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無緣無故被崔應元陰了一把,抓到他的手下爪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痛打一番梟首示眾,心裡的怒火噌噌往上冒。
二人雖然都姓崔,但是崔呈秀一向不喜歡這個崔應元。
這回,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崔呈秀暗暗罵道:「好你個崔應元,真是太欺負人了,我看你小子是想當許顯純第二了吧!」
手下的周師爺經王之正一番威脅,也沒有原來那麼敢斷定王之正在背後操縱,回到崔呈秀那裡,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崔呈秀冷冰冰的看著周師爺:「周先生,試探出來了嗎?」
周師爺搖搖頭,說道:「據在下看來,這件事應該是跟王大統領沒有什麼關係!」
崔呈秀不解的說:「噢?昨日你不是斷定跟王之正有關係麼?」
周師爺擺擺手:「不,主子,昨日我是閉門推測,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只是按照利害分析。昨晚到王之正府上試探之後,王之正的反應,一點也不像裝出來的,憑我直覺,他確實與此事沒有關聯。」
崔呈秀對周師爺一向很信任,他也相信王之正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把柄在自己手裡握著,哪裡會有膽量公然暗算自己。
崔呈秀是個小心眼,心胸狹隘,再加上平時對任何人都不信任,所以馬上就斷定是崔應元想給自己身上潑髒水。
崔呈秀端著茶盞咬著細白的牙齒:「照我看,此事肯定是崔應元乾的!崔應元名義上跟著王之正與我為善,實際上他跟我一直保持距離,他有他的野心,他也把我崔呈秀當成競爭對手呢!實際上,,就是想挑撥離間我跟九千歲的關係,往我身上潑屎潑尿呢!他那點小九九,還想糊弄我?!」
周師爺急忙點點頭,贊道:「大人分析的合情合理!看來我們是該打一打這個崔應元了!」
崔呈秀讓周師爺擬了一篇奏章,詳細講述了崔應元刑訊逼供,誣殺他手下人頂罪的經過,寫的言辭激烈,慷慨激昂。
崔呈秀明白,奏章遞上去,馬上就會被魏忠賢截下來,所以他並沒有通過正常流程遞交奏章,而是直接進宮覲見了天啟帝。
天啟皇帝最近為了掣肘魏忠賢,有意暗中扶持崔呈秀,加封了崔呈秀為太子少保,有權直接進宮面聖。
這一點促進了崔呈秀的野心爆棚,讓他覺得快要到可以跟魏忠賢公開撕破臉的時機了。
第二天,崔呈秀未經傳召直接進宮,他知道魏忠賢每天一般是上午在宮中執勤,所以崔呈秀選擇了魏忠賢出宮之後,才進的宮。
進宮之後,直奔皇帝御前,果然魏忠賢不在,天啟皇帝正在幾名木匠的圍繞之下,靜心鑽研著一張圖紙,旁邊有條有理的擺放著木工用具和木材。
崔呈秀心想:皇上如果做一個木匠,天下能有幾個人可以超越他的水準,皇帝聰明才智還是有的,只是不願意放在行政上,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赤裸裸挑戰他的皇權?
崔呈秀急忙跪下來,有條不紊的請安。
天啟帝斜著眼看了看他笑道:「崔少保,上次你給朕推薦的木工陳老前輩,讓朕獲益匪淺,他手繪的圖紙,做工之精巧,不亞於弗朗基(西班牙)工匠進呈給朕得圖紙啊。」
崔呈秀陪著笑臉說道:「皇上,臣聽《魯班書》說,做一個有品質的產品,第一步就是要有一張好的圖紙,上次聽聞皇上需要一個好的設計師,臣急忙拖關係四處打聽,終於尋獲了陳老前輩,第一時間把他舉薦給了皇上。」
天啟帝點點頭:「朕已經加封陳老前輩為工科給事中,這樣的人才,不用於經世致用,而只是在家鄉做一名木匠,真是太屈才了,朕的天下,必須要人盡其才。」
聽聞陳老前輩因為圖紙設計精巧,一步登天就做了工科給事中,崔呈秀心想:這皇上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試問以前神宗爺想提拔一個官吏,必須要通過內閣反覆討論,十次議案被內閣推翻八次,可是天啟帝雖然不上朝不理政,人事任免權卻牢牢抓在手裡。
崔呈秀知道這個皇帝糊弄不住。
他笑嘻嘻走過去,幫天啟皇帝參謀著圖紙和材料。
天啟帝點點頭:「崔少保,你提的建議很好,看來對於手藝,你也是頗有心得。」
崔呈秀陪笑道:「回萬歲,臣也只是粗知一二,頗有心得臣可是擔當不起呀!」
天啟帝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活兒,問道:「好了,朕知道,你崔少保進宮,不會是為了幫朕參謀手藝,圖紙,你說吧,有什麼事情。」
崔呈秀定了定神,躬身站在天啟帝身旁抱拳說:「臣本不敢因為小事叨擾聖駕,可是最近發生了一件事情,關乎到微臣的名節和死者的冤屈,所以臣不得不告訴皇上。」
天啟帝滿不在乎的說:「嗯,說來給朕聽聽,放心,朕會給你做主。」
天啟帝明白,如果不制約一下魏忠賢,很有可能影響到大明江山社稷的傳承,身體越來越差,留給自己過一天,少一天,所以需要制約魏忠賢,給五弟朱由檢創造一個良性的繼位環境。但是又不能直接除掉魏忠賢,如果沒有魏忠賢,東林黨一定會再次做大,一發不可收拾。所以只好在閹黨中扶植崔呈秀來制約魏忠賢的野蠻生長。
崔呈秀卻不明白天啟帝的帝王心術,他還以為是天啟帝有意扶持自己,來作為魏忠賢的接班人。
崔呈秀滿臉委屈的說道:「陛下應該知道,前段時間,鎮撫司有一名同知,名喚來賢臣,不幸遇刺身亡。據刑部和大理寺人推測,很可能是死於政敵,東林餘孽之手。可是,鎮撫司指揮使崔應元,卻誣陷在下一名家臣所為,把該家臣抓到鎮撫司屈打成招,然後匆匆處決,並上報刑部和大理寺定案。雖然執法不避權貴,可是臣卻敢擔保,臣的家臣一定是冤死的。」
天啟帝邊聽邊點頭,聽完,他抬頭看了看滿臉委屈的崔呈秀:「愛卿,你怎麼知道,你的那名家臣是冤枉的呢?」
崔呈秀篤定的說道:「臣的那名家臣,有個丟臉的秘密,他跟京城一名青樓女子暗暗相好,因為沒有足夠的銀錢贖身,所以一直在青樓跟那名同居。臣專門把那名和該青樓的老鴇請來詳細詢問,皆可以證明案發當日,該家臣在青樓一步未出門,所以不可能是他所為。再說了,這名家臣也沒有殺來賢臣的理由啊!」
天啟帝故作不信:「至於有沒有理由,魏公公卻並不一定這麼看,俗話說,打狗看主人,按照魏公公的思想,你指示家臣刺殺他的家臣(指來賢臣),未嘗不是個理由呢!」
崔呈秀聽著天啟帝挑撥離間的幾句話,頓時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聖上明查,聖上明查!臣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直接指示家臣刺殺朝廷大臣!臣可以用一生的榮耀,來擔保臣的家臣死得冤枉!臣用富貴榮華擔保,請求皇上下旨明查!」
天啟帝心裡暗暗冷笑,聽崔呈秀表態完,他也不接話,而是背著手在大殿裡來回踱步。
踱了幾步,他轉過身,喊過來一個貼身太監:「去轉告司禮監,馬上逮捕鎮撫司崔應元,下旨大理寺徹查來賢臣案!嗯,讓禁衛軍大統領王之正主審,崔呈秀協辦!」
崔呈秀聽罷,心中大喜:魏忠賢,你個老閹狗,就等著瞧吧!
崔呈秀馬上跪倒在地:「皇上聖明,臣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