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忽而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捧住。
安穩得一塌糊塗。
仿佛什麼都不足以成為她的畏懼了。
她聲音清淡:「曲術白在難民營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但是事後不加追究,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做賊心虛。王爺有時間為難我,為什麼不去找曲術白問清楚。」
霍臨燁看著雲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名之火:「那便有勞九皇叔了,但願本王的王妃,能夠幫九皇叔治好雙腿,才不辜負九皇叔此番插手。」
雲姒看著霍臨燁走的時候,看了霍慎之的雙腿。
那種眼神,就好像霍慎之會永遠站不起來一樣。
「九爺」
「夜深了,休息去吧。今後,跟病情無關的人,你不會再看見。」
包括雲江澈。
雲姒原本是想要問問霍臨燁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九爺雙腿的。
可是霍慎之沒有給機會。
「我不累,今天睡了一天了。」說著,她抬手摸了摸脖子。
霍慎之斂眉,嗓音微挑:「怪我弄暈你?」
雲姒搖搖頭:「若是我自己跑去休息,肯定要被人詬病。這年頭,好人難做。我知道九爺是為了我好,而且那曲術白」
聲音輕了:「是九爺叫人這樣對他的,他在裝病騙我?」
霍慎之沒想到她如此聰慧。
他看著雲姒,靜了片刻:「若是不累,就去換一身衣服,跟本王出去一趟。」
他並不打算回答她。
那樣血腥殺戮的事情,她也沒知道的必要。
-
「王爺,不問王妃要藥蓮了?」
烈風跟在霍臨燁身後,小聲提議:「王爺也是為了王妃好,怕淑貴妃找她麻煩。若是把這話說透了,王妃肯定是能理解的。」
霍臨燁腳下不停,看著越來越近的帳篷,聲音寒冷如冰,甚至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醋味:「本王做得足夠了,是她自己不領情。」
剛到曲術白的帳篷門口,霍臨燁原本打算進去一問究竟。
還沒有進去,就聽見裡面傳來了聲音——
「要不是當初怕那個村姑不給你醫治,你也不用裝病了。她不就是給你治病,在給其他的難民治病,連著幾夜沒有睡嗎。做大夫的不就是這樣的,吃不了這個苦,就不要做大夫!」
周氏已經從先前的悲傷,變成了對雲姒的憤怒。
「就因為如此,她居然跟九爺告狀,九爺居然就叫人打斷了你的四肢!」
曲術白閉了閉眼:「沒事,楚王殿下一定會幫我說動她,讓她給我醫治的。」
霍臨燁聽到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嘩啦!』
帳篷被狠狠撩開,驚的曲術白跟周氏齊齊看了過來。
「王爺?」周氏嚇得捂住嘴巴。
霍臨燁壓抑著上前,看著面色蒼白的曲術白:「你裝病,在床上躺著?」
「我兒是有苦衷的。」周氏趕緊就把理由說了一遍,自覺合情合理。
霍臨燁笑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居然還真信了他的無辜,去找雲姒來給他醫治。
這麼多的難民,難以想像雲姒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卻不聞不問,更是不知,還去懷疑她故意不醫治。
「臨燁」曲術白看不透霍臨燁的表情,只按照之前霍臨燁對雲姒的態度,揣測著道:「那雲姒是不是不願意為我醫治?她小家子氣,定然是跟你提了不少無禮的要求了。無妨,不管她提什麼,我來擔著。」
霍臨燁氣笑了。
「若是她真的小家子氣,就不會苦熬著幫你醫治。來的時候,本王可是聽說你已經在鬼門關了。術白,你捫心自問,她真的是那種人嗎?還是你小人之心了?」
曲術白沒想到霍臨燁會為了雲姒說話。
他張了張口,遲遲道:「之前她就是利用自己的血,威脅你娶她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說她沒法治,你好自為之吧。」霍臨燁忽而看清楚。
不只是自己,不只是王府的那些奴僕,就連他身邊的好友,都在不留餘力地欺負她。
如此,他還說什麼補償?
她和離,似乎也理所應當。
曲術白的懲罰重。
卻完全是他活該的。
「王爺,你不要走,不要走啊!」周氏追著出去,也沒有追到霍臨燁。
「怎麼辦?」周氏哭著回來,看著躺在床上的曲術白。
「這樣下去,我們曲家豈不是完蛋了。」
曲術白,也要永遠做一個廢人了。
周氏不能接受。
這可是她傾心竭力培養了這麼久的孩子啊!
曲術白閉了閉眼,有些自嘲一笑。
周氏卻跪坐在曲術白的床邊,臉逐漸地猙獰。
「我曲家,跟雲姒不共戴天!」
雲姒怎麼也沒想到,升米養恩,斗米養仇。
當她一身白月銀紋男裝出現在霍慎之面前時,他眼底划過一抹微不可查的亮色。
「九爺,這個衣服很貼身。」雲姒拉了拉袖口,又摸了摸喉嚨,感覺像是差點什麼,「去軍營給副將複診,穿白色的是不是太招搖?」
男裝很貼身,是霍慎之特意吩咐準備的。
他眸光深諳,靜靜打量著她。
男子束身的衣服,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
往上,是女兒家白的晃眼的脖頸。
她輕蹙著眉,精緻漂亮的小臉,亦如籠著浩瀚星辰的璀璨星河。
極美,極耀眼。
「走吧。」
雲姒抱著醫藥箱,看著馬車居然進城了,詫異地轉頭問:「是去看別的病人?」
馬車裡光線昏暗,只有零星光影照射進來。
霍慎之唇角噙上一抹不易察覺的薄笑,緩緩睜開眼看她:「誰跟你說是去看病人的?」
雲姒看著霍慎之,呆呆地摸了摸懷中抱著的醫藥箱。
「不是嗎?可是我醫藥箱都拿出來了。」
外面漸漸傳來喧鬧的聲音,居然還有爆竹聲。
雲姒撩開帘子看出去,見到街道上,居然又恢復了熱鬧。
「你在難民營這些日子不知,如今疾病被你驅除,天色剛暗,皇帝就下令解除封禁。現下出來得正好,所有的店鋪,都開了。」
雲姒探頭看出去,見到遠處的街上,全是花燈,熱鬧得不像是一般的日子。
「今日是元日,西洲應當是有的。」霍慎之端坐著,就是不說叫她下去看看。
雲姒坐不住了:「元日,不就是元旦。」
大周四季並不分明,若是在西洲,這應該是漫天大雪的日子了。
百姓們想來是早早地準備好了東西,不然哪裡可能現在就布置好了這些。
雲姒抿唇,糾結地看著霍慎之。
要是自己就這麼下去玩,那九爺怎麼辦?
她實在是不想要跟九爺一起。
因為放不開。
而且他帶給自己那種無法控制的緊張感,光是心跳,都讓她覺得自己得了無藥可醫的病。
要不然,意思一下,問問他要去嗎。
可九爺的性子冷清,應是不喜歡這種熱鬧場合的。
「九爺我想下去看看,若是你有事兒要辦的話,不用管我。」
霍慎之眉心微動。
這是只小狐狸吶。
他帶她出來的,她不叫自己一起下去,還給他找個藉口叫他該忙就忙去。
霍慎之道:「今日倒也無事。」
雲姒:「」
「那九爺要一起下去看看嗎?」
應該不會去的吧?
可別去啊。
她想大口吃肉大碗喝水。
要是九爺去,會影響她發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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