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別說了,這位六小姐是太子殿下的心尖人,不要說是犯錯,就算是犯罪,太子殿下都會跟活菩薩一樣的庇護她的。」
嬴棣看了一眼雲姒:「只是委屈了母親,好好的一場婚事,就這麼葬送,成了笑話。不過我們這種無權無勢的人,活成這樣,也是應該的。」
雲姒一陣心酸跟愧疚。
從前她的孩子景昀,多樂觀的一個人啊。
現在被關在這裡這麼久,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可見,在這裡的這個經歷,讓「景昀」改變了不少!
「我不關心你會怎麼處置她,但是現在,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雲姒真是半點不想要留在這裡。
現在一切大功告成,她留在這裡辣眼睛嗎?
霍臨燁道:「她的錯,我替她說一句對不起。我會彌補你,這次,不會再有什麼閃失了。等天亮,我先呈表皇宮,屆時,我會帶著歉意,一路朝京城,讓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我的態度,我虧欠我補償。關於重新舉辦的婚禮,你還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我會盡全力去滿足,哪怕是父皇反對,我也在在所不惜。」
雲姒仿佛吃了一碗蒼蠅,面色無比難堪:「我是哪裡做的不對,讓你覺得我還想要嫁給你?我是犯了什麼罪,你要這麼懲罰我?」
霍臨燁沒有回答雲姒,而是轉頭看向了床上的人,像是在跟床上的人說,也像是再跟雲姒說:「我一定會跟她成婚的,這事關兩國政事,不可廢除。從今天開始,我也會專門派人守著你,看著你,不會讓你有自殺自傷的機會。雲姒,你以前跟九皇叔在一起時,很懂事的,不要在試探我的底線了,好嗎?」
霍臨燁叫「雲姒」的時候,在一旁抱著孩子的雲姒,還真以為是在叫自己。
她很噁心「懂事兒」這個詞。
因為在這些人嘴裡,懂事就是委屈自己,成全別人的意思。
「好了,下去吧。」霍臨燁吩咐人帶著雲姒他們下去,還讓人看著他們。
嬴棣的目光環視了一眼周圍。
他來得匆忙,路上也怕遇到兇險,所以在路上沒有留下記號。
現在天邊露出一絲朝霞。
嬴棣緩緩嘆息,這裡這麼偏遠,這麼秘密。
朱厭跟了景昀去,白狸也是。
他被送出來時,聽見姬麒手裡人說父王沒死。
可是如今,父王一人能不能在太陽升起之時,找到他們。
距離事發到現在,一個兩個時辰了。
他們一家人,能不能在太陽升起之前,團聚呢
——「主子,皇宮裡面來了密報!」
就在這時,烈風跟雲姒他們擦肩而過。
雲姒止住了身子,轉頭看過去。
「太子府那邊的人打聽道,陛下病危了!」
霍臨燁打開看了一眼,臉色瞬變:「怎麼會這樣,父皇之前還是好好的。」
「你把武宗帝當成鐵打的了?」雲姒忍不住開口。
霍臨燁沒理會雲姒的冷嘲熱諷,也沒有再猶豫,立即吩咐:「來人,準備車馬,孤要回進京!」
說罷,還轉頭吩咐雲姒:「你也收拾好,帶著你的孩子們,一起進京城。父皇要是看見你好好的,便能心結疏散,這場禍事,也就平息了。」
雲姒瞧著圍上來要帶自己走的人,忍不住皺眉。
她只想要悄悄去京城,治好九爺,然後拿著藥帶著孩子們離開。
從此以後,這天下,再也不要有錦弗公主這號人,她可以做回自己了。
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又被霍臨燁這條狗給耽誤了!
朝霞瑰麗如錦,天邊像是要燒起來,絢爛耀眼。
初露出半張臉的朝陽,光芒映射入林子,光有了形狀,一陣風吹來,光影跟著在男人身上搖動——
「主子,搖光沒能將人帶來,但現在也是將功補過,不知可合主子心意?」天樞含著笑意過來。
斗篷下,欣長挺立的人轉身。
他逆光而立,銀白的面具已經不見血腥,朝著前去看時,光影在他身上交錯。
山下,是一行人馬,中間還跟著一輛馬車。
他骨節分明的手,在劍柄上輕輕敲擊馬車裡,有他想要的人。
「搖光偽裝成了送菜的,跟著那些人進去,抓回來了一個內院伺候的婢女,說是太子殿下接到奏報,果然就著急著要回去。而且,不出主子所料,錦弗公主果然把那個假的也治好了。只是主子不怪錦弗公主?」
畢竟在他們眼裡,錦弗只是錦弗。
她言而無信,還私自行事,用他們主子的命冒險,在不能完全確定安全的情況下,就自作主張用藥。
如今還好是醒來了,若是沒有
此刻,山風撩起了山下那行走的馬車簾,隱約間,霍慎之看見了馬車裡的人。
那一夜,他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才意識到,他的阿姒早就長大了。
五年,在沒有他的這五年裡,她一個女子,用柔軟的肩膀抗下了天下間連許多男子扛不起的一切。
甚至也用她嬌弱的身軀,庇護兩個孩子,成了他們的天。
霍慎之握起劍,眼底的神色晦暗無邊。
他能怪她什麼?
明明是她的夫婿不夠好。
才致使她一個生兒育女完的女子,在本應該享受夫君疼愛,呵護的時候,落得個顛沛流離,險境求生,遭人利用的下場。
是他給她的不夠多,不夠好。
甚至還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忘記她,薄情傷她。
霍慎之眼底的光越發暗淡起來。
他只抬手,摸到了身上帶著的一個錦囊,上面還沾著洗不掉的血。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也在此時,他的衣袖滑落。
原本只有一指的長的黑線,現在長了一倍。
「主子!」天樞心中一涼。
霍慎之轉身,淡淡吩咐:「進宮。」
會隨時準備上戰場的人,不論是他,還是其他將領,乃至於士兵,一概不會太把自己的命看得太重。
九爺早知自己不能長久,當初剛出生的嬴棣不好,他貿然奪下江山容易,守穩卻不比奪到簡單。
若是他得到皇位,卻早早去了,嬴棣又沒治好,這大周便是群龍無首,成了亂世。
那時,便真只是成全了他自己的私心跟報復。
枉顧天下萬民,枉擔負「攝政」之責。
好在,嬴棣痊癒,局面安定。
今朝,他亦無生死可再顧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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