虎,打他們卻輕鬆得很,暴怒之下,一拳打死他們都是有可能的。
曹纂一拍額頭,後悔莫迭。這次真是闖禍了。五十七合,那就是五百七十金。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僅靠他的零花錢,至少要還一年。曹苗不可能讓他拖這麼久,要儘快還債,只能去求阿兄曹肇。
可是這麼多錢,怎麼開口?
曹纂難得清醒的想了想,沒敢從正門回家,帶著侍衛們,從側門偷偷溜了回去,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曹纂坐在堂上,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怎麼會輸得這麼慘?不應該啊。
曹纂想了半天,還是打不到答案,後來還是曹懷提醒了他一句,聽說曹苗會仙法,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曹纂如夢初醒,一巴掌拍在曹懷肩膀上。「還是你小子聰明,肯定是這個原因。」
曹懷疼得呲牙咧嘴,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
曹纂養了幾天傷,等臉上的瘀青消失,才帶著曹懷等人再次拜訪曹苗。得知曹纂來訪,曹苗很高興,立刻讓人請進。可是看到曹纂兩手空空,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玩不起,想賴賬?」
「不,不,我沒這個意思。」曹纂連連搖手。「我覺得這不公平,你肯定用了仙法。我們是比武,不是鬥法,你用仙法幫助阿虎,不公平。」
曹苗氣得無語。仙法這種事,你也信?腦子是個好東西,出門要帶著。
不過,他還真不能簡單的否認。他還指望著用修仙這件事忽悠更多人呢,怎麼會因為曹纂就自揭老底。就算這五百七十金不要了,他也不能幹這種事。
「你有說過不能用仙法嗎?」曹苗迅速冷靜下來,強力反擊。
「我……」曹纂語塞。
曹苗不給曹纂反悔的機會。「既然沒說不能用,我自然可以用。你若是不服,你也可以找會仙法的人來幫你。不過,這次的賬要先結了。你要是不給,我就派人到大司馬府,向大司馬本人要。我相信,大司馬為人公道,絕不會賴這個賬的。」
「別,別。」一聽說曹苗要將這件事告訴父親曹休,曹纂立刻慫了。曹休戰敗回京,憤滿致疾,眼下臥床不起,聽到這個消息,萬一直接氣死了,他豈不是罪孽深重。
曹纂想了半晌,和曹苗商量。輸的錢,他肯定給,但是希望曹苗能緩一緩。一時半會的,他拿不出這麼多錢。家裡又有事,他也不敢告訴父親或者兄長。
曹苗緩了口氣。「大司馬病得很重?」
曹纂嘆了一口氣,神情無奈。「背上生了癰,痛得徹夜難眠,日見消瘦。」
曹苗咂了咂嘴。這麼說,曹休真是沒幾天活了。生理上的病還好說,心理上的病更傷人。曹休本來想立個大功,結果吃了這麼大的虧,心裡這口氣咽不下去,必然影響食慾,缺乏營養,再加上背上生癰,無法正常休息,鐵打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
「你知道大司馬為什麼會吃虧?」
「知道。」曹纂咬牙切齒。「都是司馬懿那老賊縱敵,坐視江東十萬大軍圍攻我阿翁。」
曹苗點點頭。既然你知道,那就再好不過了。他長嘆一聲:「是啊,大司馬與其說敗於陸遜之手,不如是死於司馬懿的背後一擊。這可是殺父之仇啊。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為什麼要殺王機?不就是因為他當年誣陷我父王,害得我父王險些喪命。」
曹纂額頭青筋鼓起,呼吸也變得粗重了,雙拳更是握得緊緊的。
曹苗提高了警惕,做好了躲避的準備。他只是想挑火,卻不想成為被殃及的池魚。就在他擔心曹纂會暴走的時候,曹纂忽然跪倒在地,用力叩了幾個響頭。
「允良,我求你一件事,救救我阿翁。」
曹苗猝不及防。「我又不是醫匠。我不僅是不是醫匠,我自己還是個病人呢,怎麼救人?」
「你不是醫匠,可是你會仙法。」曹纂仰起頭,額頭破了,血流了出來,和泥土混在一起。「我想請你施法救我阿翁一命。只要你能救他,我什麼都答應你,哪怕是把這條命給你,一命換一命,都行。」
「我要你的命幹啥?」曹苗哭笑不得。這可怎麼辦,裝逼裝出麻煩來了。
「那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給你。可是你一定要救我阿翁。宮裡的太醫來了無數,誰也沒有辦法,我只能求你了。」曹纂連連叩頭。「你若是不答應,我就去宮裡,求雍丘王,求陛下。」
曹苗很撓頭。話說到這份上,他還真不能不答應,與其等曹植髮話,甚至曹叡下詔,不如送曹纂一個人情。就算失敗了,至少也能敷衍過去。真鬧到宮裡,這事小不了。
可是……怎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