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後來那幫混混就嚇跑了,我們幾個也跟著跑,腦子裡都空了,後來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天黑了下來,我們這才想到要報警,叫救護車,可是卻怎麼也撥不通。筆神閣 bishenge.com然後我們發現……」
寧風臉色白了白,舔了下乾澀的嘴唇,「我們發現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是什麼意思?你們當時在哪還能想起來麼?」雲阮知道人在受了很大驚嚇的情況下會有記憶障礙,可能根本不記得自己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邢子軒臉色也是煞白,比劃了一下,「我們一開始只顧著跑,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周圍變得特別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黑下來的,像是一個密閉空間,四四方方的,很可怕,怎麼也走不出去。」
雲阮心中懷疑是個結界。
寧風點了點頭也跟著比劃,「對,就是這種,像是鬼打牆,我們甚至做了記號,但是沒有用。而且,而且,更可怕的是,我們在那裡看到了她!」
「誰?」雲阮已經知道他說的是誰,還是平靜地問著。
邢子軒和寧風看了看彼此,緩緩吐出一個名字,「……楊佳。」
窗外,李隊長皺起了眉。
雲阮繼續問他們「那你們兩個是怎麼逃出來的?寧雲呢?」
寧風回想著昨天的經歷依然有些恍惚,激動地說道「不是我們逃出來的,是她放我們走的,我看到她之後就嚇暈了,後來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警局了……雲姐姐,你救救我弟吧,他肯定是被楊佳帶走了!她是故意的,昨天我和子軒都為你擋了一下,只有寧雲沒動,她卻把他帶走了,她這是報復,要我們難受!說不定她根本沒死,她是嚇唬我們的!」
「可是楊佳明明倒下了,她還說要化成厲鬼找我們復仇,不止我們,她還要找蔡大勇……她肯定是死了,就是不死也是個瘋子!不,她肯定是死了!」邢子軒摸進上衣胸口處的口袋,拿出了雲阮之前給他們的平安符,「二姐,你看,這個平安符變成這樣了!我們見到的楊佳肯定不是人,是……是鬼!」
邢子軒知道雲阮的身份,所以也相信她的平安符,可寧風卻是不知道的,少年心性,情竇初開的年紀,見到漂亮的大姐姐很是歡喜,便覺得得到了一件大姐姐的東西,哪怕是個詭異的平安符,也都很小心地收藏了起來,和邢子軒一樣貼著上衣口袋放好了。此時,寧風看到邢子軒的平安符像是被燒灼過一樣,大吃一驚,慌忙也將自己的那個平安符掏出來。
果然,和邢子軒的平安符一樣,原本黃色的符紙中間被燒出了一個大窟窿,破破爛爛的三角形馬上就要散架一樣,一捏還會落下紙灰。
「怎麼……怎麼會這樣?」寧風仍然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呆呆地拖著平安符,漂亮大姐姐給的東西變成了這副模樣,多少有些失落。
雲阮一看便知他們見到的定然是楊佳的鬼魂無疑了,楊佳以自殺的方式,又被三生鏡激發了心魔,明明是被三生鏡引誘內心的負面能量而自殺的,卻抱著「我是無辜的,是蔡大勇辜負了我,是他們逼死我的」這種怨恨的想法而死,以此來化為厲鬼,報復她所以為辜負了她的人,甚至是她認為傷害了她的所有人。
既然她連邢子軒和寧風兩個沒有親自出面的孩子都不放過,那肯定不會放過那些混混的,而蔡大勇就是三生鏡這面妖鏡為她定下的最初的報復對象。若不是邢子軒和寧風的平安符給他們擋下了致命的一劫,恐怕他們的命運也要被三生鏡改變了,使人橫死,真的是怨毒至極,罪孽深重。
雲阮「這個符結有五雷陣,可護身保命。不過,用過一次之後便就沒用了,扔了吧。我再給你們一個。」
邢子軒一直在盯著雲阮的臉,見她沒有否定,便立刻認定了自己所想,頓時有些慌了,「我剛才說的沒錯對不對?二姐,楊佳她真的化成厲鬼了!她,她之前說要殺了我們,是真的!」
寧風聽了邢子軒的話,也終於反應過來。十幾歲的少年世界觀還在形成中,非常容易接受超出常識的東西,他有些驚恐地將自己的包抖出來,「怎麼辦啊,雲姐姐,我,我和寧雲的包拿錯了,他之前把平安符放在包里了!他,他身上沒有這個,會不會,會不會被……」
活人會被厲鬼怎麼樣根本不用猜,恐怖片裡什麼慘狀都有,他說不出來,慢慢哽咽了,咬著嘴唇,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自己,驚恐之中他們的包掉了,可寧雲非要去撿,他一向運動細胞比弟弟好,伸手將兩個人的包都撿了,遞給他的時候兩個人的包交換了,後來那種情況下沒能有機會發現,更沒可能換回來。
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的雙胞胎,突然少了一個人,寧風實在難以接受,說出來的話語無倫次。但是雲阮卻知道楊佳的鬼魂為什麼要把寧雲帶走,又或者很有可能寧雲不是被帶走的,也可能是主動跟過去的,難道他是想取回三生鏡麼?但月老不是說他沒有童子記憶,只取回一個三生鏡便是完成任務了麼?
雲阮一時也想不通這一點,便暫且放下,不管是被抓去了還是主動去的,到底也是要把人找回來才是正事。
邢子軒悶聲道「是的,警局的人說沒有第三個人,只有我們兩個,後來又說我們涉嫌謀殺……二姐,我們真的沒有想殺她,甚至還吩咐了那些小混混不要動手,畢竟留下痕跡不好……」
雲阮挑眉,「你還知道不能留下痕跡?」
「我……」邢子軒瞧著她表情怪異,立刻覺得這話說的不對,原本想說他看電視劇里都這麼演的,要是欺負了人留下什麼可以驗傷的痕跡那不正好留下證據麼,可他在雲阮的注視下卻不敢這麼說,低頭認錯道「二姐,我錯了,我不該找人去對付楊佳。」
到底是幾個未成年的孩子,寧風也意識到這次的事情做的不對,且不說楊佳是不是瘋了死了,若是他們沒有找過去,也不會鬧出這種事,寧雲也不會無故失蹤。
「雲姐姐,是我的錯,是我攛掇著子軒去的,都是我起的頭,我……」寧風滿臉是淚,抱著自己的腦袋說不下去了。
雲阮知道他們多半是為了自己才一時衝動,現在他們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也算是吃了教訓,她還能說什麼呢,當務之急是找到寧雲,按照三人組的因果一說,他的死門相當於也是開了,若是之前換替身什麼的都失效了的話,雖然生死簿上是16歲,但是若是因為這個意外改變了命運可就是糟糕了。
「好了,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過程也都說明白了,現在最重要地就是找到寧雲對不對?放心吧,警方這邊會繼續找人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更何況,我能感覺到,寧雲現在還活著。」雲阮抬頭,再一次望向審訊室的玻璃窗。
窗外,李隊長一愣,她這話是在對他說的麼?沒錯,據調查,寧家是有一對雙胞胎的,哥哥寧風被帶回了警局,而弟弟寧雲則毫無蹤跡,根據他們剛才在審訊室里的表現來看,這兩個孩子並沒有說謊,他們似乎對這個年輕女人很是相信,所以並沒有想要隱瞞什麼。
不過,剛才他們所說的,平安符,五雷陣,保命護身……真的存在這種東西麼?
李隊長和其他幾個滿臉不可思議的同事交換了個眼神,都覺得像是在看一場安靜的跳大神。
但不管怎麼說,聽到現在,李隊長也有些明白過來了,為什麼這兩個孩子之前不怎麼開口,那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說的話可能並不會被理解被相信,可是他們眼前的這個姐姐可以。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孩子果然是聰明啊,李隊長心裡想著,這兩個孩子想的沒錯,他們這些話若是之前和審訊他們的警員說了,也定會認為他們是胡言亂語,要麼是嚇得狠了瞎說,要麼就是故意調皮搗蛋擾亂視聽。
一來他們是兩個未成年人,而來又真的做錯了事,被當成嫌犯一樣關在這裡,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見鬼一說。
李隊長聽到這裡,了解了個大概,以他的經驗來說,恐怕這又是一樁不大尋常的案件,而根據驗屍報告和目擊者來說,他們所有能夠調查到的內容包括物證——那街邊的監控錄像,都十分直接地表明了楊佳是自殺的,雖然當時的情況來看,依據一個正常人的逃生做法,並沒有自殺的必要性。
這兩個孩子雖然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但是也沒有道理強行拘留,況且從他們所說的楊佳自殺的那段和當場的監控錄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出去,至於他們後來說的封閉空間見鬼的事,並無從查證。發現他們的地點確實也有監控設備,但是除了拍到他們三個人慌不擇路地撞進攝像頭監控範圍之後又出離,再到又一次出現在監控範圍內的時候確實也只是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這本來便不是一個複雜的殺人案,只是楊家一口咬定楊佳不可能無緣無故自殺,是被人刺激之後的應激行為,一定要相關者都付出代價,楊勝道是有名的大律師,警方也不想將事情鬧大,現在所有的調查證據都收集完了,正準備問過蔡大勇找到楊佳可能的自殺原因,基本上便可以結案。
另外,李隊長心道,所謂的見鬼,恐怕就不是他們能力範圍之內了,這件案子失蹤了一個未成年少年,倒也不是窮凶極惡的大事件,他也不知道特別組那邊會不會管這個案子,不過這也不是他所能操心的事了。眼前那個神秘的邢家養女剛才對兩個少年循循善誘,讓他得知了整個事件的經過,還暗示他寧雲失蹤,當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這個孩子……
確實楊佳已經死了,她的屍體就躺在法醫那裡,剛被楊家人認過沒多久,難道當真是鬼魂作案麼?李隊長對自己這個想法不大能夠認同,搖了搖頭摘下耳機,敲開了審訊室的門。
「雲小姐,你好,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和楊佳在一個叫全魚館的飯館兒發生了一點衝突,當時楊佳正在和她的男朋友蔡大勇發生激烈的爭吵,現在蔡大勇也來了,能請你們一起接受調查麼?」李隊長客氣地說。
雲阮點了點頭,摸了摸邢子軒和寧風的頭,對他們道「沒事了,你們兩個別怕,我會把寧雲找回來的。相信警察叔叔們調查過之後也會知道你們並沒有涉嫌殺人,對吧李隊?」
她這一句李隊叫的李隊長晃了晃神,他清楚地記得這應該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他一個半大老頭,也不是什麼名人,不至於她一個小姑娘就知道自己姓李,還知道他是隊長?他越發覺得後腦勺有些發涼,這個女孩兒定然是聽到了他們同事之間在窗戶外面的對話。
審訊室的窗戶玻璃一方面是單面鏡,而且也隔絕了內外的聲音,審訊室外的人尚且要靠監聽才能知道審訊室里的人在說什麼,審訊室裡面的人是絕對不會知道外面的人所說的話的。
李隊長唔了一聲,看了一眼兩個臉色慘白的少年,他們自從凌晨被帶回來一直不吃不喝也沒閉過眼,再年輕的身體也禁不起折騰,此時看著都有些狼狽,寧家的家長和邢家的家長都通知了,估計再過一會兒就能趕過來待人回去了,只不過,邢家這邊好交代,寧家這邊少了一個孩子,會有些棘手。
雲阮看了一眼審訊室桌子上的兩個油紙包,聞著像是街邊上那種油餅,旁邊還放著兩個大紙杯,應該也是豆漿之類的,不過恐怕兩傻孩子嚇壞了,又是見鬼又是被帶回警局的……應該什麼也沒吃。牆上掛著個電子鐘,早就過了早飯的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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