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白衣僧,你如螢蟲他如月。」
三奎的匕首頂在白衣僧的咽喉旁邊,如鬼魅一樣的身形在白衣僧身後。
白衣僧這般實力,竟不知這鬼魅是何時到來,更不知,為何自己身邊這世間第一等的殺人利器在到達之前竟無一絲殺氣。
就算是平常人,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凡動了殺念,人身上就一定會有一種氣味。
白衣僧恐懼的地方就在於,他身後的人在動殺念的時候身上也沒有一丁點異樣反應。
「殺了他!」
雖然並不知道那個突然出現的高手是誰,可是這一刻的張禎再也控制不住了。
「殺了他!殺了他!」
悽厲的嗓音下,是深到刻骨的仇恨。
三奎看清楚了張禎身上的大寧戰兵軍服,所以他多問了一句:「你是戰兵,為何出現在這?」
張禎還是激動的無法控制自己,嘴裡喊的依然是殺了他。
那個身穿府兵軍服的中年漢子回身給了張禎一個耳光:「你先回答他!看不出來他現在說了算?!」
張禎被打的一愣,然後醒悟過來,從瘋狂的狀態一下子就變成了茫然。
三奎又問了一遍,張禎這才回答道:「我奉陸將軍命令去給葉部堂送信,這個僧人半路截殺我們,我們五個人出來,陳亢死了,張叔......張叔也死了。」
三奎心中一震。
他和余百歲帶著人一起往仰夜城趕過去求見陸侯,今夜就在不遠處的地方宿營。
三奎警覺,聽到不對勁的動靜馬上就過來查看。
若他再慢一步,張禎和這些謝虞卿手下的士兵也都得死。
這個白衣僧的實力,三奎現在差不多已經摸清楚了。
在剛剛看到白衣僧的那一瞬間三奎有些恍惚,因為他聽姜頭說過好幾次那位白衣僧人了。
白衣僧此時說道:「我身份特殊,你最好還是妥善對待,殺了我,極可能......」
「不殺你。」
三奎的回答讓白衣僧都愣了一下。
也讓張禎等人愣住。
張禎看向三奎的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議,因為他確定控制住了那個白衣妖僧的人是中原人。
「不殺你是有條件的。」
三奎道:「你是受何人指派要截殺我大寧戰兵?」
白衣僧此時笑了笑,他知道為什麼這個強大的對手不殺他了。
「你想知道?那你就把我放了,我會告訴你的。」
三奎的匕首看起來沒有絲毫移動,連白衣僧這種實力都沒有察覺到有絲毫移動。
但不到一息之後白衣僧就感覺到了疼痛。
他的胸膛上中了一刀,血在片刻之間就將他那一身雪白僧衣染紅。
「避開了你的要害暫時死不了,不過不止血的話你還是可能死。」
三奎說:「我對時間的控制不好,算不准過去了多久,但刀刺在什麼位置需要多久失血能讓人死去我很清楚,在這個時間之內,你最好回答。」
白衣僧想動,想反擊,可他感覺到了只要他一動那把匕首馬上就會刺穿他的咽喉。
「你最好給我止血!」
「你在浪費時間。」
三奎想了想,更正:「你在浪費你的命。」
白衣僧思考片刻後回答道:「我來自大彌禪宗......是來幫助大寧西南招討使葉部堂的。」
三奎道:「幫助葉部堂殺害大寧邊軍?」
白衣僧道:「有些時候,事情並非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三奎問:「大彌禪宗是來自西域哪個國家?」
白衣僧搖頭不答。
匕首再次動了一下,依然是一種無與倫比的速度。
下一息,白衣僧身上的另一處滲出來鮮紅血液。
「現在你距離死亡的時間縮短了一倍。」
三奎道:「如果你堅持不說,我還能敬重你一些。」
「突玉渾!」
白衣僧回答的極快。
噗噗噗,隨著匕首比閃電還要快的移動,白衣僧身上在頃刻之間連續出現了七八處出血點。
三奎後撤一步,白衣僧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這時候張禎他們才發現,白衣僧手筋腳筋都已經被挑斷。
而那些出血的傷口,幾乎都避開了要害。
「我說過讓你出血而死,那就出血而死。」
三奎低著頭看著那嚇得臉色已徹底慘白的白衣僧,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個世上,再沒有一個人比三奎更適合做刺客了。
這個世上,三奎做了刺客之後再沒有一個人能比他更強了。
「你不該殺他!」
就在這個時候,謝虞卿手下的那個中年老兵說道:「你留著他就能逼問出更多東西,甚至可能會在將來談判上起到大用,但......」
三奎語氣淡然的說道:「所以我問了他來自何處,既然已知道他是突玉渾大彌禪宗的人,再抓就是了。」
他再次低頭看了看白衣僧:「這個該死,就要死。」
這個時候,張禎看向三奎的眼神里已經滿是震驚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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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
張禎問。
三奎回答:「西南招討使葉部堂親衛。」
一聽到這幾個字,張禎的眼睛猛然亮了。
就好像一個深陷絕境的人突然看到了家人出現在面前一樣。
張禎這個也經歷過很多次戰場廝殺的年輕漢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三奎伸手把張禎扶起來:「該哭就哭,哭著送別你的同袍,哭完了就抖起精神來,大寧戰兵的復仇可不該僅僅是殺了這一個敵人。」
張禎使勁兒點了點頭:「好!」
三奎看向那幾個身穿舊楚府兵戰服的士兵:「你們?」
那中年老兵一擺手:「別管我們,咱們不是一路人。」
三奎微微皺眉:「可你剛才捨命相救。」
中年老兵道:「那是兩碼事,捨命相救是我想乾的,跟你我是不是一路人沒關係,老子一天身上還穿著大楚的戰袍,一天就不能跟你們穿寧軍戰袍的人混在一起。」
他撿起來他的兵器:「就這樣吧,你們走你們的,我們走我們的。」
張禎抱拳道:「多謝前輩相救,如今大寧已完成中原一統,百姓的日子過的富足安康,你們為何不回家?咱們.....」
中年漢子一揮手:「別幾把囉里囉嗦的,說過了我們不是一路人,至於以後會不會是一路人,那要看我們謝將軍怎麼說。」
他走了幾步,還是回頭抱拳:「你們寧軍當兵的,還行,沒一個孬種。」
說完一招手:「弟兄們,咱們回去!」
那幾個年輕的府兵在老兵往前走的時候,朝著三奎和張禎揮手告別。
老兵一回頭,那幾個年輕府兵連忙把手放下來,老兵瞪了他們一眼,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大笑,可就是笑的那麼歡暢。
笑聲之中,儘是前所未有之釋然。
「小兔崽子們,若是放在以往你們敢和寧軍打招呼,老子打斷你們的腿!」
老兵一邊走一邊說道:「今日......老子高興,就當沒看到。」
一個年輕府兵撇嘴道:「還說我們呢,你剛才不是抱拳回禮了?」
「抱拳回禮是因為老子講禮貌,人家抱拳了咱就得回禮,不然傳出去,說咱顯聖山謝公爺麾下的兵不大氣!」
老兵道:「走走走,趕緊走,他媽的這一趟累得要死還什麼都沒幹,回去之後指不定怎麼挨罵。」
「你是隊正啊叔,挨罵也是你先挨罵。」
「操......一群沒良心的兔崽子,哪次挨罵不是老子頂著?」
「叔,挨罵你頂著,那你的酒肉不是我們孝敬著嗎。」
「哈哈哈哈。」
幾個似乎和中原江山,甚至是和一個時代都有些割裂的人就那樣走了,走進夜色之中。
他們朝著山坡下走,要回到峽谷道路上去,下山的方向面向著那片有淡淡紅色升起的地方,下山的路走的很快,峽谷之中的路都顯得平坦寬闊起來。
三奎打了個信號後不久,余百歲帶著手下人趕過來。
聽說來張禎的事之後,余百歲低頭看了看那還沒死去的白衣僧,朝著臉上就啐了幾口。
「孫賊子!」
余百歲蹲下來,看著白衣僧那張臉說道:「你百歲爺原本還不知道到了仰夜城先查什麼,現在你百歲爺知道了,突玉渾大彌禪宗是吧,你們等著。」
他看向三奎:「要不要再多補幾個窟窿!」
三奎看著白衣僧那臉色和眼神之中都已經寫滿了恐懼的樣子淡淡說道:「現在這樣就很好,他動不了,血流的不快不慢,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正在死去。」
面無表情甚至連語氣都沒有任何波瀾的三奎,在這一瞬間,被張禎確定為世上最冷酷的男人。
「走吧,去把同袍帶回去。」
三奎說:「我們先陪你們一起回去見葉部堂,然後再一起去仰夜城。」
他不像余百歲那樣善於表達。
但他在心裡記住了這個名字:突玉渾大彌禪宗。
找到陳亢屍體的時候,張禎的眼睛已經血紅血紅的,在找到張茁屍體的時候,這個年輕漢子再一次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刻,三奎和余百歲也愣住了。
他們借著清晨雖然尚未徹底光明的陽光,看到了那個死去的大寧老兵的身邊有一張他們熟悉的糖紙。
將兩具屍體帶回到峽谷路上,張禎跪在那為同袍整理衣服。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陳亢的嘴裡還有一塊沒有來得及咽下去的高粱飴。
余百歲深吸一口氣,還是沒有壓制住他自己。
「大彌禪宗是吧,老子操-你-媽!」
三奎默不作聲,眼神逐漸冷冽。
他們帶來的那些戰兵和廷尉,在路邊整齊站好,整齊的抬起右臂行大寧軍禮。
余百歲在那兩具屍體旁邊蹲下來,從口袋裡翻出來他帶著的所有的高粱飴,一人一半,塞進那一老一少兩個漢子的衣服里。
「我會告訴葉千辦的。」
余百歲說:「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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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了縣醫院複查,所以更新晚了,明天的更新可能還會稍微晚些,還是得下午或者晚上,我想去北京做個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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