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瀅怎麼說前世也是個在宮闈和內宅都建立過赫赫戰績的成功者,眼界總歸還是得放長遠點。
只要瞄準目標,把主要目的放在如何最大發揮徐鏞的潛在價值,以他的成功來徹底奠定他們一家三口的地位上,而不是目光短淺地盯著內宅裡頭那些破事兒,日子還是有盼頭的。
經過連日的摸索打探,她基本掌握了徐家的成員狀況,以及大致的親戚情況,甚至是絕大部分的徐家人也已經見過了,只除了去河間府胡家小住的二少爺徐飈。
同時她也著重了解了一下三房的人脈。
看完筆記她就嘆了口氣。
簡單說,拿得出手的就三個。
一個就是蘇州楊家。
十二年前楊家舉家連同楊若禮的靈槨一同回到蘇州,中間只有楊氏的兩個哥哥進京來過幾次。楊家是江南世族,很有聲望,但楊氏的親哥哥並未入仕,子弟倒有幾個,發奮圖強,但年紀太小。旁支里雖有為官的,但楊氏與哥嫂都因疏於見面而近況不詳了,又談什麼與旁支聯絡。
其二便是跟徐瀅有過婚約的崔家。
崔家是第二代的廣威伯,高祖親賜當初同打江山下來的崔家等幾家勛貴三代以後才降等世襲,所以崔家在京師也是很有臉面的人家,每年宮裡新春賜宴都有崔伯爺夫婦在內,而有幾家侯府反倒沒有這資格,所以崔嘉去貼馮清秋的冷屁股,其實是有些掉價的。
而當年兩家之所以會有這個婚約,則是因為徐少川十年前救過崔伯爺一命。
崔伯爺重情重諾,無論徐少川在不在世他都一直承認這門婚約。
只可惜養了崔嘉那個渣。
崔家門第不低,又難得崔伯爺夫夫婦守諾,也就難怪徐鏞咬牙切齒地讓她嫁到伯府去,她嫁過去了,起碼馮氏徐冰不敢再瞧不起她,楊氏也能因為這個在徐家直起些腰。而馮氏到如今未曾與楊氏撕破臉皮,恐怕也是顧忌著這層。
可是那崔嘉都已經衝著馮清秋兩眼冒綠光了,她嫁過去之後頭頂真的不會綠油油?
她決定崔家也暫不考慮。
剩下就只有個劉家了。
劉家就是五城兵馬司副總指揮使劉沁的府上。
劉沁的弟弟劉泯跟徐鏞是髮小,如今任著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混著個正七品的職位。因為劉家就住在徐家隔壁,打小隻差沒同穿一條褲子。劉沁比徐鏞他們大了四五歲,是家裡的大當家,這次徐鏞進五軍都督府,就是托他幫的忙。
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的職位雖然不算頂要命,但是勝在黑白兩道三教九流都有接觸,而且因為隸屬兵部,跟五軍都督府打交道的機會也多,徐鏞跟劉家兄弟往來多些,至少衙門裡的消息首先會靈通不少。
說到底,徐鏞身邊最靠譜的晉職機會還是來自於端親王,他只有把衙門裡各司消息掌握透了,才能夠在機會來臨時做到從容不亂。
她收了筆記,讓侍棋包了兩斤糖核桃,著廊下的畫眉送去給劉夫人,就說是想起劉夫人愛吃這個。
又與侍棋道:「那位濟安堂的余大夫什麼時候來,你記得叫一聲我。」
余延暉是晌午時候來的,濟安堂是南城這片了不起的醫館,余延暉又是余家年輕一代里醫術最為了得的一個,地位雖不比宮裡太醫,但城裡沒點身份來歷的還真請不到他。
徐少澤是堂堂三品大員,又是閣老府的姑爺,遞他的帖子,當然還是請得動的。
余大夫剛進了三房的門,馮氏這裡就知道了。
她沒想到徐少澤不但沒有拿捏徐鏞,反而還給他請了濟安堂的大夫!
她砸了只青花茶瓮在地上,鼻孔冒火地瞪著三房方向咬起牙來。
徐少澤在衙門裡也是摸著腦袋煩得很。
馮氏逼著他去拿捏徐鏞,他要是狠點心倒是也能隨便找點什麼理由打他一頓,可徐鏞到底是他的親侄兒,上個月因為言語裡抱怨了馮氏幾句,已經被他打了頓板子,三番五次對自己的侄兒下手,外人嘴裡他成什麼了?
再說了,馮家雖然有提攜之恩,但終歸雞蛋不能全投在一個籃子裡,馮氏再得馮夫人的喜歡她也是個庶女,馮家自己有正經的嫡姑奶奶,真正能提攜到他的又有多少?這次過去了,下次再弄出點什麼事情又來逼著他把徐鏞逐出去,他怎麼辦?
要想擺脫這完全被動的局面,同時又穩住這層關係,他就只能另外再找個靠山。
徐鏞這裡既然已經跟端親王父子搭上線,那他借著徐鏞跟端親王拉拉關係對自己豈不是大有好處?
但馮氏頭髮長見識矩,她竟然只管仗著馮家在他面前耍威風。
「大人,五軍都督府那邊端親王遣人來拿今年兵部劃給中軍營下面衛所的補給帳目。」
門外衙吏垂著走進來稟道。
他擲了手上的筆,抽開櫃筒去翻冊子。
翻了下他又停住,抬頭道:「來的是什麼人?」
「是個都事。」
他眼珠兒轉了轉,想了下,「告訴他,一會兒我親自送給端親王去。」
可巧他正想著這事,端親王就派人來了,這不是老天爺在助他麼?
他低頭連喝了兩口茶,挾起帳本便往承天門去。
兵部尚書由劉閣老兼任,劉閣老忙於內閣事務,兵部的事基本上都交給他和右侍郎共同處理。雖說兵部有調兵之權,跟手掌京畿內外三十八衛的中軍營時有公事往來,可論起直面接觸,他這個左侍郎卻少有機會面見端親王。
衙門大院裡呈現著軍營的規整,不要說廊下站著的人,就連院裡種的綠植都似乎受過訓。
到了左都督公事房,廊下有著青色官服的衙吏走過來:「大都督已經出發去下面千戶所了,徐大人若送了帳本過來,請交給下官便是。」
竟然這麼不巧。
徐少澤有些失望,又只得把帳本遞了過去。
折回到石階下,想了想,他又抬腳往左側月亮門那頭的僉事公事房走來。
門下樹蔭里幾個小吏在磕瓜子。
「……可不是,我們聽得清清楚楚,宋僉事吼叫著讓徐鏞脫衣裳,徐鏞還喊著讓他別動手動腳呢!」
「還有還有,我還聽說從冀北侯府里赴宴回來的人說,連宋僉事身邊的流銀都躬著腰跟他說話,你們想想,流銀是什麼人啊?他可是打小就在宋僉事身邊侍候的,宋僉事許他有掌管他私物的權利,他在親王府的地位是僅次於伍大人的!連他都給徐鏞低頭,你們想想,這事兒有多靠譜?」
「就是就是!」樹下嗶剝的磕瓜子聲愈發緊密了,「照這麼說來,宋僉事只怕早就盯上他了,唉,可憐的徐鏞,就他那副身骨兒能頂那頭炸毛獅子幾下捅?哎,我說他那雙腿該不會是被宋僉事索愛無果之後給打斷了的吧?」
門下的徐少澤聽得鼻血都差點噴出來了!
他們是在說宋澈看上了徐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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