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練的最後幾天如同回春谷中的河水和流風一樣快速逝去了。
鄭智、談忘嵩、林焰、袁曙這四個名列十傑之列者相繼在試練中死去,加上更之前渚煙的離開,使得想要搶到進入總堂的名額,已經不是什麼難事。吳鋒有了這一株極為珍貴的赤龍草,順利進入總堂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所以這幾天,吳鋒便顯得格外悠閒起來,在谷中逡巡如同觀光一般,賞十里桃花,看漫漫晚霞,聽八方風雨,觀月下沙洲。
在紛繁的修煉歲月當中,偶爾清閒下來,觀賞美景,陶冶自己的心境,也有清淨神魂,打磨道心的效用。正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偶爾放鬆自己的弦,令身心得到休息,或許以後會更容易突破。
雲海嵐也發現吳鋒收集到了極珍貴的藥草,進入總堂並不是問題,所以到了晚上,往往也過來與他閒談一陣,喝上幾杯。
放鬆下來之後,吳鋒開始注意谷中其他的試練弟子。
到了試練的最後幾天,有些人依然顯得十分惶急,奔忙得不肯停下一瞬。而有些人卻信心滿滿,也不由放鬆下來。
前幾年修煉繁忙,之前更是因為林焰袁曙的打壓,導致同門紛紛與他疏遠。現在似乎到了重新聯絡感情的時候了。
不需要太多的時間投入,只是幾句寒暄的話語,噓寒問暖幾句,問一下谷中所得、今後打算,足矣。
吳鋒是極為驕傲的人,也不願意隨便讚美別人。
有些人極為強調讚美的力量,然而逢人便讚美的人,哪怕臉上看不出虛偽,但從其言辭的泛濫和左右矛盾,也能感覺到其人的不真誠。
發自內心的讚美,含有真誠的偉大力量。但若有人為了營造良好的人際關係,給自己戴上對人際圈任何人都該真誠讚美的道德枷鎖,哪怕麻醉了自己,但別人都不傻,看得見這其中的黏膩。
黏膩二字,說透了,就是噁心,噁心得讓人作嘔。
……
「最後一天了。」一名身著紫衣的少年道。
「鄭智、談忘嵩失蹤了。可袁曙、林焰怎麼也沒來集合?」又一名黃衣男孩驚異道。
「以林焰、袁曙的修為,難不成也會出事麼?」紫衣少年疑惑道:「他們可是上古大能的傳承者,倘若真出事了,可是忘憂谷的絕大損失啊。」
「嘿嘿,樹倒猢猻散,也不見得是壞事。」一名長著尖嘴的紅衣少年開口道,他叫王大根,哪怕是在林焰袁曙正得寵,在谷里橫行無忌的時候,他也只是貌似恭敬,心裡卻完全不服氣。現在林焰、袁曙失蹤了,他自然幸災樂禍,認為這兩人想必是完蛋了,只恨自己沒看到林焰袁曙的死狀。
這種心理說不上高尚,卻是人類的正常想法,所以也說不上卑劣。以林焰、袁曙二人的平時行事,雖然在青年一代弟子中,的確如兩座大山壓在他人頭上,但只要這兩座山有鬆動、毀滅的跡象,憤恨的種子便要生發開來,結出果實。
旁邊的眾少年聽到王大根這話,還有些恐懼,怕正說著林焰袁曙的時候,這兩人突然姍姍來遲,以後恐怕要招致報復。
畢竟,唯一能夠和林焰袁曙稍稍相抗的吳鋒,現在在一邊默不作聲,靜靜聽著他們講話。而鄭智和談忘嵩的失蹤,誰知道是不是林焰和袁曙下的手。
只不過,大家心裡的怨氣是壓制不住的。
在爭論之中,怨氣漸漸被引導出來,化作各種對於林焰袁曙形形色色飛揚跋扈劣跡的聲討。一開始都不怎麼做聲的少年們,發現林焰袁曙距離預定的聚集時間,已經遲到了接近半個時辰,越來越確定他們回不來,至少今天之內回不來了,所以也就有了在大庭廣眾之下非議林焰袁曙的勇氣。
「如果他們真的被野狗吃了,那也是作惡多端,咎由自取。」王大根嘿嘿笑著道:「袁曙那廢物張嘴就是『我爹曾說過:寧為乞丐,不為人奴』,整天強行裝逼。他那死爹死媽的嘴臉,不就是活脫脫一個奴才麼?只是如今他和林焰完蛋了,那群與奴才做奴才的奴才不知道該何以自處啊?」
議論死者,的確不道德。但袁曙做了那麼多腆顏無恥的事情,死後被人戳脊梁骨,也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袁曙和林焰確然有些死黨,跟著兩人作威作福。那幾人之前還沉默,現在被王大根罵到臉上,再也忍耐不住,紛紛怒道:「你說誰?」
本來沒有老大壯膽,他們是不敢隨便出頭的,但如今這幾人是實在忍不住了。
「誰願意對號入座就說誰啦。」王大根冷笑著道。
「你小子,我去你媽的!」一個身軀粗黑,拳頭如擂缽大小的壯漢怒吼道。這人名叫曲策,因為籍貫南陽郡,所以綽號南陽後生,曾經借了林焰的寶劍名馬在人前炫耀,後來被揭穿,丟盡顏面。
只見南陽後生曲策揮著擂缽大小的拳頭,向著王大根猛砸過去。
這是野豬拳,傳說是妖族中的名家薄田兼相所創,以剛勇沉猛著稱。
王大根生得尖嘴猴腮,嘴巴惡毒,身形也頗為敏捷,一個縱躍便躲了過去,就地一滾,腳上發力,真氣流轉,戳中曲策重心。
南陽後生曲策實在太過肥碩,身形不靈便,竟然被王大根絆了一跤,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王大根又補上一腳,只見曲策像一個皮球一樣滾進了河水裡。
這時候南陽後生曲策才想起,王大根是這一代十傑中排行最末,但好歹也在十傑之列,怎麼是自己能對付的?
但已經遲了,曲策並不會游泳,在河裡揮動著粗黑如豬蹄的手爪,撲騰個不休,啊嗚啊嗚地,河水不斷流進他的鼻孔和嘴裡,令他將將要窒息。
過了一會,才有一個他的同黨找了一根粗麻繩出來,扔進河裡,幾個人如同拔河一樣,將曲策拖了起來,因為曲策太重,也將那幾人弄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在這時,一個雄厚的聲音響起:「打甚麼?試練最後一天,就以為可以肆意打鬧了麼?」
這是負責接他們回去的老輩人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