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宗門 第11章 楊家大比 一

    十二月初十這日，楊家各處產業的負責人早早起行，帶著賬本和精英後輩趕往楊府，離得遠的，昨天就趕到了青陽縣城中住下。在他們眼中，楊家的「年終大比」可不局限於小輩之間的比武，也是許多產業之間的競爭和較量。他們比的是收益和利潤。

    在很多人看來，這些大家族的年終大比是為了考校晚輩的實力，睿智的老者不哂一笑。除了血脈，人與人的關係大多是相互選擇和依存的結果，那些家族選擇能給他們帶來利潤的人，而那些人則選擇有實力和潛力的家族。

    許多產業的負責人和骨幹的離開，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現在是楊家最脆弱的時候，但若是真要有人敢動手，楊家毫不介意向其展示自己的獠牙，受傷和憤怒的野獸才是最令人懼怕的。

    楊家是青陽縣四大家族之一，青冥門雖然實力弱於五合門和凝水劍門，但也是青陽縣四個門派之一，所以楊家其實可以算青陽縣第一家族，雖然其他勢力未必會承認，但很多事不會簡單地因為某些人的意志而改變。

    辰時初刻，楊家演武場周圍已經圍滿了人。今日無風無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暖暖的冬陽照在身上，讓人覺得格外舒適。

    演武場的北面，有一處特意為觀看比武建設的樓台，此間風雨不入、陽光普照，有身份之人便能受邀入座。樓台之下有一個抽籤用的暗箱，前來參加大比的後輩分立兩邊，無論身份，只看實力。

    比賽尚未開始，便有許多人議論紛紛。

    「吾兒，你瞧那右邊第三人便是楊家的六少爺，當真是一個武學奇才，短短兩年就達到了三重天修為，不僅如此，他還是一位劍法天才！」一人拉著年幼的兒子說道，冷不防聽到有人報以嗤笑之聲。

    「他能算什麼天才？大多是吹噓之言罷了！」一白面書生模樣的人說道。

    「他兩年內就達到三重天修為，前幾日就打敗楊家支脈劍法第一的楊雲開，如何不是天才？你若是拿二少爺來比較，那我自然無話可說！」那人雖知對方的身份可能不太一般，但在自己兒子面前，肯定不能輕易落了氣勢。

    「兩年？那只是傳聞而已，誰知真假？那楊雲開又算是什麼東西？我侄兒雲峰才是支脈第一、楊家第二的劍法天才！」那人頗有一股自豪感。

    此時旁邊有人聽了二人的爭論，朝身邊中年男子低聲問道：「高兄，他們口中稱之為第一天才的二少爺是誰？是右邊第二位嗎？」

    「兄弟是近兩年才來的吧？」中年男子含笑著問道，見他點頭，繼續說道，「我跟你說，右邊第二位的不是二少爺雲逍，而是二太老爺一脈的雲肅少爺，他比二少爺還要年長些，平常長居於青冥門之中，我兒也在青冥門中，因此得緣見過他幾面。要說二少爺，那才是天人之姿呢！風度翩翩、灑脫自然，怎麼說呢？只要你見過一面，就不會再忘記。要說起來，楊家這幾個後輩盡皆人中龍鳳，楊家的興盛必然可期！」

    待眾人抽籤完畢，楊明遠站在樓台上開始發言。

    「今日乃我楊家一年一度的年終大比，不僅有我楊家人的晚輩，也有世交家族的青年才俊，所以這不僅是一次比武考校的盛會，也是一次你們之間相互結識、交流的機會。我楊家能有今日，全賴眾人團結一心之功，也希望你們能友好切磋，勿傷和氣。接下來，便是你們大展身手的時候！」

    「甲組第三！」

    「乙組十二！」

    兩個中年人分立暗箱左右，其中一人正是林九叔，他們各自抽出一簽，抽中的兩人就是一對上場比試的。參加此次大比的上至二十四歲，小至十四歲，共有五十八人，分為甲乙兩組，甲組的實力普遍更強。

    楊雲清的簽號正是甲組第三。

    看見楊雲清走上演武場，許多人眼中都充滿了好奇之色，這楊家的六少爺，大房的第三子，究竟是不是武道天才？患有先天痴呆症的傳聞，到底是故布疑陣？還是確有此事？

    「楊雲十八見過六少爺！請六少爺不吝賜教！」來人是個濃眉大眼的硬漢，背負一把雪亮的鋼刀。

    「雲清見過族兄，還請族兄賜教才是！」楊雲清抱拳說道。

    刀劍在手，兩人間的氣氛驟然一變，楊雲十八的手握大刀，氣勢剛猛強勁；楊雲清手中執劍，輕盈冷冽。

    「看我一十八刀！呔！」他大喝一聲便揮刀朝楊雲清衝去。因其父一生所習武學為一脈相傳的《楊家十八刀式》，故被取名為十八。他年方二十，後天三重天修為，一身實力在支脈中也算不弱。

    他的刀法剛猛強勁，接連朝楊雲清劈下好幾刀，逼其只能以身法不停地躲避，看起來危險之極。眾人見此，不由得尋思起來，這六少爺天才之名莫非真是名不符實？

    眾人陣疑心之間，便聽見「叮叮叮！」三聲脆響，場中二人已盡皆挺立不動，再仔細看，就看見六少爺的劍已經架在對手的脖子上。

    楊雲清收劍，看著楊雲十八又做了個起手式。

    楊雲十八這才回過神來，他剛才感覺到脖子上一痛，頓時就被嚇了一跳。此時伸手摸了摸脖子，所幸並未見血，他往楊雲清手中長劍一看，頓時明了！原來是把未開鋒的劍！只是你這是什麼意思？當我是輸不起之人，瞧不起我麼？

    「勢不可用盡，力不可過猛！族兄，我們再來！」楊雲清說道。

    原來他是要指教我一番，如此機會，確實難得！他可不是迂腐之輩，既不會以對方年齡小而看不起，也不會想著耽誤了後面的人比武，此事是六少爺所提，干我何事？得了便宜，才是實在。

    二人又戰在一起，楊雲十八的刀法看起來依舊剛猛，楊雲清也以防守和閃躲為主。又十幾招過後，楊雲清又尋了個機會，連續三下刺在刀尖處，然後趁對手未及防禦之時，迅速一招「穿雲追月」朝他脖頸間刺去。

    這一切幾乎和剛才一模一樣，許多人剛才未瞧得仔細，這次終於不再錯過。同樣的開始和經過，但卻有了不一樣的結果。

    楊雲清的劍被險險地擋住了！

    不過這一切已在楊雲清的意料之中，剛才連點的那三下，劍上傳來的感覺就與之前不同。長劍被擋住，他便揮劍往刀面一拍，鏗然巨響就傳遍了整個演武場周圍。

    楊雲十八被拍得險些摔倒，破綻大開。他站起來後便朝楊雲清深揖一禮，誠心道：「多謝六少爺指點！」

    楊雲清勝了，勝得無可置疑，許多人的疑心也徹底被打消。

    「吾兒，有人說楊家六少爺不是劍法天才，你現在看，那六少爺是不是天才？」見幼兒點頭，那人又道：「吾兒，你當記住，為人應謙虛謹慎，勿要狂妄自大，知否？」

    一旁之人聽得面色陰沉，不置一言，心中卻想到：且看你猖狂，等雲峰擊敗了他，我所受之氣，屆時定十倍奉還與你！

    「甲組十一！」

    「一組二十三！」林九和另一人又各自抽得一簽，高聲念道。

    甲組十一，是楊雲厚。

    他的對手一名親仆系的晚輩，不過三重天修為。楊雲厚上場之後，並不以深厚內力恃強凌弱，而是將內力控制在三重天左右，依靠掌法招式迎敵。

    他所使的掌法，楊雲清也能瞧出大概，正是《碎碑鐵掌》和《正元落英掌》，這兩套掌法在他手中使來卻是變化自如，掌力收發由心，已然到了相當的火候。

    場中二人打得你來我往，另一人的聲勢卻還要蓋過楊雲厚，但有見識者已看出其中高下。如此二三十招過後，楊雲厚尋了對手一個破綻，一掌破開對手防禦，輕輕地印在其胸口上。他的對手便如同被一重錘擊中，蹭蹭蹭的倒退好幾步方才止住，已然落敗。

    看來他比我所想像中還要厲害些，掌力已經凝而不散，收發由心。我若與之對上，我有兵器之利，他內力占優，短時間內可能難以分出勝負。若長時間比斗下去……恐怕他的勝算還要大些。楊雲清在心中思考著，他看向身邊，眾兄弟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比賽繼續進行，眾小輩一一亮相，展示自己的武藝。一頓比試看下來，對自己這一年的進步有了大致了解，同時也明白了自己在同齡人之中的定位。好還是差？強還是弱？他們心中也有了底。

    甲組眾人的實力普遍強於乙組，大多幾十招內就分出勝負，少有能打得難解難分的。不過，乙組之中還真出現了一匹黑馬，他上場後不久就擊敗甲組的對手，給人一種極其驚艷的感覺。

    此人名叫郭石磊，和楊雲清一般大小，乃是楊家的世交郭家的晚輩。他的掌法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或許在精熟程度和力道控制上尚不及楊雲厚，但以他的年齡而論以實屬難得，等他到了楊雲厚的年紀，極可能會更勝之一籌。

    二十多場比試下來，午時已經過半，雖有不少精彩場面，但看得多了，仍不免覺得有些乏味。不少人便覺得飢腸轆轆，想要離開，所幸，也只剩下了最後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