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吳相天生無漏之體,是我吳家百年難遇的奇才,如今不到十二歲就已經練體巔峰,日後莫說區區罡靈境,就是法靈境都有望成就,怎麼能用他來做那封印魔物的容器!」
一個鬚髮皓首的老者怒目圓瞪,死死的盯著這滿屋的吳氏族人,絲毫不願意退讓。
「法靈境豈是那麼好衝擊的。」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我吳家立家已有三百餘載,也不過出了三位法靈境的先祖,他一個黃口小兒憑什麼敢說成就法靈境。」
「這封魔一事,乃是我吳家大事,他既然是我吳家子孫,就要有為我吳家犧牲的覺悟。」又一個聲音接到.
「你怎麼不讓你兒子去犧牲,憑什麼犧牲吳相,你也是吳家子孫。」老人指著他咆哮。
「長生和飛羽心思純良,他們身前是如何對待你們這群兄弟,還有你們這群長輩的。」
老人指著一個人說道:「七年前你被血殺盜追殺,是飛羽連斬七名血殺暗侍,你才得活。」
老人轉過身,又指著另外一人說道:「還有你,你被地荒龍的毒液所傷,是千羽煉製的解毒丹,才保下你的這條命,.....你......你......還有你,你們誰沒受過他們的兩人的恩惠,如今兩人屍骨畏寒,你們就強搶他們名下的財產,如今又要迫害他們的獨子,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老人痛心疾首,直說得一群人面紅耳赤,不敢抬頭。
「四弟慎言。」一個手持朱紅拐杖的老者微微睜開蒼老的雙眼,杖尖輕點,打斷老人的斥責。
「長生和飛羽兩人都是我吳家的後輩,為我吳家付出也是他們的本分,他們出了意外,我們都很難過,但是——」
朱杖老者移動手中拐杖,在地上劃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今日之事,是家族長老會決議,所有吳家之人都必須接受,否則,長老會威嚴何存。」
老者微微頓了頓,語氣放緩,「四弟,你也是我吳家長老會一員,怎可為了一個後輩,就不顧我吳家多年的規矩。」
「我——」
老人還要再說,確發現所有人都在冷眼看著他,終於只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願意做那封印魔物的容器。」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吳相忽然站了出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相兒,你——」
「四爺爺。」吳相深深一個鞠躬,打斷了老人想要說的話,「不到罡靈境,我無法守住父母留下的遺產,無漏之體更是今日之禍的根源,他們不願意看到我突破,只有成為封魔的容器,才是我唯一的生路,哪怕僅僅是苟延殘喘。」
在滿堂不懷好意的目光中,吳相毫無懼意的站在了大堂正中央,目光掠過一眾叔伯長老,最後留在了手持朱杖的老人臉上。
「我願意願意做封印魔物的容器,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一個死人也敢提條件。
吳相平靜的說道:「其他的財產我都可以放棄,但北郊那座院子歸我。」
老人臉色稍緩,沉默片刻後問道:「你可知道作為封印魔物,意味著什麼?」
「吳家祖上,一共有九十七位先祖用自己的身體封印這隻魔物,每一位先祖,在封印了數年後都會被體內的魔物吸乾精血而亡,封印時間最長的一位先祖,也沒有超過十年。」吳相眼瞼低垂,聲音平緩,仿佛在說著一件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一件事。
老人略感意外,「那你還敢站出來,或者你認為你的結局會和他們不一樣?」
「我父母去世後,我的食物被人下毒九次,臥室一共出現了十七條毒蛇、四枚毒針,我已經僥倖多活了半年,但沒有把握繼續活下去,封印魔物後,我至少可以睡得安穩些。」
吳相的聲音依舊沒有一絲波動,那是因為他早已看清了這滿屋豺狼,群狼環伺之下,他的每一絲軟弱都是餓狼攻擊的目標。
「沒問題。」
老人的回答,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
「不行,北郊的那間院子可是......」有人立刻鼓譟起來。
咚——
老人拐杖輕點,打斷他的話,如鷹的目光掃過。
感受到老人的目光,那人忽然一個機靈,咽下了蹦到嘴邊的話,不再插言。
既然沒有人反對,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吳家家大業大,一個院子而已,不過是九牛一毛,而且只有幾年時間。
一個失去了庇護的晚輩,再也沒有一絲插話的機會。
小小的插曲後,接下來的家族會議,開始變得和從前一樣,吳家這張虎皮之下的各房,開始在爭吵中進行各種勾心鬥角和利益交換。
這是一場群狼的盛宴,他們在不久之前已經分食了吳相父母留下的遺產,就在剛才又將吳相的命運吞噬。
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角落,吳相冷眼旁觀著這一場家族會議,雖然他的身前曾經還有著他的父母,雖然他應該在更加靠前的位置,這一刻再也沒有人願意將目光投向他。
既然如此,我又還有什麼顧慮,吳相雙眼逐漸失去焦距,主動投向了他抗爭多年的黑影,一聲聲惡魔的低語開始在他的心底迴蕩。
放開你的心靈
接受我的意志。
我會給你復仇的力量。
他們的頭顱將成為你祭祀的酒杯。
他們的枯骨將成為你權利的權杖。
他們的生命將成為你殺戮的亡魂。
......
像曾經無數次夜深人靜時一樣,魔物的低語如期而至,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吳相將不再拒絕。
一絲絲黑影在吳相的識海內蔓延,像一團雜亂的水草,沒有了束縛,開始瘋狂的生長。
冥冥中,吳相感覺無邊的黑暗籠罩自己的真靈,在黑暗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仿佛永墮無間魔域。
在吳相的感知中,在那黑暗的最深處藏著一隻最兇殘最邪惡的魔物,就是它在挑動著自己的仇恨和憤怒,蠱惑著自己向它靠近,向它墮落。
它是黑暗的原點,罪惡的起源,邪惡的最初。
在其他人忽視的角落,吳相眼珠變得一片漆黑,如墨浸水,一團深邃的黑暗在孕育、翻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