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來,一輪血色殘陽在西邊的巨樹之間逡巡徘徊,如一隻含淚泣血的眼睛,不忍看這世間的角逐爭鬥。
待到青瑞之氣籠罩了這片空間的時候,護典小使才露出了他的面容,綠唇紅齒,面色紫赯,頭戴一頂紅色氈帽。
直到此刻,龜狐才光明正大地走了出來,道:「護典小使兄,我等你好久了。」
護典小使道:「你是想和我同台演出嗎?」
「呵呵。」龜狐道,「看來已經被你看出來了。」
護典小使道:「你我同根同源,如果我倆能夠讓功力波引起共鳴,自是可以產生出巨大的能量,對付這幾個臭小子當然不是問題。不過和我聯袂是有條件的。」
龜狐道:「什麼條件?」
護典小使道:「等戰鬥結束後,你可要包養我。」
龜狐皺了皺眉,一副鄙視的模樣,道:「你所謂的包養指的是……?」
護典小使道:「你裝什麼憨啊,不過是要借你的身體用一下而已。」
龜狐眉一橫,豁出去了,道:「事不宜遲,你吼幾聲,我看要用什麼樣的頻率才能和你的『哀鴻哮獄』引起共鳴。」
護典小使不服氣了,道:「為什麼不是你先用你的『刑鬼悲嘯』號幾聲,我來和你引起共鳴。」
龜狐眨了眨眼,漫不經心地道:「我是怕你的鬼氣影響到我以後的修煉。」
護典小使情知如此,便不再爭持,頓時張開嘴巴,發了幾聲厲吼,如虎嘯猿啼,遠徹幽谷,帶來一聲又一聲回音。
龜狐雙掌在嘴邊搭個隧道,幽哮連珠,好便似萬鬼嚎啕,寒人心骨。
兩種聲音疊加在一起的時候,周圍閃電頻頻,雷聲不斷,一道道光之劍射向周圍十丈遠近之地,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拉進了戰場。
光之劍密集如雨,流瀉四方。
然而光之劍只堅持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便消失不見,眾人睜眼一看,哪還有酒劍仙幾人的影子。
子文心有餘悸,道:「幸而他們的目的在於火珠,並無與我等爭橫之意,否則我們就在劫難逃了。」
「欸?鬼火三聖爺爺哪裡去了?」眾人一看,說話的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子玉,這才想起鬼火三聖剛才也在場。
不過眾人的目的在於火珠,既然火珠被劍之谷奪走,倒是比邪魔外道奪走要強得多。
子武道:「如今火珠已名花有主,我們還是回去從長計議吧。」
禁善道:「言之有理。」
幾人便御起法寶,飛出雨林,過了絕凡水脈,禁善與眾儒仁門人告別,道:「今日有幸與諸位師兄聯袂抗敵,咱們就此別過,他日必有見面的機會。」
儒仁門眾人也都向他師兄弟二人道了別,而後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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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凡水脈岸邊,靈官和左使放下鬼火三聖,道:「三聖前輩,我們已經百年未曾謀面了,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見面。」
陰火冷笑數聲,道:「膜佛窟有你們這等人,真是武林的晦氣,我們今日落在你們手裡,火里油里都隨你們。」
靈官道:「陰火前輩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畢竟都出自於膜佛窟,並且為之效力。師傅常常對我說,就算走遍天涯海角,都要把三聖前輩找到,不然對我膜佛窟可是一個天大的損失。」
冥火苦笑一聲,道:「逍遙小兒弒師篡位,侮逆不孝,你們為這等人賣命,多半也得不到善終。」
左使道:「逍遙窟主雄才大略,繼承膜佛窟是理所當然的,又何須做那等奸詐卑鄙之事。」
靈官也道:「沒錯,師傅兼修佛火兩種武學,是繼五佛以來最出色的窟主,前輩這等栽贓,恐怕與事實不符吧。」
幽火苦笑連連,既悲且慟,道:「逍遙小兒,你隱藏得倒是挺好的嘛。」接著又道:「關於逍遙小兒手刃他師傅炙惡窟主的事,你們自可以去問問他的師叔炙凶。」
左使道:「你們明明知道窟主與炙凶老前輩不和,你們還想從中做梗,是想引起我膜佛窟的內亂嗎?」
幽火雖身在砧板上,卻絲毫不懼,道:「幸好你這隻哈巴狗資質不佳,領悟不到膜佛窟武學的要領,說來也是上蒼有眼了。」
左使聽到這話,氣塞滿腹,若非臨行前窟主交代要把鬼火三聖毫髮無損地帶回來,他一定要把幽火好好收拾一頓。
陰火也道:「說到資質,在我膜佛窟的後輩之中應該沒有一個人趕得上餘六氣師侄。不知道他將膜佛窟的武學修煉得怎麼樣了?」
左使見他們對餘六氣極富好感,便想給他們潑一盆冷水,道:「那真是掃了你們的興,餘六氣在幾年前已經不幸仙逝。」
「什麼?」鬼火三聖大驚失色,六隻眼睛互相望來望去,顯然是不敢相信。
躊躇許久,鬼火三聖失聲苦笑,笑聲冷冽,寒人心魄,頗有自我嘲諷之意。又過了很久,幽火道:「逍遙小兒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連自己的徒兒都不放過。」
左使道:「你們胡說,餘六氣明明是因為用焚香爐萃取『地之火——五氣朝元』之時,由於無法把握地底炎漿的勢頭,遭其反噬而死的。」
陰火道:「以餘六氣的資質,萃取地之火——五氣朝元不假,但他就算萃取不出來,也不至於因此而亡,多半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靈官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成是把罪名推到師傅身上了?」
冥火道:「逍遙小兒外寬內嫉,怎麼可能眼睜睜看徒弟的修為超過自己呢?」
左使道:「何必與他們廢話,帶去膜佛窟,聽從師傅發落。」
靈官卻抓住三人,道:「三位前輩,師傅求賢若渴,你們雖說因為炙惡師祖的事而叛離膜佛窟,但以師傅的度量,一定十分歡迎你們重新投入膜佛窟的。」
幽火冷冷一笑,道:「要我們重新入教,說得好聽,我看逍遙小兒是需要我們幫忙吧。」
靈官道:「不管怎麼說,落葉歸根,狐死朝丘,三位前輩總不想流浪終生,沒個歸宿吧。」
冥火道:「聽說逍遙小兒在提取三皇善焰,以召喚出『天之火——三花聚頂』,依我看那三皇善焰乃世間至剛至烈的火焰,逍遙小兒的功體無法承受,想借我們的冥域鬼火為他抵擋三皇善焰的剛烈之氣,來提取出三皇善焰。」冥火頓了頓,才又道:「靈官,左使,我說的沒有錯吧。」
左使微嘲道:「怎麼,你們不願意麼?」
陰火淡淡一笑,道:「逍遙小兒的手段豈會有所不知,不過你看我三兄弟像是怕的人嗎?」
靈官想了想前事,若有所思道:「就算你們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南武林想一想,我想你們也不想儒仁門獨霸天下吧。」
陰火道:「我活了幾百年,總算是活明白了吧,誰獨霸武林都要比逍遙小兒稱雄要強得多。」
左使用手指了指肚臍眼的左邊三寸之處,道:「我非常敬佩你們視死如歸的精神,但是這個人是你們一手帶大的,也是你們三人的驕傲,他的生死你們總不會不管的吧?」
三聖道:「就憑你們那點兒本事,想困住他,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左使道:「那要是『孟婆送湯』呢?」
三聖面面相覷,群情激奮,道:「真卑鄙!」
左使大笑三聲,道:「我這人就這麼點兒特長,沒想到還被你們看出來了。」
靈官道:「三位前輩,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左使道:「靈官兄,龜狐的封穴手法雖然獨到,但要不了五天穴道就會不沖自解。」
靈官道:「那好吧,先回膜佛窟。」
說著,便帶著眾人離開,直奔膜佛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