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一驚,心裡恍然,一刻鐘之前,張芳不是還趾高氣昂的說著這句話麼
好麼,只是一轉眼,房俊就將這句話原原本本的還了回去,順帶著搭上了張芳的錦繡前程,甚至是一條小命
監察御史之所以能夠擁有風聞奏事的權利,就在於他們近乎完美的德和人格。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樣擁有良好德之人,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公正可信的,即便沒有什麼真憑實據。
可是當這個人的道德徹底敗壞,名聲完全破碎,整個人都被狠狠的碾入塵埃,這個人說的話自然是不可信的。就像房俊說的那樣,已經玷污了監察御史這個神聖的職責。
那麼按照邏輯來說,他的彈劾自然也就不足為信
尼瑪,怪不得房俊這廝有恃無恐,居然特麼想出這麼一個將對方的名聲徹底毀掉的方式,令對方的彈劾理所當然的作廢
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面色淡然的房俊。
好一招釜底抽薪,反戈一擊
只不過令大家有些疑惑的是,他是如何掌握了張芳的罪證
這個時候,沒人想得到「百騎」。
李二陛下高坐在御座之上,對房俊的手法也頗為讚嘆。
沒有他的允許,李君羨豈敢將朝中大臣的「黑材料」交給房俊
這些「黑材料」李二陛下不屑使用,不代表房俊用不上。
現在看來,的確能夠使房俊反敗為勝
一直以來,「百騎」都是以皇帝的禁衛面目出現,即便是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也只是知道「百騎」還肩負著關中地區的情報收集,卻絕對沒有想到,「百騎」已經緩緩的將觸角延伸到了關中之外,尤其是江南地區,幾乎所有的江南士族,都在其監控之中。
蕭瑀的一舉一動,其實亦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只不過蕭瑀用的是陽謀,只是採取彈劾這種措施來讓皇帝知曉江南士族的底限。這是一種溫和的做法,就算皇帝最終一意孤行,江南士族亦不會有什麼太過激烈的舉動,而是艱難的咽下這口苦澀。
但是現在,事情早就脫離的蕭瑀的掌控,即便是掌握著「百騎」的李二陛下,也無法猜測到底是何人、或者何股勢力在其中興風作浪
又或者,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蕭瑀的苦肉計
李二陛下緊緊皺著眉頭,心念百轉。
大殿之上,張芳已經被禁衛拉走,即將押送刑部,場面再一次安靜下來。
房俊屹立於大殿之上,身姿挺拔,面色雲淡風輕,並無一絲一毫將彈劾他的對手徹底擊潰的驕傲與欣喜。
只是淡淡的問道「尚有何人,彈劾於某」
幾位參與彈劾房俊的監察御史就齊齊的臉容一抽,有些慌亂
這位房二郎此時看上去很低調、很謙遜,可是在他們眼裡,卻無異於洪水猛獸。更重要的是,「帶頭大哥」宋國公蕭瑀今日的立場似乎有些模糊,不再是以往的雷厲風行,顯得很是猶豫。
諸位監察御史也都不是官場菜鳥了,作為以「噴」為生的職業,不僅僅口才很重要,察言觀色的本事更重要。人非聖賢,誰能保證自己一點污點都沒有呢想要在監察御史這個崗位上做出貢獻、做出成績,獲得上司的認可,獲得大佬的讚許,那麼什麼人能彈劾、什麼人不能彈劾,這是一定要搞清楚的,不可能盯上人家的污點就不管不顧的往死里咬。
那樣不是有本事,那是傻逼
甭說升官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說。
這滿朝文武,哪個是吃乾飯的
今日宋國公的舉止有異,加上房俊氣勢洶洶,一干蕭瑀派系的監察御史就有些偃旗息鼓,靜觀其變,瞪著大佬的明確指示再行動不遲。
否則傻乎乎的往上沖,被房俊幹掉不說,還會壞了大佬的好事,那可就悲劇了
於是,在房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張芳幹掉之後,大殿之上居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
看著畏畏縮縮的一干監察御史們,房俊就嘆了口氣。
他寧願如此兇險、如此大費周章的面對彈劾,便是存著保留言路的心思。從現代社會來到大唐,沒人能比他更明白廣納言路、讓民間能夠發聲對於一個皇帝、對於一個帝國的重要性
聽不到百姓的聲音,皇帝坐在堂皇的宮殿裡守著那麼幾個大臣過日子,可能治理得好整個龐大的帝國麼
沒可能的
可是現在看看,作為言路代表的監察御史們,要麼顛倒黑白、為了一己私慾胡作非為,要麼畏畏縮縮、只知道跟著大人物的身後討要利益,哪裡還有一點錚錚鐵骨、浩然正氣
正在房俊失望之時,終於有人站了出來。
「微臣刑部郎中陸孝愚,彈劾崇賢館校郎房俊,去年於青州違逆國法、勾結齊王李佑將當地豪族吳氏滿門滅殺,手法殘忍,喪心病狂。人證、無證俱在,懇請陛下命有司立案嚴查,以靖國法」
刑部郎中陸孝愚站了出來。
他不得不出來
親眼瞅著張芳被房俊將所乾的破事捅了個底兒掉,手尾沒比張芳乾淨多少的陸孝愚便有些後悔了,努力的縮在朝班之後,儘量的不去引人注意。
開玩笑,這房俊不知從何處得來張芳的罪證,萬一他也被房俊盯上了,還要跳著搶著去彈劾房俊千方百計的激怒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可他再縮,也不能縮進殼子裡,他不是烏龜
長孫無忌的眼神仿佛錐子一般刺過來,不停的對他使眼色,陸孝愚沒轍了,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他們陸氏亦是江東士族,可是他明面是蕭瑀的人,暗地裡卻跟長孫無忌有著無數利益糾纏。
這一次,他就是充當了一回「無間道」,狠狠的擺了蕭瑀一道。在蕭瑀明顯偃旗息鼓的形勢下,卻悍然繼續彈劾房俊。
可他心裡的苦,又能向誰說呢
做老大不容易,做小弟更難
一番義正辭嚴的話語慷慨激昂的說完,陸孝愚便緊緊的盯著房俊的表情,心裡砰砰亂跳。
這傢伙,會不會有我的黑材料呢
結果,在忠臣的注視之下,房俊果然不負眾望,轉身再次從袖口裡掏出一道奏摺,雙手呈上。
「微臣房俊,狀告刑部郎中陸孝愚貞觀十一年,藍田縣商人段天德與鄰里郭家發生糾紛,雙方鬥毆,致使郭家長子斷腿,落下終身殘疾。雙方協商,段天德願意予以補償,但補償數額未曾商議妥當,郭家一紙訴狀,告到了藍田縣衙。時任藍天縣令陸孝愚,收取郭家黃金三十兩,不分青紅皂白,將段天德擒拿歸案,打入大牢,屈打成招,判處死刑同時將此案上報刑部,即便段天德家人一再喊冤,刑部並未重審,勾准死刑。段天德,已於貞觀十二年秋,於藍田縣斬首示眾。微臣狀告刑部郎中陸孝愚,執法犯法,收受賄賂,草菅人命,十惡不赦請陛下准許大理寺重審此案。」
陸孝愚痛苦的閉上眼睛。
果然
就說了這個房俊很邪乎,自己還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承諾,硬是往這塊石頭上撞,這一下,撞得自己頭破血流
他算是看出來了,皇帝一心維護房俊,只是礙於御史言官的群情洶洶,所以並未採取強勢的手段,但是明里暗裡的支持,一點都不少
只要房俊反擊,皇帝那是肯定要審理了
自己完了
陸孝愚兩眼發花,像堆爛泥一樣委頓於地。
長孫無忌面色凝重,雖然有些無奈於陸孝愚居然也是個不乾淨的。但他卻更是狐疑的看著房俊,這些罪證,房俊是從何處得來
房俊舉著奏摺,自有內侍前來接過,轉呈於皇帝。
那內侍掃了奏摺一眼,微微一愣,便看了看房俊。
房俊莫名其妙,低頭一看,頓時不好意思道「抱歉,拿錯了奏摺」
滿堂大臣哭笑不得。
可是下一刻,卻都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只見房俊略顯慌亂的從袖子裡一掏,一摞奏摺便一起掉在地上。
房俊「哎呦」一聲,急忙附身去撿,翻看一番,才從中挑出一道奏摺,重新遞給內侍,賠笑道「有點多,一時沒看清拿錯了」
一股陰風從大殿上吹過,所有人遍體生寒。
一眾大臣個個瞪著眼睛,娘咧
這小王八蛋這是準備了多少道奏摺
這特麼是打算將彈劾他的御史言官統統弄死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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