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震撼了
對於殉葬這種習俗,李二陛下原本說不上贊成也說不上反感。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本就是一種彰顯全力與能力的方式,能夠將活著的時候所享受到的一些帶到另一個世界繼續享受。
千古一帝秦始皇是最霸氣的,他甚至想要讓一支軍隊來為自己陪葬他在陽世間橫掃六合一統八荒成就千古未有之霸業宏圖,亦想要將這份震古鑠今的功績帶到地下,繼續帶領他睥睨天下所向無敵的大秦鐵騎掃蕩群倫,挑戰一下商湯周武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將一整支軍隊殉葬,那必然導致軍心動盪帝國崩塌
用人來殉葬,這是一種極其崇高的待遇,彰顯著階級的特權。
但是現在被房俊這麼一說,李二陛下細細思之,卻是覺得很有道理。
就算是最頂尖的貴族死掉之後又能用多少人來殉葬呢,墨子曾說過,天子死後,殉葬者多則達百人,少也數十人。
原本在李二陛下看來,天子死後才殉葬百人,那其他的貴族又能殉葬多少人呢多則十幾,少則數個罷了,這完全不是問題。但是現在房俊這麼一說,李二陛下豁然驚醒
這天下得有多少貴族世家
若是人人死後皆殉葬,這得要多少人
最重要的是一旦此風盛行人人競相效仿,那又得有多少青壯被火火殺死充入墓穴之中殉葬
這可都是他李二治下的臣民
「你打算如何下手」李二陛下沉聲問道。
只要事關他的統治根基,事關他的千秋偉業,李二陛下瞬間就變成那個冷血無情的大魔王。親兄弟他都能舉起屠刀,遑論一些尸位素餐的貴族
房俊心中一喜,連忙說道「很簡單,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元氏乃是關隴集團的柱石,更是八柱國的核心之一,在天下貴族當中的影響力超然。只要將元氏狠狠的打壓下去,懲治其觸犯貞觀律中不可以人殉葬之法度,則必然震懾天下,殺一儆百」
李二陛下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這位女婿、愛將
說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
還是說他不知天高地厚呢
無論怎樣,放眼大唐大抵也只有一個房俊敢信誓旦旦大言不慚的對元氏說出「殺一儆百」這樣的狠話
這種氣魄,李二陛下很喜歡
「知己知彼,百戰而不殆。元氏雖然低調,但是其勢力根深蒂固非同小可,萬萬不可輕敵。」
李二陛下叮囑道。
房俊信心滿滿「陛下放心,微臣豈是莽撞之輩」
李二陛下扶額無語「你不莽撞麼」
房俊尷尬的咧咧嘴「那啥微臣既然提議由京兆府成立一份報紙以此來管控輿論操縱輿論,那麼未到關鍵時刻自然不會赤膊上陣。朝中有的是熱血沸騰期待著干出一番事業的御史言官,自有他們充當馬前卒。」
李二陛下這才明白房俊的算盤。
朝中的御史言官自成一派,被民間稱之謂「清流」,多是文采斐然飽讀詩的聖人子弟。而這股「清流」的領袖便是宋國公蕭瑀,其根基力量更是來自於江南士族和山東世家。畢竟論起文章成就微言大義,聲勢浩蕩的關隴集團遠遠不如。
關隴集團的長處在於「務實」
若是能夠操縱輿論使得天下民心盡皆反對元氏,朝中清流御史自然願意依附於房俊之驥尾對關隴集團展開打擊,即得名聲又能對關隴集團實施打壓,何樂而不為
李二陛下欣慰的點頭。
真正成熟的政治人物不需要自己身經百戰每戰必勝,而是要懂得審時度勢借刀殺人
好小子,有前途
元仁惠回到府中,自有侍女上前為其更衣,端來溫水淨手淨面,又遞上乾淨整潔熏過香料的絲帕。擦乾淨臉上手上的水漬,將絲帕丟給侍女,元仁惠這才坐到梯子上端起剛剛沏好的上等龍井,淺淺的啜了一口。
腦海里想到剛剛獨孤誠派人傳來的信息,原本韻味悠長回甘雅香的茶水頓時索然無味。
房俊這個棒槌居然當真敢拿元氏做筏子
自己還要巴巴的年年買這些昂貴的茶葉替他積聚財富嗎
剛想要吩咐下去以後府中不允許再採買房家茶園的茶葉,又想到現如今大唐最頂級的貴族哪一家不是飲用這等茶葉,並且以此待客
房家的龍井和陽羨紅茶乃是茶中精,別的茶葉都是效仿房家的技術,差距不可以道里計。若是元氏換了一種茶,相當於生生將自家的檔次降了一籌,豈不是會被別人看輕
只得生生忍住,只是心中煩躁愈發有增無減。
抬眼看向窗外,木葉蕭蕭,北風呼號,府中觸目可及之處皆是一片縞素。侄兒元懷明出殯已然一月有餘,然則府中悲愴之氣氛卻並未消散多少
正自嗟嘆之時,有家僕來報「三爺請您前去,有要事相商。」
元仁惠放下茶盞,站起身來,任由身後的侍女替他披上一件大氅,這才走出門口,沿著院內的迴廊來到另一處跨院。
在一處門匾上寫著「德善堂」的屋子,推門而入。
這個堂號得自於尚中的名句「正德厚生,臻於至善。」
德善堂內並未燃有炭盆,地龍亦沒有燒著,清冷孤寂,陰氣森森。
元仁惠一進屋子頓時凍得打個冷顫,走到堂中,對著獨坐在蒲團之上的一位枯瘦老者施禮道「侄兒拜見叔父。」
「嗯。」
那老者灰白的眉毛輕輕抖動一下,卻沒有抬起眼眸,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半闔著眼睛,面容消瘦顴骨凸起,一直與臉部極度不成比例的巨大鷹鉤鼻幾乎占據了半張臉,薄薄的嘴唇好似刀鋒一般刻薄,深深的法令紋在不笑的時候亦散發著森冷的寒氣。
枯瘦的身軀跪在蒲團之上,一身素白的衣衫倍添冷酷
元仁惠站了一會兒,覺得渾身不舒服,也不知道應當如何接話,只好直言說道「侄兒奉叔父之命前去京兆府衙門找到獨孤誠,交待了元家的意思。只是那房俊似乎不肯善罷甘休,執意要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還那丁氏一家一個公道。」
「公道」
老者豁然抬頭,兩道森冷的目光仿似兩柄利劍直刺元仁惠眼底,嘶啞著嗓子喝叱道「他居然敢說公道老夫五十歲才老年得子,卻不曾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何來公道老夫一生征戰浴血處處卻不得不隱姓埋名困居一隅,何來公道現在不過是用兩個賤婢給老夫那夭折的兒子殉葬,他就跟我談公道那兩個賤婢能夠追隨吾兒到地下當牛做馬,那是她們前世修來的福氣一介賤民,螻蟻一般的廢物,公道他們也配」
老者愈說愈怒,情緒激動,兩隻眼珠子都紅彤彤的,仿佛擇人而噬的野狼一般駭人
元仁惠無奈嘆氣。
又是這一套
這位老者名叫元廆,乃是家主元拯、二爺元胄的同母兄弟。
元廆自幼勇力絕倫有三軍不擋之勇,加之年齡幼小深得兩位兄長寵愛,養成了乖戾暴躁的性情,極難相處。入隋之後,元氏漸漸不復往昔之榮光,深受兩代隋帝忌憚。
大業年間,慈州刺史上官政坐事徙嶺南,將軍丘和亦以罪廢。元氏老二元胄與丘和有舊,數次與之同游。元胄又一次酒酣耳熱之際對丘和說道:「上官政壯士也,今徙嶺表,豈不是正好干一番大事「而後嘲笑丘和:「若是公者,不徒然矣。「如果是你,啥事兒都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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