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辛雅在喬懷瑾和慕瀾北的脖子上都掛了鑰匙,所以,慕子昇接了他們,自然是能開門進來。
似乎聽到了浴室的動靜,他探身過來,撞見的,便是喬辛雅坐在浴缸邊緣上,而霍向風,背對著他正埋頭在她的大腿根部處不知道在幹些什麼齷-齪的事。
「你們在幹什麼?」
慕子昇站在門口,神情慍怒,霍向風聞聲回頭,見著是他,也懶得搭理,繼續做著手上的事暇。
適時,慕瀾北和喬懷瑾也鑽了進來,見著他們這樣,忙紛紛捂上眼睛,十指,分開,隔著縫隙睜著眼睛看,「你們洗澡不關門嗎?」
「……」
聞言,喬辛雅僵了臉,弱弱的拿過霍向風手中的花灑,「我自己來。」
「……島」
霍向風也隨她,讓她自己衝著,而他,則慢悠悠的站起,鳳眸輕挑,別有深意的看嚮慕子昇,「她把粥灑腿上了,我在給她沖洗傷口,你想到哪裡去了?」
「……她自己沒手嗎?要你幫她洗?」
「在法國的四年來,照顧慣了,一時改不掉。」
話中有話,他和她在法國的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彼此之間,早已養成了習慣。
這種感情,是慕子昇比不上的。
霍向風牽唇,眸底,盛著複雜的情愫,喬辛雅也不否認,只專注的沖洗著自己的傷口,而慕子昇,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而後,大跨步上前,在喬辛雅身前蹲下,查看了番她的傷勢,見沒什麼大礙,才稍稍寬了心。
「家裡有燙傷藥嗎?」
話落,喬辛雅還來不及回答,便見喬懷瑾拿著藥小跑了過來,「笨蛋媽咪,這是燙傷藥,快點塗吧,留下疤痕就丑了。」
「……」
喬辛雅自知理虧,也不跟他一般見識,拿了藥就把人都轟了出去。
塗完藥,也換了褲子。
她才慢悠悠的走出了浴室,客廳里,霍向風帶著喬懷瑾,慕子昇帶著慕瀾北,四人,相對而坐。
對峙的氣氛,呈著迸裂的緊張。
喬辛雅緩步走了過去,想了想,剛要去霍向風那邊,半途,被慕子昇攔了下來,且,強壓著她在他身旁坐下。
「你腿上有傷,別走那麼遠。」
「……」
喬辛雅抽了抽嘴角,餘光,覷了眼霍向風的神色,見他表情淡淡,心中,微微舒了口氣,「這些菜都是向風做的,你們嘗嘗。」
餐桌上,喬懷瑾是第一個動筷子的,夾了根青菜放進嘴裡吧唧著,那享受的小表情,證明這菜的味道真的很贊,「小爸爸,謝謝你的晚餐款待。」
「今天沒什麼食材,隨便燒了點,下次跟我去超市,你想吃什麼我燒什麼。」
「哦也!」
喬懷瑾吃的開心,慕瀾北也挑了根青菜嘗著,吃完後,又舔了舔嘴角,這才意猶未盡的附在慕子昇耳邊低聲道,「爸爸,如果說你的菜是地獄,那麼,壞蜀黍的菜就是天堂,你自己看著辦吧。」
「……」
霍向風會做菜,是慕子昇想破腦袋都料不到的事,尤其看到老婆和兒子都吃的這麼開心,他就覺得,在這點上,輸的很慘。
氣息,微沉。
慕子昇面無表情的吃著菜,怎麼都覺得自己才是這裡的外人。
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有點不舒服,進去歇會兒。
然後,起身直接進了喬辛雅的臥室。
慕子昇走的這般自然,霍向風黑了黑臉,不滿的看向喬辛雅,「他的地位,已經上升到可以自由出入你房間的高度了?」
「……他脾氣臭,不讓他去指不定又鬧出什麼事,我們吃我們的飯,別管他。」
「……」
喬辛雅的態度,貌似是懶得搭理慕子昇,霍向風思忖著這兩人的關係,在孩子面前,也不好問,只偏頭看向吃的正歡的喬懷瑾,「過幾天你媽咪和我回趟法國,你要一起去嗎?」
「當然,媽咪去哪我就去哪。」
聞言,慕瀾北眯了眯眼,吞咽完嘴裡的飯菜,才仰頭問喬辛雅,「媽媽,你去法國做什麼?」
「向風叔叔的媽媽生病了,我要去看望她,幾天就回來了。」
「喔,那你不在的這幾天我要跟著爸爸生活嗎?」
「嗯,你跟著爸爸回家,等我回來了再把你接回來好嗎?」
「嗯,好的。」
「……」
……
他們在外面吃著飯,而慕子昇進了喬辛雅的臥室後就反鎖上了門,眸光,一寸不落的掃過房間裡的每個角落。
他在找喬辛雅的日記本。
輕手輕腳的,翻著抽屜。
終於,在一個壓箱底的地方,找到了它。
那裡,堆著
ag好幾本日記。
慕子昇拿了最陳舊的一本,翻開泛黃的紙張,扉頁的時間,可追溯到喬辛雅的小時候。
那個時候,她的筆跡還很稚嫩。
這個寫日記的習慣,想必,是跟著她的父親喬澤和學的。
一頁一頁翻開細看,眸光,落在她七歲那年的某一天日記時,深深的定住,再也移不開。
今天,我很傷心,我的爸爸媽媽走了。
是我害死了他們。
如果我沒有跳下水去救那個男孩,就不會因為著涼引發了哮喘,你們也不會出車禍。
爸爸,媽媽,對不起。
我是個壞小孩。
很壞很壞的小孩。
七歲,她救了一個男孩。
她七歲的時候,而他,恰好是十三歲。
正是他落水的那年。
她的家鄉是襄城,而他,也是在襄城落水而被一個小女孩救起。
那個小女孩,會不會……就是喬辛雅?
慕子昇眸光倏忽一緊,連帶著心跳都加速了,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記得他剛跟她結婚那會兒,她回了襄城,他跟著她走到了萊茵橋,當時,他沒想那麼多,只是憶起了蘇婧是在這條河裡救得他,如果當年是喬辛雅救了他,那麼,她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很有可能走到這座橋……
所以,救他的人,或許……真的就是她?
慕子昇恍然,眸底,是濃濃的不可置信,如果救她的人真是他,那麼,老天就是跟他開了一場最不可饒恕的玩笑!
當初,他認定了蘇婧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才百般傷害了喬辛雅。
如今,事實,卻告訴他救他的人可能是喬辛雅,那麼,他之前做的,都算什麼?
錯把敵人當救命恩人,而傷害的,恰恰正是他的恩人?
這一切,慕希年又知不知情?
畢竟,當時推他下水的人,正是慕希年。
慕子昇臉色泛白,捧著日記本的手都在發抖,他怔怔的癱坐在椅子上,良久都緩不了神。
直到,敲門聲響起。
他稍稍平復了情緒,將日記本放回原位,這才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口的,是喬辛雅。
「怎麼還把門鎖了?」
喬辛雅問。
慕子昇垂眸,薄涼的唇,抿了抿,愣是說不出一個字,然,那眸光,含著破碎的受傷,定定的鎖著她的臉,仿似,想將她一點一點的融入進自己溫存的眼眸里。
默了許久,他才啞著嗓音開口,「辛雅,我很難受。」
「……你怎麼了?」
他的臉色,太過蒼白,白的,讓她心驚。
慕子昇牽了牽唇,喉嚨,酸澀的厲害,「我覺得,老天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讓我知道,我先前……是多麼的愚蠢,連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你到底怎麼了?」
「我錯的很離譜,辛雅,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
「……」
慕子昇像是得了魔障,喬辛雅被他說的莫名其妙,忙拉了霍向風過來,「他好像很不對勁,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慕子昇這人腹黑的很,霍向風自認不會上他的當,那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喂,喬兒剛答應我去法國看望我媽,你可別幼稚的裝病來拖住她,這樣我會看不起你的。」
聞言,慕子昇略顯木訥的轉頭,眸光,一直跟隨著喬辛雅,「你要去法國?」
「嗯。」她點頭。
本以為他會反對,沒想到——
他沉思了幾秒,像個賢惠的小媳婦兒似的應著她的話,「想去就去吧,小北和天天有我照顧,你別太擔心他們。」
剛好,可以給他看完她所有日記的時間。
他的心中是這番打算,而喬辛雅只覺得他很不對勁,默默的又補了句,「天天會跟著我一起去。」
「喔,那我只要照顧小北就好了。」
小北是站在他這條戰線上的,天天跟著喬辛雅去法國,於他而言,更好不過了。
慕子昇的態度太過乖順,連霍向風都起疑了,「喂,我說你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怎麼著也得跟他爭一爭才像是他的風格吧?
然,慕子昇此刻正處在情感拉扯的崩潰期,深吸了口氣,撩唇,沒精打采的道,「我去洗碗。」
「……」
然後,廚房裡,接二連三的傳出瓷碗落地碎裂的清脆聲響。
聽的喬辛雅那叫一個心疼。
而霍向風,頓時覺得整顆心都舒暢了,「悶-***男人,跟個娘們似的用這種方式發泄怒氣,喬兒,你也別心疼,他砸幾個,我明兒給你送幾個。」
「……」
喬辛雅倍感無語,走過去
開了廚房的門,眸光,攜著探究落在他略顯寂寥的背影上——
他這幅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發泄怒氣。
倒是像極了失魂落魄。
他……到底怎麼了?
……
是夜。
海邊。
慕希年交疊著雙腿倚在車身上,待抽完一支煙才上了車,後座里,坐著一個男人,是陳威。
「慕先生,我們派去抓喬辛雅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應該是出事了。」
「他最後出現的地點是哪裡?」
「勛音餐廳。」
「勛音餐廳……」
慕希年緩慢的咬著字音,「進了那裡就沒出來過?」
「嗯。」
鏡片後的眸子,閃著陰戾的光。
慕希年推了下鏡框,唇,微微上勾,「裡面肯定是出了什麼岔子,我們再等等看,現在慕氏股票大跌,董事會的人對慕子昇頗有微詞,就算喬辛雅出來否認,也遲了。」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蘇婧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已經認了江心綰當乾媽了,過幾天,慕老爺子就回國了,到時,她會一起跟著回來。」
「很好。」
慕希年抿唇,一切,都在按著他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只要不出別的紕漏,他很快就能奪回慕氏。
至於慕榮華,江心綰,甚至是陳威,蘇婧這些小丑,他也會遲早一個、一個的解決掉。
……
慕子昇失魂落魄的症狀,一直延續到喬辛雅跟著霍向風出國。
慕瀾北沒有跟著慕子昇回別墅,反倒是慕子昇死皮賴臉的留在了喬辛雅的小出租房裡。
兩天時間,他將她所有的日記看完。
也知道了,她對他,到底是什麼看法。
在喬辛雅的眼裡,他慕子昇,根本不愛她,也不可能會愛她。
她自我否定了他對她所有的情感。
可以說,她的日記,記載了她所有的經歷,也讓她的精神世界,毫無遺漏的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是如何傷她的,又是如何逼她走的。
而她,在詐死後,也是希望他能發現破綻來找她,讓他,在蘇婧和她中間做個選擇。
然,他錯過了。
他的自負,他的自以為是,錯過了她的很多,更是讓她在最美好的年紀,遇上了最無情殘酷的他,且將她那顆最真最善最純的心如何一點一點的傷到血肉模糊的地步。
至始至終,錯的,一直都是他。
慕子昇躺在喬辛雅的床上,怔怔的看著天花板發呆。
悶悶的,翻了個身。
指尖,觸著綿軟的床被,一點一點的消磨著。
喬辛雅的問題,出在對他的不信任。
她不相信他,那麼,只要他跟她表白,說他心裡一直是愛著她的,她是不是還會願意回到他的身邊?
有一絲希望,總比沒有好。
他這般想著,眸底的光芒,越聚越亮,呈著灼人的熱度。
既然愛了,就不必猜,大聲說出來就好。
思及此,他給喬辛雅去了個電話,響了三下,被接起,他的心,莫名的緊張了起來,連聲音,都含著絲絲顫動,「辛雅——」
嗯?
耳畔,傳來細膩的鼻音。
慕子昇彎唇不自知的笑著,「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早上的飛機。
「小北很想你……」頓了頓,他坐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對著聽筒很認真的說出下一句話,「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話落,那端靜默了好一陣。
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接他這句話。
畢竟,兩人到底不是情侶關係。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肉麻的話,總歸很難像小情侶般膩膩的曖-昧來曖-昧去。
喬辛雅沉默,慕子昇輕咳了聲打破這份靜默的尷尬,「辛雅。」
我在。
「那個……小北今天摔了一跤。」
……嚴重嗎?
「磕破了點皮,沒什麼大礙。」
你多顧著他點,傷口要清洗乾淨,不然感染了細菌就麻煩了。
喬辛雅語氣擔憂,慕子昇輕聲應著,繞了好半天才將話繞了過來,「那個……其實我想說……」
慕子昇吞吞吐吐的,喬辛雅聽得奇怪的很,你想說什麼?
又是默了三秒,他才開口,「我想說……我新學了一道菜,等你回來的時候做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