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追,便是整整一夜,如果不是蘇恆有輪迴之眸,恐怕早就被其逃脫了。
對方的狡詐,韌性,以及小心謹慎,更是出乎蘇恆的預料。
兩人幾乎圍繞著瓦屋山轉了一個大圈,所謂的迷魂凼,還有各種懸崖,險地,在兩人腳下更是如履平地。
但即便如此,當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他依舊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蘇恆面色陰沉的站在一處山腰,他的雙眼紅紅的,有明顯的黑眼圈,顯然是輪迴之眸過度使用導致。
「算你走運。」
就在蘇恆準備返回,好好研究一下那間石室,還有石棺的時候,突然聽到山上傳來一陣鐘聲,讓他心中莫名一動。
記得火車上的時候,吳子晏曾告訴過他,瓦屋山上有高僧,如果能夠找到他,便可化解自己身上的怨氣。
而且南茜手腕上戴著的那串佛珠,按照她的話,也是她父親在她小時候上山找高僧開過光。
難道此時的鐘聲就是來自那座有高僧的寺廟?
想到這裡,他也不再著急返回,轉身朝著山頂走去。
既然有緣走到這裡,那麼自然要看一看究竟。
相信那位行者大人被追了一整夜,此刻也是找地方養傷去了,不可能再返回,所以唐九歌等人短時間內不會有事。
伴著鐘聲,蘇恆來到山頂,發現眼前是一座古樸的寺廟,只是門匾上卻空空如也,沒有寫名字。
蘇恆整理了一下,上前敲門。
過了好一陣,門才被打開,露出一個小沙彌。
「你就是師父說的貴客嗎?」
小沙彌看上去只有十來歲,剃光了腦袋,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充滿好奇的看著蘇恆。
「貴客嗎?也許是惡客也說不定。」蘇恆微微一笑。
卻不料小沙彌很認真的搖搖頭說道:「師父說你是貴客,那你一定就是貴客,昨天師父就說有惡客登門,果然沒多久,就來了一個很可惡的人。」
「哦,你說的那個很可惡的人長什麼樣?他來找你師父有什麼事情?」蘇恆問道。
「比你年紀大多了,反正我不喜歡他。」小沙彌說著,似乎生怕蘇恆不信,還強調的說道:「他每次來都會摸我的頭,還說要把我養的小雞都吃掉。「
「對了,我以前偷聽的時候,好像他說有個當明星的女兒。」
隨著小沙彌的話,蘇恆立即想到了南霆。
只是,他昨天來是為了什麼?修補已經壞掉的佛珠,還是別有目的?
不過這也讓蘇恆確定他沒有找錯地方。
「小圓,不要跟貴客無禮。」
這時,一個老僧緩步走來,正是智遠大師。
他的身材有些高大,雖然看上去面容已經八九十歲,滿臉皺紋,但身體依舊筆直,眼睛也如一汪深潭,幾乎看不到底。
在他的身上,蘇恆看到了一種矛盾。
明明已經很蒼老,仿佛隨時都會跌倒,但又有種強壯,精力充沛的感覺。
「見過大師。」蘇恆恭敬的朝著對方一禮。
「貴客無需多禮,請跟我來。」
智遠大師說著,伸手一引,領著蘇恆來到後院。
院子裡,一棵巨樹幾乎籠罩大半個院子,金色的光輝穿透的葉片之間的縫隙灑落在乾淨的地面上。
樹下,擺著一張石桌。
兩人坐下後,那個叫小圓的小沙彌吃力的捧著一個火爐放在桌子上,並且熟練的準備放上水壺,還有茶具。
看他的動作,分明做了不是一年兩年了。
整個過程中,不管是蘇恆,還是智遠大師,都沒有說話。
直至小沙彌離開,智遠大師才從脖子上摘下一串佛珠,目光平靜的看著蘇恆說道:「貴客可願聽我誦經?」
「求之不得。」
蘇恆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主動,而且對他的到來也絲毫不意外,完全符合了高人的形象。
當然,也或許是昨天南霆已經告訴他了一些什麼。
但不管如何,能夠有幸聽到對方誦經,對蘇恆來說,無疑也是一種機緣。
誦經跟念經不同,而且普通僧人跟真正的大師又不一樣。
當智遠大師開始轉動手中佛珠的時候,蘇恆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有些煩躁的思緒,也被莫名的撫平。
隨後,智遠大師開始誦經,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跟佛珠的轉動處在同一個頻率上。
雖然對方的身上沒有絲毫異樣,但在蘇恆的感覺中,這一刻,智遠大師身上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
不知不覺間,甚至連蘇恆都沒有發覺自己已經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柔和,神情舒展,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像是做著某種美夢。
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黑氣從他的身上飄散,漸漸無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恆睜開眼睛,只感覺身體內外一片通透,渾身輕鬆無比,像是卸掉了重擔。
同時,他的心神也前所未有的活躍,雙眼像是泡在溫泉中,跟之前得到福報有些類似。
桌子上的水壺早就燒開,正咕嘟咕嘟往外冒著熱氣,智遠大師依舊坐在對面,面帶微笑的看著他,此時此景,蘇恆恍如隔世。
好一陣,蘇恆才回過神來。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對他又有多大的好處。
等於將他之前殺人沾染的因果,怨念,全部洗掉,同時也是一次不下於了結因果執念的福報。
他甚至有種長留此地,一直聽對方誦經的念頭。
好在這種想法剛一出,就被他掐滅。
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而且這種誦經或許偶爾為之有效果,但如果天天如此,恐怕就沒什麼用了。
「多謝大師。」
蘇恆起身,再度對著智遠大師一禮,因為對方臉上掛著的疲憊告訴他,這種事情即便對於高僧來說,也不輕鬆,需要耗費大量的心神。
「你我相見便是有緣,我知你心中有許多疑問,但現在,時機還未到。」智遠大師看著蘇恆說道。
「時機還未到?」
蘇恆咀嚼著這幾個字。
「敢問大師,什麼時候時機才能到?而這時機,指的又是什麼?」
智遠大師微微搖頭,並沒有回答蘇恆的問題,只是取出一個盒子,推到蘇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