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憑遲疑了良久,最終還是對葛仙翁說道:「仙翁,這次莫家莊將要面臨的風波可能危及我的家人,晚輩想下山一趟。」
葛仙翁看著他問道:「你下山又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馮憑說道:「那個莫家三少爺勾引的是我姐姐,這次他們玩火涉險,我們家姐姐被掛帶進去吃了虧可不好。我要下山去提醒一下家人。」
葛仙翁微笑道:「你倒是有情有意,也好,這也是做人的本分。不過你須知一個人心意已決的事情旁人是斷難改變的。你怎知就能勸動你家姐姐遠離禍端。」
馮憑說道:「她聽不聽歸她,但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必須前去提醒。」
葛仙翁點點頭嗯了一聲道:「好吧,不過築基階段你不能無緣無故輕易下山,更何況懲戒堂還在漫山尋你。罷了,老夫就好事做到底再幫你一把。」
馮憑聽葛仙翁這麼一說心下大喜,口中連連稱謝。他正愁如何回去解釋,現在如果仙翁能從中斡旋就再好不過了。
只見老爺子取出紙筆飛快地寫好了一封書信,隨後揮掌在信紙上一撫,字跡瞬間消失全無,只剩下一張潔白的信紙。
葛仙翁將書信封好遞給馮憑交代道:「記住了,如遇懲戒堂道士想要拿你時便出示此信,說受託有要事傳信給常靜真人。他們便不會為難你了。」
馮憑接過書信向仙翁躬身施禮道謝。葛仙翁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說道:「看你坐立不安的樣子看來是等不及要去蹚渾水了,這就滾吧,省得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地煩我。」
馮憑嬉笑了一聲轉身攢身一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兩日有馮憑在葛仙翁身邊跑前跑後,朱明洞內多了一分喧鬧,現在馮憑離開一時間洞內變得異常安靜。
葛仙翁看著空蕩蕩的岩洞慢慢收回剛才嬉笑無狀的面孔,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喃喃道:「這小子,雖是仙界奇才,但終是性情中人,剛得了我仙門密寶便拿去做人情,只可惜了我的曜石土精了。」轉身緩緩爬上了洞頂繼續逆經倒脈恢復玄功。
馮憑掐訣現身時已在南華宮廳內,猛地和殿中正在打掃廳堂的一個茶水道童近距離地大眼瞪小眼打了個照面。兩人都嚇了一跳,同時大叫了一聲。
馮憑心想自己只知道土遁法訣但如何得心應手地施展卻全無章法,要總這樣唐突冒失終不是個事兒,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請仙翁指點一下。
那道童是師叔葛巢甫的小弟子程嵐風,他定睛一看認出馮憑,他倆人以往在眾師兄弟中關係很是不錯。
程嵐風手撫胸口噓著氣對馮憑叫道:「是你突然冒出來嚇著我了,老大!你叫個什麼啊?」
馮憑見是程嵐風也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我也嚇著了,老大。」
程嵐風把馮憑一把拽到大殿的一個角落裡小聲對他說道:「你跑哪去了,這幾日懲戒堂值日師們都瘋了,如果再找不到你,他們所有人都要被罰去做最低等的勞役。」
馮憑說道:「我這可不是回來了嗎?算救了他們了吧。」
程嵐風說道:「對,是救了他們。他們終於可以不去服勞役了,你可以替他們去服勞役了。」
馮憑不和他閒扯,讓程嵐風速速去裡面通報常靜真人說有要事求見。程嵐風叮囑他在大殿角落裡藏好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便急急進了後殿。
程嵐風剛一走,殿外就傳來腳步聲。馮憑還沒來得及藏好,幾個道士便走進殿來。
他們一見呆立在大殿一角的馮憑都愣住了。一個道士終於緩過神兒來拍手大笑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們哥兒幾個尋你尋得芒鞋都廢掉了好幾雙,今兒大夥運氣真不錯,在這兒讓我們給逮著了。大夥一起上把這小子給拿下!」
眾道士呼啦啦圍上來就要捉拿馮憑。
這幾個道士正是懲戒堂值日道,這幾日跑遍羅浮山尋不到馮憑,早已被帶班師兄訓斥得焦頭爛額。今日一早又到巡視房點卯領通牌準備再去巡山。馮憑心想我都自己進到南華宮裡面了,你們現在想捉到我記成你們的功勞是不是有些晚了。
馮憑揮舞雙手阻攔四下猛撲過來的道士口中大叫道:「慢著慢著慢著!別動手!都別動手!」
一個道士擰著眉毛狠狠地說道:「怎麼著?你小子還有什麼要說的?」
馮憑說道:「小爺這幾日離開是有要事去辦,今天回來是帶了密函要面呈真人。」
還是那個道士撇著嘴譏笑道:「你就吹吧!你個逆賊之徒被揭露出來,沒轍了倉皇逃竄還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等著罰死你吧!不扒掉你幾層皮我看這事兒過不去!」
幾個道士又要圍上來擒拿馮憑,馮憑急忙從懷中抽出信函高高舉過頭頂大喊道:「密函在此,我要見常靜真人!如果耽誤了要事你們可擔待不起。」
眾道士停下來狐疑地盯著馮憑,一個老成一點兒的道士上前一步抬手說道:「拿來我看。」
馮憑猶豫了一下把信函遞給那道士,嘴裡嘟囔著:「你小心點兒啊,別弄壞了。」
那道士接過信,見並未封口,便從封中抽出信瓤,卻見只是一張上面什麼都沒有寫的潔白信紙。
旁邊一個年輕道士嚷道:「這什麼玩意兒,你消遣我們啊?」抬手又要來抓馮憑,卻被那個手拿信函的老成道士抬臂擋住。
這時只見信紙的一角緩緩現出了一跡淡淡的淺紅色道符,一開始顏色還極為淺淡,不一會兒就變得鮮紅濃艷,一顆清晰的硃砂紅印赫然蓋在信紙一角。
此時不光眾道士驚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連馮憑也盯著那紅色符印愣愣地發呆。他猛然覺得這紅印太眼熟了,竟和陸教授的簽名印章如出一轍。這時只聽道士中有人驚呼道:「是祖師印!」
道士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是不是啊?」
「應該是,我早前在祭祖壇上見到過!」
「這小子怎麼會有祖師印?」
眾人用狐疑的眼神看著馮憑,猶豫著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懲戒堂一位年長一些像是帶班道士的人揮揮手讓眾道士安靜下來,對馮憑說道:「小師弟,你有密函要呈給師尊並不妨礙我等履行職責。這幾日哥幾個遍尋師弟就是師尊他老人家交於懲戒堂的使命,我等不敢違命。我們把師弟收監之後馬上稟明師尊,不耽誤師弟交呈密函。」
大夥一聽都覺在理,但見到密函後懾於馮憑似乎身份特殊,雖然一起瞪著馮憑,卻並未有人上前拿人。
到底還是那位懲戒堂年長的道士知道職責的拿捏分寸,坦然走上前來對馮憑說道:「師弟,得罪了。你看是自己和我們走呢,還是」
馮憑聽那道士說的全在理上也無話可說,但就這樣被綁縛收押實在太沒有面子,雖說沒多久就會被放出來。
馮憑正在遲疑,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把他交給我吧。」
眾人目光一起向說話者望去,馮憑只見說話者從廳後轉出來,一位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中年道姑立在眾道士面前,正是那位剛剛在岩洞中見過的鮑姑,程嵐風侍立在她身旁。
馮憑如獲重負地搶步上前倒頭跪拜道:「弟子馮憑見過道尊真人。」
仙姑接過帶班道士呈過來的信函嗯了一聲看著馮憑說道:「你師父是誰?」
馮憑還沉浸在這幾日因自己是戴浩天弟子而被追討的倒霉氛圍中,一時沒反應過來。只道仙姑還在責問此事,便順口答道:「弟子不敢隱瞞,先前確實師從過戴師,只是對師父門中之事全不知情。還請仙姑明鑑。」
常靜真人眉頭一皺嗔道:「你是戴浩天的弟子稱我師尊作甚?我問在此地是哪位師父帶你?」
馮憑聽到身後有懲戒堂的道士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聲。他心中暗罵道:馮憑你傻啊,慌什麼慌啊?低頭再拜道:「弟子師從三師父。」
仙姑點點頭一邊讀信一邊自言自語道:「噢,原來是志敬的徒弟。」
馮憑答道:「正是。弟子此次受託,仙翁讓弟子來給」
鮑姑秀眉一豎厲聲喝道:「住口!」
馮憑嚇得連忙停口。
常靜真人收起信環視了一下馮憑身後站立一圈的懲戒堂道士說道:「此人這就交於為師吧,你們做的很好,已經履行了職責。我會稟明掌教師兄的。」
眾道士一聽此話連忙躬身稱是退出南華宮。
鮑姑對馮憑冷冷地說道:「跟我來。」便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入了後堂。
馮憑爬起身灰溜溜地跟在她身後往後堂走,和程嵐風擦身而過時兩人互相做了個鬼臉。
進入後面的廳堂仙姑坐到一張檀木椅上,皺著眉毛對馮憑說道:「你是修行之人,舉手抬足要識得分寸、注意儀表。剛剛你向嵐風吐什麼舌頭?」
馮憑低下頭諾諾稱是,不敢言語。心說:「你比我老媽還嘮叨啊,剛才他也向我吐舌頭了你偏不說。」
常靜真人對馮憑說道:「仙翁信中講你說莫家二少三少心懷不軌,你又怎地知曉?」
馮憑答道:「弟子也是僥倖得知。」
便把仙翁教自己土遁之術並在自己演練之時無意聽到莫玉蝶和裴姻以及莫金蝶和那姓駱的談話一五一十向仙姑講述。
常靜真人聽罷低頭不語,沉吟了良久自言自語道:「也許玉蝶另有謀劃也未可知。」
她抬頭對馮憑說道:「你和那崔府的千金是姐弟?」
馮憑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遲疑了一會答道:「弟子從小寄養在她家中。」
仙姑看了看他,目光變得柔和下來,說道:「仙翁讓你隨我一同去莫家莊。你在我身旁說話需得謹慎,不可隨意亂言。」
馮憑躬身道:「弟子知道了。」
仙姑讓他回寢房收拾一下行囊,然後來巡視房取山門通牌隨她一同下山。
馮憑樂呵呵的回到了寢室,一見眾師兄看自己的眼神就曉得他們都已知道剛才南華宮的精彩一幕了。心想哪裡有人群哪裡就藏不住秘密。這哪裡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分明是「好事壞事不過夜,瞬間天涯已盡知。」
馮憑不免有點兒趾高氣揚,飄飄然有種我胡漢三又回來的感覺。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地收拾衣物。
一個師兄挑釁地甩過來一句話說道:「常回來看看啊,我們會想你的。」
馮憑一愣,覺得好笑心想原來這幫廝們以為我被掃地出門了。回頭想和他口舌一番,轉念一想何必過這個嘴癮,日子還長以後再收拾你們。便繼續整理行囊,卻發現旁邊弟弟的鋪位是空的,心中疑惑又不好發問。抬頭看見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宋雲飛在外屋洗頭,便過去輕聲招呼道:「雲飛,這幾天你可還好?」
宋雲飛頭埋在水盆里沒有抬起來口中答道:「還行吧。」
馮憑追問道:「你見到我弟弟了嗎?」
宋雲飛支支吾吾地說道:「他」
這時一個身材碩大皮膚黝黑的師兄像是自言自語地大聲說道:「唉,有些人只顧自己快活,卻不管他人死活。遇事兒拍拍屁股跑了卻讓別人背黑鍋。」
馮憑聽他話裡有話,沖他大聲嚷道:「你說什麼?誰背黑鍋了?」
這時一直蹲在室內床鋪一角的蒯大放冷冷的聲音說道:「你既然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最好別得便宜賣乖在這裡窮嘚瑟。懲戒監的伙食可不好。這麼多天恐怕你那嬌氣的小弟弟早就營養不良了吧。」
馮憑聽他此語不禁一驚,心中頓覺歉意,知道自己一定是連累了弟弟。
覺得有意思就收藏了慢慢讀喲!求收藏!求推薦!求你天天過來!我守時,你如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