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唐離就只有光著膀子,一瘋狂地往山下跑。
山門口的侍衛都被他嚇著了,全都退到一旁去,以為這位痴傻的門主發了瘋。唐子晉奪來一匹馬,便忘雲空商會的方向疾追過去。
寧靜獨自一人上路,為了趕時間並沒有乘坐馬車,也是騎馬。她離開快一天了,此時正在村莊裡的農家中吃飯。
她沒有過夜的打算,準備連夜趕路,無奈,旁晚的雪越下越大,下到了晚上都還沒有停下的跡象,她只能再等等。
深夜的時候,唐離冒著風雪路過了這座村莊。
他冷得牙齒都發顫了,只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入了村莊,沿著錯落在阡陌之中的屋子一間一間找過去。
雪下這麼大,寧靜應該不會趕夜路,這附近,也只有這個村莊可以落腳了。
唐離敲開第一戶人家的門,出來的是一位老婆婆,她一見到唐離握著劍,嚇得立馬就關上門。唐離又敲了兩下,「寧靜,寧靜你在裡頭嗎?」
屋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唐離只能找下一戶,可誰知道,情況還是一樣的。唐離把劍丟了,又找了一戶人家,可是,開門的人一看到他就關門,他連詢問的機會都沒有。
唐離心急如焚,索性翻身上馬,一邊騎馬在阡陌之中穿梭,一邊大喊,「寧靜!寧靜!寧靜!你出來!寧靜……你出來呀!我來找你了,你出來呀!」
噠噠的馬蹄,還有呼呼的北風聲,竟都淹沒不了唐離的聲音。他的喊聲洪亮如鍾,隨著馬兒的穿梭,在阡陌之中,村莊之內,此起彼伏。
寧靜都已經要睡下去了,她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就連忙起身,她認真一聽,立馬就愣住了。
這聲音……
「阿離!」
她連忙下榻,外袍都忘了披上,鞋都忘了穿,她急急跑到門外去。只看到一個人熟悉的身影,騎在馬背上,舉著火把,從不遠處蹦跑而過。
「寧靜,你在哪裡呀?我的唐離,我來找你了!」="ad_"="_;/
「寧靜,你出來!我來找你了!」
……
這聲響,早就把全村的人都給驚擾了,家家戶戶都點了燈,人人都出來看熱鬧,就連被唐離嚇著的人也都出來了。
寧靜一開始還愣著,隨著唐離越來越近,隨著站在她前面的人越來越多,她立馬就緩過神來了,連忙推開前面擋著的人,赤腳衝到風雪中去。
「我在這兒!」
「唐離,我在這我在這!」
唐離來追她,唐離喊她的名字了,唐離是不是恢復了?
寧靜激動而又緊張,她一衝出人群,唐離就看到她了。他從馬背上飛身而出,超她飛掠過來,寧靜踩了輕功,也飛了過去。
北風呼嘯,漫天雪花飛揚,一個光著膀子,一個赤著腳,站在了彼此面前。
寧靜一直抿著嘴,不讓自己哭。
可是,當她看到眼前的人,看到他那雙哪怕在黑夜裡都熠熠生輝,極富神采的眼睛,她就忍不住了,哽咽出聲,「唐離,你終於清醒了!」
唐離沒說話,一把將寧靜擁入懷中,摟著緊緊的,生怕這是一場夢,一場無論多漫長多美好都會醒來的夢!
「寧靜,我以為你……」
「唐離,我以為你……」
兩個不約而同開口,又同時停住,唐離捧起寧靜的臉來,認真地看,忽然就笑了,「真好,你還活著!」
唐靜的眼淚卻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唐離,你……你認得我是誰了?」
唐離苦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當然認得她是誰。
寧靜無法肯定唐離是否真的清醒了,她想了一下,亦是抱著唐離的臉,認真說,「唐離,我要吃紅豆粥!」
唐離看著她,遲遲都沒說話。
等不到回答的寧靜慌了,語氣幾乎是哀求的,「唐離,我要吃紅豆粥!」唐離卻笑了起來,像以前那樣痞痞地笑了,「哎呀,寧靜,你這是求我嗎?」
她哪一回要吃紅豆粥,不是頤指氣使地命令他了?
幾乎是每一次,她命令他的時候,他都會笑呵呵地說一句,「寧靜,你求求我唄,我求我,我就去煮。」
她總是一個眼神瞪過去,他就黏了,乖乖去煮。
寧靜先是一愣,隨即就緩過神來,她知道,唐離真的恢復了!
她想像以前那樣,兇巴巴地瞪他,可是,她硬是凶不起來。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這幾個月來,所有辛酸和委屈全都涌到心頭來。
「唐離,我以為你再也清醒不了了。」她哽咽地說,埋頭到他懷裡去,緊緊地抱著他不放。
唐離亦是緊緊地抱住她,他仰頭看著滿天飛雪,許久許久,才喃喃地說,「寧靜,你終於真心實意抱我一回了。」
寧靜抬起頭來,唐離便低頭看來,認真地強調,「真的,這是你第一次真心實意主動抱我!你得多抱我一會兒。」
紅豆粥都不如唐離這句話來得感人呀!這才是唐離,才是那個蔫壞蔫壞的唐離!
寧靜破涕而笑,「我還想親你,行嗎?」
唐離立馬就湊近了,邪惑地低聲,「不行,這種事不能你主動。」
他都不給寧靜反駁的機會,語罷,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這久違的相擁,這久違的吻,在漫天的飛雪中,足以溫暖彼此。
唐離果然是恢復了,他還是那壞習慣,吻著吻著,就想把寧靜撲到「就地正法」了。
幸好,村民們嘈雜的議論聲,驚醒了寧靜,寧靜還像以前那樣,咬了他的唇,他才不安分的手才停下來。
「你想幹嘛?還不夠丟人嗎?」寧靜怒罵道。
唐離看著她,舔著唇齒,笑得無比邪惑,他也不說話,側著腦袋,突然又吻了下去,好一番恩愛纏綿,他才捨得放開。
他吹了口哨把馬喚過來,抱著寧靜上馬,便忘唐門方向趕。
他不再調戲她,而是認真地問,「寧靜,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
「你不記得了?」寧靜很意外。
「我就只知道我在風明山。」唐離連忙問,「你不是跌落火坑裡去了嗎?」寧靜這才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唐離越聽,摟在寧靜腰上的手就越緊。
即便,寧靜輕描淡寫,但是,他不傻呀!就他父親之前說的那些話,他都可以想像,寧靜的壓力有多大!
「你是怎麼清醒的?」寧靜回頭看來,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唐離光著膀子呢。
剛剛都顧著激動,驚喜,居然「視而不見」了。
「這麼冷的天,你的衣服了?發生了什麼事?」寧靜不安起來。
「我父親把我關到屋裡,對我……對我下藥,硬塞了一個女人給我。」唐離說起這事,怒氣就堵在心口特別難受。
父親,到底把他當作什麼了?
寧靜怔住了,她震驚地盯著唐離看,似乎想問什麼,卻遲遲沒有問出來。
唐離低頭,額頭抵在她額頭上,喃喃道,「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我發誓!我娘讓人開的門,我一出來立馬就來找你了。」
寧靜看著盯著他看,正想問是不是唐夫人給的解藥,她親身體會過這個男人被下藥之後,有多瘋狂的!
唐離卻慌了,特大聲地問,「寧靜,你不相信我?」
「我信。你說沒有就沒有。」寧靜連忙回答,她想,一定是唐夫人給了解藥。
唐離慌張的心,這才放落下來,他摟住寧靜,在她玉頸上啄了幾個吻,似乎這樣,才能撫平他的慌張。
他多麼害怕,這個女人誤會,這個女人介意!她的性子有多烈,他是知道的。
回到唐門之後,唐離和寧靜都不停地打噴嚏,雙雙染了風寒。
唐離才不管他父親和蕭嵐怎麼樣,他抱著寧靜先回到自己院裡去,他把寧靜放在榻上,被被褥包裹著嚴嚴實實的。
他又倒了一杯熱水給寧靜喝,自己才隨手拉了一件狐裘來裹上。
他本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可是,娶了寧靜之後,便學會了各種伺候人的活兒,就差沒有親自幫寧靜洗衣服了。
他說,「靜兒,你等著,我這就去熬紅豆粥給你吃,熱呼呼的紅豆粥!」
天大地大,寧靜吃紅豆粥的事兒最大!
寧靜哪捨得,「不用了,你過來!」
唐離硬要去,寧靜一聲凶,「你過不過來?」
唐離立馬過去了,寧靜把他拉近,將他一起裹到被褥里去,裹著嚴嚴實實的,把手裡的熱水分給他喝。
兩個人流著鼻涕,可憐兮兮卻又恩恩愛愛地膩在一起,哪怕都生病了,也是幸福的呀!
寧靜這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一刻是像現在這樣輕鬆的。只感覺一切都放下了,她竟希望今夜這場雪能一直下下去,下到地老天荒。她願意和唐離裹著同一條被褥,相互取暖到永遠。
安靜中,真的可以聽到落雪的聲音。
唐離淡淡開了口,「寧靜,我……有句話想告訴你。那天我哥和嫂子離開三途黑市,我原本要越獄去找你說這句話的。我……」
唐離居然會不好意思,多少回腆著臉強行欺負這個女人,可是,跟她說句話,他居然會臉紅。
他都不敢看寧靜的臉,抱著她,低聲,「寧靜,我……很愛很愛你。雖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真的很愛很愛。」
寧靜的臉也紅了,遲遲沒出聲。
唐離等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說,「你……就沒想跟我說什麼嗎?」
寧靜撲哧笑了起來,「沒有。」
「你有!」唐離就像個吃不到糖的小孩子,鬧了起來,「你有!你快說!」
「沒有!真的沒有!」寧靜死不承認。
兩人正在床榻上鬧騰,門外卻傳來唐夫人哽咽的聲音,「阿離,你把寧靜找回來了嗎?」
「回來了,又什麼事,明天再說!我們困了!」唐離大聲喊。
唐夫人卻沒走,「阿離,你們……你們都過去一下吧。蕭嵐她……她要尋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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