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最怕麻煩。不單是李鈺,只怕天下間的所有人,都怕麻煩!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情,若是出了麻煩,只怕就足夠人頭疼了。
偌大的一隻隊伍,又怎麼會沒有麻煩呢?這麻煩非但是來自於隊伍之外,更是來自於隊伍之內。這不,正當李鈺為了這兩個月的路程而煩心的時候,車外便傳來了陣陣的吵鬧聲。
左右也無事,車上的幾人便靜靜的側耳聽著。透過車輪碾壓過地面的聲音,和馬蹄踏地的聲音之後,便能聽到這些人爭吵的內容。
聽聲音,這些爭吵的人,多為青壯年的男子。而爭吵的內容也正如李鈺所想的那樣千篇一律,是因為錢財!
隊伍中的一行青壯年,是商隊的護衛。如此之大的商隊,沒有護衛跟隨怎麼能行?故而,馮四早早便僱傭了許多的散人修士,來保證商隊的安全。
這就不得不提,這些散人修士的能量了!他們之中沒有派系,有些是通過家傳,而一腳踏進了修行的門檻。而有的,則是有足夠機緣,又或者是尋到了什麼修煉之法。總之,這些人是修士中的散兵游勇,每走一步,都萬分的兇險。而他們,也同樣是因為沒有強大宗派的支持,而不得不自謀生路。其中一部分,選擇去做劫匪,打劫過往的客商。
劫匪的生意興盛了起來,商隊便要遭殃了。於是,另外一部分的散人修士便單獨成立商會,專門為客商提供安全服務。而今日的這些護衛,就是馮四通過這樣的商會集結而來的!
細聽之下,原來是其中一個護衛年歲較大,慣會偷懶耍滑。且一路之上,總是喝的醉醺醺的。故而,護衛中的其他人才多方排擠,想讓他退出這一行的商隊。畢竟,多一個吃乾飯的人,便多分掉一部分佣金。這麼簡單的買賣,任何人都會做!
可這酒氣噴噴的醉漢,卻似根本也不在意。他只顧仰頭喝酒,將其餘護衛的話充耳不聞。是以,這些人見了他這幅模樣更是有氣,這吵鬧聲也因此而變的強烈起來。
吵鬧聲越來越大,這醉漢也不好再裝作聽不到。「你們也真是的!就這幾滴油水,也至於你們這樣嗎?」
「幾滴油水?你說的倒是輕巧!憑什麼我們出生入死的保護商隊,可你卻跟在隊伍里坐享其成?」
醉漢說道:「好!我是就將我這份佣金讓出來,這總該行了吧!」
「恩?」周圍人沒有想到,這醉漢會如此的好說話。「那你這就回樊城去吧!」
「我說幾位!既然我都不要佣金了,你們總不好就這麼趕我走吧!」醉漢又飲下了一口酒。「正好,我有個老朋友就在人皇國,我順道去瞧瞧。一路上,也好照顧、照顧你們幾個年輕人!」
「照顧我們?只怕這路上還需要我們照顧你吧!」
另外有人說道:「要跟著商隊也行,先把份子錢交了!」
「什麼份子錢?」醉漢睡眼惺忪。
「當然是保護商隊的佣金嘍!這跟隨商隊的每一個人,都是花了份子錢的。不然,憑什麼讓你們跟著商隊啊!」
「可我……」
「可你現在已經不算是護衛了,只能算作是普通的客商,所以也要交份子錢!」
「可我沒錢!」
「反正現在離著樊城也不遠,沒錢你就回去吧!」說來說去,這些護衛仍舊是想要趕這人走。
車上,李鈺聽明白了一切,才向曲峰詢問。「怎麼?跟著商隊走,還是要交錢的嗎?怎麼沒人向咱們要啊?」
曲峰說道:「的確有這種規矩!這商隊,不是一般商人能夠組建起來的。商隊的一方,負責出錢僱傭護衛,而想要同行的散人商家,自己組建不起商隊,卻又僱傭不起護衛,所以就只能夠依託大型的商隊尋求庇護。而這尋求庇護,自然是要交錢的!至於咱們嘛!這商隊是群芳谷的商隊,而你又是群芳谷的朋友,這自然是不需要交錢的!」
李鈺也沒有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群芳谷的朋友。
「車外這人有些意思,我倒是很願意和他成為朋友!」曲峰忽然說道。
「哦?可是你看出了這人的不尋常?」
「呵呵!」曲峰笑笑。「那倒不是!我是聞出了他的酒不尋常!」
誠然,曲峰是好酒之人。見到了同樣好酒的人,自然想要與之結交。而這好酒,卻並非是嗜酒。而天下間好酒的人,卻也未必都能夠成為他曲峰的朋友。不過,車外的這個大漢卻是讓他十分有興趣結交。
「李兄弟,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讓那位朋友到車上來!」曲峰問道。這車上很寬敞。可就算是再寬敞,這車也是李鈺的,他沒有權利邀請旁人上來。
「連你都感興趣的人,我也想要見見!」
於是,曲峰開口了。「外面的幾個朋友,這位兄弟的錢我替他付了!」
馬車的車窗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而後金光一閃,那似乎是一根金條,飛出了車窗,飛向了吵鬧中的幾人。
第一個注意到這金光的,就是那酒醉的大漢,他渾濁的眼睛中一亮,那金條就到了他的眼前。曲峰有意試一試這人,故而這金條飛行的速度很快。不過眨眼之間,便要打在醉漢的酒糟鼻子上!
突然,這金條停止了飛行。阻住它的,是兩根手指。忽而,車窗大開,露出了曲峰的一張臉。「這位兄弟若有興趣,可否到馬車上一敘。」
醉漢的兩根手指夾著金條。「這金條太貴重了,我只值一顆金豆子!」醉漢沒有回答曲峰的話,反而是如是的說道。
「沒關係,用來交你這個朋友足夠了!」
「可是,他們卻無福受用。多餘的,閣下還是收回去吧!」醉漢兩指用力,金條在其指尖斷為了兩節。其中稍小的一端,被醉漢留在了手中。稍長的那段,卻是又飛回了馬車。
「好!兄弟上車來吧!」
最漢扔下了那半截的金條,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等他上了車,李鈺才算看清這位的尊榮。乍一看,這人鬍子頭髮亂糟糟的擋住大半容貌,像是五十出頭的人。可細看之下卻發現,在他的鬍子和頭髮之間露出的皮膚,卻是光潔、白皙,如年輕人的膚質一般。
再瞧這人的身上,厚厚的衣服上滿是補丁。而這補丁又紅又綠,甚是鮮艷。此時正值夏季,本就炎熱的天氣,光著膀子都嫌冒汗,可這人身上穿著的,分明就是足以過冬的衣衫!
他的腰間,正掛著一個皮囊。可這皮囊里裝的卻不是水,而是酒。儘管隔著皮囊,曲峰也已聞見了這香氣。
「閣下的酒囊里,裝著得可是玉瓊漿?」
「不錯!正是玉瓊漿!」這人了馬車,一不通名,二不道謝,當真是一點規矩也不講。
曲峰說道:「怎麼?你不請我喝上一杯嗎?」
「你想喝這酒?」
「不然,我為什麼叫你上來?難道是看中了閣下的美貌?」
「哈哈……」這一下子,連李鈺都忍不住要笑了。
「我這酒,等閒之人卻是喝不得的!」
「為什麼?」
「你瞧啊!」說著,最漢將皮囊上的酒塞打開。頓時,馬車之上酒香四溢。
可突然間,皮囊中的酒液飛濺而出,直射向了曲峰。
「原來如此,閣下這酒倒是難喝的很啊!」曲峰說話的同時,張嘴吹出一口氣。由他的口中,肉眼可見有一道白色的氣浪,撞向了這道「酒線」。
隨即,兩股能量撞在一起,卻並未發生酒花四濺的情景。而是這酒液在空中婉轉如龍,始終都在尋覓著土坡白色霧氣的包圍。這狹小的空間中,兩個好酒之人竟動起了手來。
「這曲峰只怕是要挺不住了!」許久不說話的星月,也已被這二人之間的交手所吸引。他雖沒了肉身、失了修為,可畢竟眼力還在。他能看得出,這醉酒的大漢尚未全力,就已經逼迫的曲峰動彈不得!「李鈺,該你出手了!運起修為,一掌把這酒液全都打出窗外!」
星月吩咐,李鈺便照做!他運起修為,向著空中蜿蜒如龍的酒液打出一掌。這一掌即帶著李鈺的修為,又有掌風掛動。加之拼鬥中的二人誰也未曾注意到李鈺,竟真的讓他這一掌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局面。
酒液在修為的衝擊下,化為點點霧氣飄出窗外。「喝酒而已,兩位幹嘛弄的像是打仗一樣呢?」李鈺滿臉和善的做起了和事佬。而這番話,他卻也不過是在替星月轉述而已。他到現在還不明白,星月讓他這麼做的目的。
「沒想到,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兄弟,才是高人啊!」醉漢說道。剛才李鈺的那一手,隨是取巧,卻讓這人感覺到了一絲無可匹敵的威勢。故而,他這才高看了李鈺一眼。
「哪裡、哪裡!」李鈺對這一切還渾然不知,只能是尷尬的笑了笑,裝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這一次,醉漢真的將酒囊交給了星月。「兩位,不知如何稱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