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鈺還未來得及感嘆「天亮的好快」時,他的身後就響起了腳步聲。
「嗒、嗒……」腳步聲細碎,更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步履蹣跚的行進。李鈺回頭一瞧,卻瞧見了那胖廚師。而今,他還是昨日的那副衣著,厚厚的帆布圍巾上,掛滿了油漬。如此熱的天,也不知道這圍巾會給他造成多大的負擔。
他走過來,目光始終都看向李鈺。可當他來到了李鈺的身前,視線卻又轉移到了地面的木柴上。「這都是你昨夜劈的?」胖廚子問道。
「是啊!」
「劈的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木頭碎絮到處都是!」胖廚子像是對周圍的一切很不滿意。「將這些東西都收拾好,然後再去休息!」說完,廚子轉身走了。他的腳下,仍舊邁著細碎的步子。
隨後,李鈺真的按照他的吩咐,收拾起了木頭的碎絮。「先忍你一天!」現在,李鈺迫切的想要去尋到城主的印信,也免得自己再收這樣的氣!
又忙活了一個時辰,院子裡才算是有了點模樣。這個時候,天光也已經大亮,數日間未曾好好休息的李鈺,急切的想要去睡上一覺。
一路走,一路的詢問,他終於算是打聽到了自己的住處。望著低矮潮濕的小屋,他再一次下定決心,一定要早日偷到印信!
「算了,將就一下吧!」李鈺勸著自己。反正,他現在也已經是修行之人,有個足夠盤膝而坐的地方,也能讓他恢復精神和體力。
正當他準備盤膝練功時,屋外又響起了吵鬧聲。
起初,李鈺並沒有理會他們。他覺得,白天的時候,難免會有些聲響。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聲響竟然能愈演愈烈。最終,好似整個院落,乃至整個城主府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
「怎麼回事?難道有人打劫城主府?」李鈺胡亂的想著。「要是城主府真出了什麼事,我不正好可以接著這個機會去偷印信!」
想到這,李鈺也沒有了休息的打算。畢竟正事要緊!
他悄悄的將門板推開一道縫隙。就見,院子裡面,穿著下人衣物的男女,還有一個個頂盔摜甲的軍士正在院落里四下奔忙。看起來,每個人都很慌亂的樣子,卻又說不出是在忙些什麼。這樣詭異的氛圍之下,難保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突然間,李鈺敏感的聽覺,又發現了那「嗒嗒」的腳步聲。
「小子,睡了沒有?」正是那胖廚子!也不知怎麼的,他就好像盯上了李鈺一般,才一會兒不見的功夫,就又找了過來。「小子,快起來!有要緊事要做!」
屋中的李鈺無奈,只得又是裝作睡眼朦朧的樣子,走了出來。「什麼事啊?」李鈺的話里滿是無奈。這並不是裝的,而是的的確確的感到無奈。
「府里出了大事,所有人都別想消停了!」
「出了什麼事啊?」
「大小姐不見了!現在,城主命令府中的上下人等,無論是丫鬟、雜役,還是府中的衛士,統統出去尋找。並且,現在已命人全城戒嚴,不准任何人出入舞陽郡!」這胖廚師說道。看他的這個樣子,當是比城主還要急切一般。
「這麼大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認得小姐!」李鈺有自己的小心思,故而撒了一個謊。他想要爭取留在府上,好趁亂將印信偷走。
胖子卻是不管。「小子,我聽說你第一次進府的時候,就差點衝撞了小姐,你怎麼會不認得呢?」
「這你也知道?」李鈺明白,是那兩個帶自己進門的人走了嘴。
「這府里的大小雜役、管事、丫鬟、婆子,統統都歸我管。你們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清楚楚。你小子想跟我打馬虎眼,還嫩了點呀!」胖廚子一副傲氣。「快些,跟著去找大小姐!」
李鈺,就像個犯人一樣,被胖廚子押了出來。「容我問一句,您究竟是什麼人啊?」
胖廚子說道:「好說,我就是城主樊無極的哥哥!」
「少虎我了!」李鈺說道:「樊無極的哥哥,會在府上當一個廚子?」
「你小子少見多怪!哪個貴人家裡,沒有幾個窮親戚!而我,就是這樣的一個窮親戚。要不是有這層緣故,我怎麼能管的了這麼多雜役!」
「說的好像你管著千軍萬馬一樣!」李鈺鄙夷的道。
「你小子可別小看了這些雜役!有的時候,我寧願去管千軍萬馬,也不願去管這些滑頭的雜役!」
老少兩人,話來話往之間,他們已經出離城主府,來到了大街上。看樣子,這胖廚子是打算親自帶著李鈺尋找小姐的下落!不過,也幸得是有胖廚子在,李鈺才能有機會走過城主府的前門。看著守門的軍士衝著胖廚子畢恭畢敬的模樣,李鈺已多半相信了他的話!
「這胖廚子,身份還真不簡單!」這個時候的李鈺,又動起了歪腦筋。「不知道,偷印信的事能不能落在這胖子的身上!
走著走著,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香氣。同時傳出的,還有兩聲「咕嚕嚕」的叫聲。
一大一下兩個人互相瞧了瞧對方,而後他們都笑了!「臭小子,你沒吃飯啊?」
「沒有啊!」李鈺答應道。
胖廚子說道:「剛好我也沒吃!一起吧!」
「不去找大小姐了?」
胖廚子說道:「我早就看過了,我那侄女不是短命的像,出不了什麼大事的!」
「靠,這也行!」李鈺忍不住罵出了聲。他真替樊無極感到悲哀!有這麼樣一個做事不著邊際的親戚,也不知道是他上輩子做了什麼孽!
舞陽郡西,此處雖還在郡城之內,卻已經顯得十分荒涼。周圍的民房,都是一些低矮的建築,連一些像樣的村子都不如。並且,其間的多數房屋都已荒廢,年久失修之下,已有些搖搖欲墜之感。
如此荒涼之處,當顯出邊關的蕭索。可以說,舞陽郡的東城和西城,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可今日,這片看似荒蕪的村落之中,卻迎來了兩個過客。
來人是一男一女。女的,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長衫,其上不知不覺間,已染上了塵土。另外的那名男子,是一副小商販的模樣。略顯得稚嫩的面龐上,是一副堅毅之色。
此時,男人的身上受了傷。他的一隻手,正按在腰間,從他的手指指縫中,血液不斷的湧出。青黑色的血液,不像是人血該有的顏色。如此,當說明創傷處有毒,正在侵蝕著他身體的機能,令血液無法被止住。
卻見,這商販正從懷裡大把、大把的取出各是丹藥,好似無窮無盡一般。也不管藥性是否相和。他便大口、大口的將丹藥吞咽下去。同時,又將其中一部分藥丸捻成碎末,撒在腰間的傷口上。
「嘶!」這藥效很強,剛一撒在傷口上,商販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你沒事吧?」姑娘的話音有些顫抖。她說這話,更多的卻像是在安慰自己。若是現在這商販出了事,她真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沒事!」眼瞧著腰間的傷口止住了血,他的臉上也輕鬆了些。甚至,他還特意擠出一絲微笑,以安撫姑娘慌亂的心。
姑娘一見,心頭的重擔果然輕了許多。「你放心,只要我父親找到這裡,那些殺手就傷害不了我們了!」
「不行!只怕你父親還沒找到我們,那些殺手就先行找到我們了!」
「那、那該怎麼辦啊?」姑娘一時又慌了神。
「等我休息一下,而後我們再換個地方!」男子說道。只有不斷的變換藏身之處,才能使自身更加的安全。這是商販多年間一個人闖蕩江湖,所積累下的寶貴經驗。
…………
此處,是路邊的一處攤位。兩張方桌,八條長凳,是這處買賣僅有的擺設。一旁,升騰的爐火上正煮著東西。滾滾的熱氣,熏得中年男子額頭上滿是汗水。
沒錯,這就是一處路邊的小吃攤位。攤主很辛苦的起了一個大早,不過卻很開心。畢竟,現在正有生意上門。
胖廚子帶著李鈺落座。「小子,你別小看了這樣的路邊攤!吃膩了酒樓里的東西,偶爾到這樣的地方坐坐,保不準會嘗到別樣的美味呢!」
對於「吃」,李鈺並沒有特別的要求。不過,他卻在心底暗暗的猜測,這胖廚子是否是囊中羞澀,才說這樣的話來緩解尷尬。不過,他的這番話被攤主聽在耳中,卻是十分的受用。眼瞧著,他做飯的時候更加的用心、賣力。
正當此時,又有兩人來到了這處攤位前。「老闆,兩碗面!」這聲音有些低沉,不像是能從一個壯漢口中發出的聲音。
「恩?」李鈺的眉頭一皺。同時,他暗暗的側過頭,打量另外一張桌案上剛剛坐下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正值壯年的大漢。那顯得低沉、沙啞的聲音,就好像是從他口中發出來的。
而另外一個,則是個年輕人。看他的樣子,只怕比李鈺要小的多,也就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怎麼了?」
李鈺低聲說道:「這兩個人的聲音,我好像聽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