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如夢一樣破碎,夢又仿佛現實一般的上演。
荒誕的、尋常的、離奇的、普通的、詭異的、正常的、虛幻的、真實的......一切在這一刻都難以區分。
無法分辨究竟是現實化為了噩夢,還是,噩夢,被什麼人,變作了現實!
當那一雙回歸清明的眼眸看向眼前的世界。一切都迎來了停滯。
強制性的凍結在了半空之中,包括那噴薄焰光的日輪。
在神之眼的觀測內,曾經充斥絕罰體內的恐怖黑暗,已經盡數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到近乎虛無的靈魂。
介於有無之間的。
如此純粹。
令死亡預感將槐詩,徹底吞噬!
「如今的紀元,是現境嗎?」
短暫的沉思之中,絕罰凝視著眼前的東君,還有那一輪詭異的活化太陽,瞭然的頷首。
「未曾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對手,實在是,不容小看。」
絕罰抬起頭,輕聲感慨。
同樣的面孔,當癲狂的笑容消失不見,那一張蒼老的面容就變得肅冷又莊嚴,不苟言笑。
和剛剛的瞬間,截然不同。
被焚盡的一切在迅速的復原。不論是傷口還是殘缺的肢體,連帶著破破爛爛的長袍一齊。
宛若要將一切都捏入掌心之中的恐怖氣魄自眸中顯現,明明是仰望卻如同俯瞰一般,凝視著槐詩。
「孤為亡國之絕罰,未曾請教,尊姓大名。」
「羅素!」
槐詩不假思索的回答:「你去打聽打聽,人稱現境老王八的人就是我了。」
「哈,綽號未免太過於離奇。」
絕罰卿咧嘴失笑,戲謔的感慨:「以及,你的靈魂可不是這麼說的啊,'槐詩'!」
自那一雙眼瞳的'俯瞰'里,無窮烈日裡流轉的源質,分明彰顯出這獨一無二的存在的氣息。
無時不刻的,向著四方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那宛若恆星一般綻放光芒的龐大靈魂悄然運轉,暗中匯聚著某種恐怖的力量,無聲醞釀。
一切都,洞若觀火!
「不必再拖延時間了,槐詩。」絕罰伸手,猛然握緊:「就讓我來領教一下,現境的厲害!」
啪!
凝固的一切仿佛在這一手之下被徹底捏碎,萬象坍塌。無形的大手籠罩所有,肆意的蹂躪。
可在那之前,日輪之上的無形桎梏便在陡然之間的超新星爆發中,被徹底衝破,撕裂。
毫無任何的花巧可言。
天穹之上,那一輪遍布著無窮血肉和烈焰的恆星,無數舞動的光芒和肢體所組成的詭異星辰,膨脹到了極限。
向著絕罰,兜頭砸下!
宛若天墜。
轟!
萬丈波瀾沖天而起,焰流和濃煙噴薄,卻無法突破最後的界限,就好像來到了遊戲的邊界,撞在了空氣牆之上。
活化的烈日被無形的壁障阻隔在外。
而絕罰卿所做的,只是,微微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感受不到任何的衝擊和反震,一切動能便都已經消失無蹤。噴薄的熱量消弭在這短短的一線之間,不知道去往何處。
海量的奇蹟和災厄彼此碰撞而成的毀滅在絕罰卿的面前,化為了虛無。
讓槐詩的一顆心,徹底涼得透徹!
完了。
這特麼真的進二階段了!
可沒道理啊!為啥眼睛一閉一睜,人就變得這麼強?!難道......自己還真的有什麼治癲的天賦在?
可看著眼前那完全看不透深淺的詭異存在,槐詩卻忍不住已經開始後悔:要不你還是癲著吧.....
這還不如大家打個互相不破防的友誼賽呢!
只是,剎那的恍惚。
槐詩眼前一黑。
龐大的活化太陽,竟然被鋪天蓋地的暗影所籠罩、虛空之中泛起波瀾,一片片宛若樓宇的鱗片映照著烈日的光芒。
仿佛將一切都要吞進口中的恐怖巨魚竟然毫無徵兆的從戰場之上浮現,張口,將整個活化的烈日,吞進了口中。
可緊接著,天闕之劍便已經破體而出,將巨魚剖腹,向著絕罰卿突刺!
巨魚毫無徵兆的消散。
睥睨著襲來的劍鋒,絕罰曲指,彈出,烈日中所伸出的巨手竟然不由自主的一震,手中天闕巨劍已經潰散為飛揚的塵埃,消失不見。
終末之獸從日輪之中張口,超新星爆發之光,噴出。可當絕罰揮手,烈光便盡數熄滅。
再然後,揮灑的手掌翻轉,按下。
轟!
烈日墜落,甚至來不及反抗,便已經陷入了大地之中,一次次的升起,一次次又被擊潰。
「不愧是現境之菁英,等閒的手段完全沒有效果,看來,必須要更認真一些了——」
絕罰再度抬起手,五指伸出,抬起了一根手指。
轉瞬間,凝聚成了液態一般的無窮死亡從虛空中重現,奔流,纏繞在了烈日之上,宛若海洋。悼亡卿的【黑潮死境】!
第二根手指抬起。
一道道血色的大柱從天而降,宛如利刃那樣,隔著黑色的海洋,貫入了烈日之中,彼此交錯。律令卿的【亡國之律】!
第三根手指抬起,纏繞在烈日之上的虹光被徹底截斷,烈日之中的源質被無形的力量吸引著,拉扯,竟然要脫離槐詩的掌控。教輔卿的【血魂徵募】!
第四根手指抬起,食物鏈劇震,那充斥深淵食物鏈的無窮生命陡然產生了沸騰一般的變化,性質畸變,生克轉換,漸漸的無法彼此相容。
生長卿的【源始創生】!
當第五根手指抬起時,就連槐詩的意識都開始陷入恍惚,數之不盡念頭瞬間湧現,此起彼伏,催促著自己進攻、撤退、認輸、死扛、投降,亦或者是堅守.....
就好像在瞬間分裂成了十萬個自己,可緊接著,當隱隱的鏡光從靈魂中升起,那無數個分裂出的意識又迅速的回歸了槐詩的意志,只剩下一陣又一陣的雜念隨著耳語聲不斷浮現,煩不勝煩!宣導卿的【滅亡宣告】!
當五根手指同時抬起時,即便是絕罰卿,也不由得微微一愣——竟然有人能夠同時撐得住此刻近乎五位九卿的圍攻?而且,靈魂內部的威權,好像兼具著亡國九卿的不同特性.....
這又是什麼怪胎?
突如其來的封鎖之中,槐詩已經快要無法維持分崩離析的烈日,同樣的,難以置信。
這世上竟然還有人比我更懂山寨的嗎?
可很快,他又感覺哪裡不對。
應該說,問題在於,沒有任何的區別!
就和九卿親自出手一樣,完全相同,甚至比自己所體驗到的那些,還要更強!
就仿佛,他們親自來到了這裡一樣!
那一瞬間,意識中橫過的電光里,槐詩終於恍然大悟!
「哦?這麼快,就已經察覺到了本質了嗎?看來是之前的我,太過於不小心了.....」
絕罰卿的五指緩緩收縮,森冷的面孔之上微微一笑,似是嘲弄:「然後呢?感受到了什麼?
難以置信?彷徨?茫然?動搖
?亦或者.....」
他說:
「-——絕望?」
轟!
遍布裂痕的日輪之上,浮現出慘烈的缺口,搖搖欲墜。
早已經,不堪重負!
槐詩沉默,一言不發。
神之眼死死的盯著絕罰,凝視著那純粹到近乎於無的靈魂里,宛若萬能一般的宏偉變化。
這才是一切恐怖之源!
曾經癲狂時的絕罰不斷給自己疊加的各種古怪設定不過是表象,一拍腦袋就實現的種種古怪效果,只不過是這一份力量的粗暴運用。
真正的源頭....是絕罰的意志!
只要,去想!
想像——
輕描淡寫的一念,便足以引發驚天動地的宏偉變化。萬物生滅,早已經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再沒有什麼,比他更加貼近'無所不能'這一領域的存在。
是自從明悟亡國必將隕落的那一瞬,所萌發的決心。
自漫長到令人髮指的時光中不斷求索,以絕無僅有的天資探求深淵之變化。
窮盡一切咒術秘儀,人之力、非人之力、人之欲、非人之欲、人之想,非人之想......
當這一條遙遠到令人絕望的道路迎窮盡,所鑄就的,便是這樣以意念肆意塑造世界的恐怖威權!
這便是最終極的極意,凌駕於一切創造主、大宗師乃至神明之上的萬能之源!
那一瞬間,槐詩的神之眼中所看到的,是足以令眼瞳為之爆裂的萬般瑰麗色彩。
純粹到近乎虛無的靈魂里,所包藏的,乃是世間一切變化之雛形。
正如同眼前貨真價實的怪物所說的那樣。
這已經不是按1無限血按2無限藍按3無敵按4無限彈藥的外掛級對手了,而是真正的無從戰勝,令一切敵人都為之絕望的'絕罰'!
「等等,且等一下——」
在無法克制的恐懼之中,槐詩下意識的抬起手:「我說,是不是哪裡有什麼問題?咱們戰鬥力是不是膨脹的太快了?!
這麼快就崩到概念級了麼?」
轟!
封鎖,向內坍塌,一寸寸的,壓制著噴薄而出的風暴,收縮!
「你在等什麼,槐詩,救援?還是說,我的仁慈?」
絕罰卿戲謔一笑:「九卿之中,孤之所以位列絕罰之位,因為,孤之手下,從不留性命。
想要活命的話,就拿出讓我無可奈何的本領吧,年輕人!」
說著,絕罰停頓了一下,看向纏繞著重重虹光的石之立方,笑容越發的嘲弄,意味深長:
「真想要保住什麼的話,就盡情的反抗吧。」
他說:「讓我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他媽的,你這麼厲害,怎麼不去搞大君啊!」
槐詩再忍不住怒火,破口大罵。
可緊接著,絕罰卿的眼神便越發漠然,五指握緊。
崩裂的聲音卻仿佛鞭炮一般,不斷的炸裂,延綿,令活化太陽的反抗幾乎難以為繼。
來自絕罰卿的壓力,瘋狂攀升!
令槐詩呆滯。
「等等,看你這反應——"
短暫的寂靜里,槐詩看向封鎖之外,絕罰的表情變化,終於,恍然大悟。
再無法克制,臉上的笑容。
如此惡意。
「為什麼忽然這麼著急呢,阿絕?」
他關切的問:「難道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
絕罰沉默著,肅冷的神情漸漸陰沉。
可充滿歉疚和關切的話語依舊源源不斷的從活化的烈日之中傳來,帶著茶葉和蓮花的芬芳。
如此的,沁人心脾'!
「對不起,有什麼說錯了的地方,我先道歉,請你千萬別生氣——可你不會真的去單挑大君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槐詩咧嘴,凌駕於太陽風暴之上的惡意自大笑聲中升起,顯現,響徹天地,迴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該,不,會,是,沒,打,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