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底,毛一鷺帶著愛妾嫣紅終於到達了京師,進了京城,他也不敢大張旗鼓,沒有拜訪老主子魏忠賢,也沒有到內閣匯報工作,而是直奔戶部尚書,太子太師申紹先府上。
到了申紹先府上,毛一鷺送上帖子然後恭恭敬敬在門口侯著。
不到一刻鐘,就看見留著八字小鬍子,小眼睛精光四射的申紹先快步迎接出來。
申紹先拱著手親切的一把抓住毛一鷺的手:「一鷺兄,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呀?」
毛一鷺看到申紹先還是這麼熱情,不由得心裡一陣放鬆,他恭恭敬敬的說:「申尚書,在蘇州聞知您加封太子太師,這不是趕緊來京城恭賀嘛!」
申紹先呵呵呵一笑,吩咐管家安頓毛一鷺的車駕,家眷,然後拉著申紹先就到客廳長談。
毛一鷺笑道:「蘇州物產豐盈,給你帶了些土特產。」
說罷,他一揮手,隨從拿起禮品清單就遞給毛一鷺,毛一鷺交給申紹先。
申紹先一臉正經:「毛兄,你這是什麼意思,太見外了吧!你我世交,幹嘛還要拘泥於俗禮!」
毛一鷺笑得跟一朵花似的:「這次進京,就是專程拜訪一下您,九千歲和王太傅,所以不要客氣。」
聽到要拜訪王之正,申紹先有點笑不出來了。
他指著席位請毛一鷺坐下,然後讓僕從遞上茶水,然後試探著說道:「拜訪王太傅……敢問您事先知會了嗎?早知道,地方官見王太傅,需要提前照會呀……」
毛一鷺有點著急,看了看僕從,申紹先會意:「你們都退下!」
屋裡只剩下這對兒哥倆。
毛一鷺苦著臉說道:「申兄有所不知,我曾因為蘇州民變之事的罪過王太傅,我怕他對我懷有怨恨,所以在蘇州惴惴不安。」
申紹先聽罷,有些吃驚:「唔?還有此等事體?」
毛一鷺點點頭,啜了一口茶,把結怨王之正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申紹先。
申紹先聽罷,站起身背著手在廳堂里走來走去就是不說話。
申紹先一向機敏過人,他不說話,毛一鷺感到麻煩了,事情一定是不好辦,於是站起身來一下子拜倒在地:「申兄救我!!」
申紹先一看毛一鷺跪了下來,趕緊扶起他:「毛兄快快起來,怎麼但得起這樣的大禮,折煞弟弟了!」
毛一鷺重新坐回位置上,看著申紹先,申紹先坐了下來,一拍腿:「你有所不知,王太傅他有點記仇……此事不好辦呀!」
毛一鷺唉聲嘆氣:「所以說才來向申兄求助,您一直跟著王太傅,他肯定會給你面子的呀!」
申紹先想了想,說道:「我只是一個下級官吏哪有什麼面子,不過要是安排您跟他見一面,我倒是有這個把握。毛兄,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毛一鷺拍著腿:「哎呀,都什麼時候了,申兄不要再給我賣關子了呀!」
申紹先用小眼睛盯著毛一鷺:「兄長,您對女人看的太重了!王大人既然喜歡你那五姨太,你何不早點進獻呀!女人不過是玩物而已,又不是正室夫人!」
毛一鷺苦笑道:「我哪裡是看重,不過是去年那時候王太傅不是還只是九千歲府一個侍衛隊長,所以我才敢……後來也沒有機會送呀!」
申紹先用手指頭敲著茶桌:「我可以幫你安排一下。你先在我府上住下,十天之內,我安排你跟王大人見面的機會。」
毛一鷺臉露喜色:「謝謝申兄救我」
申紹先問道:「你打算怎麼安排?」
毛一鷺直白的說:「我一來向王太傅叩頭認罪,二來把美人兒敬上!」
申紹先擺擺手:「不可。你不了解王大人,王大人此人,只有一妻一妾,可見他是個重情義之人,不喜歡納妾,但是不納妾不代表不宜美色,我送過去的美人兒,王太傅都笑納過,但是都不可以進崇國府,也可能是他防備心比較強。我建議您在京城買下來一幢宅院,給王太傅做外室,再把嫣紅養在宅院裡。」
毛一鷺頻頻點頭。
申紹先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到了我給王大人說好,然後我帶著他直接在宅院裡見面,王太傅高興了,你抓緊把從蘇州帶來的重禮奉上,我相信王太傅肯定可以釋懷!只要會辦事,會周旋,沒有化解不來的怨,知道嗎?」
毛一鷺佩服的五體投地抓住申紹先的手說道:「紹先,難怪我父親都誇獎說你比我做官強多了,我雖然虛長你快二十歲,看來還沒有你老辣呀!」
申紹先擺擺手說道:「毛兄,你這個人呀,有一個大缺點,就是辦事不夠內斂,又不會見風使舵,你看魏忠賢已經風燭殘年,王大人如日中天,信王這個儲君又是他的表弟,下一任皇帝信王登基了,王大人一定是響噹噹的二號人物,你卻不懂得結交!」
毛一鷺謙虛的說道:「都過了知天命之年,才明白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真正奧義!」
申紹先擺擺手:「毛兄不要對我說客套話,我只是很誠懇的勸諫您,以後,儘量內斂,別說你的後台是誰,你不怕什麼什麼,我可是親眼見到,原來的李夔龍,多麼說一不二,叱詫風雲,最後在石頭山被王太傅一刀砍下來腦袋!再說那崔呈秀的外甥廖傳賢,弟弟崔凝秀,侄兒崔志業,一個一個都在崔呈秀如日中天的時候被綁到西菜市咔嚓咔嚓砍了腦袋瓜!所以說,您以後儘量不要干違反國法之事!」
毛一鷺嘆息道:「我除了天啟二年霸占了三百頃民田,天啟四年殺了一個死囚放了一個殺人犯,收了屬下進獻的三百萬兩紋銀,真的沒有做過其他出格的事兒,我手裡沒有命案,霸占民田後來我也退還了,而且還補給農民三千兩紋銀。」
申紹先大聲說:「哎呀,毛兄,你還敢說沒有出格的事情,你放了一個殺人犯,如果王太傅想收拾你,就這一條就夠把你流放了!之所以他不動你,一來是看九千歲的顏面,二來是朝政實在太忙顧不上跟你置氣,到了他想跟你算算賬的時候,你至少要流佩三千里啊!」
毛一鷺驚出來一身冷汗:「可是,可是其他知府都做過這樣的事體!」
申紹先擺擺手說道:「其他地方官不一樣,有的手中的把柄少,有的是會表現,大部分是雖然會貪污會受賄,但是不做的不過分,也讓大家都過得去,受賄一項,要學會節制,但是霸占民田這樣的惡性事件一定不要做,邊關正在打仗,朝廷要加賦稅,本來百姓就承受不住,你們霸占民田,如果激起民變,你們這些地方官肯定會被殺頭得!」
毛一鷺聽了申紹先條理分明的分析,只覺得猶如撥雲見霧,他一拍大腿說道:「申兄真是不愧在京城為官,形勢看得比在下真是透徹得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