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苓煙回房一覺睡到晚上才醒過來。
她醒來後隨便綁了個髮辮,就坐在燈下發呆。這時,她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睡過頭,結果把飯點給誤了。
這可真是很糟糕的事!
這會兒在王府里,可不比外頭,不是隨時可以有東西吃的。暈死啊!怎麼辦?
沈苓煙正愁眉苦臉地想著,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接著門外響起了丫鬟無比親切的話語,「沈姑娘,我給你送飯來了。」
這簡直是天籟之音啊!沈苓煙立馬跳了起來,把門打開,一股沁人心脾的食物香味撲面而來。
「哇!好香!」沈苓煙不客氣地接過丫鬟手中的食盒,「是誰讓你送過來的?」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在這裡算哪根蔥啊!若不是有人關照,怎麼可能還專門留飯。
「是蕭姑娘見姑娘睡得香,沒讓打擾,只是吩咐留了些飯菜,等姑娘醒了拿與姑娘。」丫鬟恭恭敬敬地答道。
原來是蕭雲交待的,難怪。
「謝謝!」沈苓煙送走丫鬟,打開食盒,「哇噻!好美味啊!」
一陣狼吞虎咽過後,她心滿意足地舉起手伸了個懶腰。
這時,「哐當」一聲,門被推開了,蕭衛閃身進了屋子。
沈苓煙一愣,舉起的手一時忘記放下。
「小丫頭注意點形象!」蕭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讓人看見可不好。」
「我在自己屋子裡呢,怕被誰看見?」沈苓煙瞥了他一眼,「也就某些不識趣的人亂闖女子閨房。小心被轟出去。」
「你這小丫頭,別狗咬呂洞賓,我可是好意來保護你的。」
「都說了不用你保護,你還來勁了,大晚上的跑進我房裡。」沈苓煙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還是去找美女吧,別在我這兒礙眼了。」
沈苓煙看著窗外竹林邊小路上剛好經過的幾個男女,指了指,「快看啊,有人那麼快就找著心儀對象了!喂,你也趕緊行動,省得到時美女被別人搶光了,你可別怪我!」
「你以為我想待這裡!」蕭衛轉頭朝她指的方向望去,「拜託,那幾名男子是海棠郡主的夫侍,才不是來參加賞荷宴的。」
「夫侍?」沈苓煙張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龍越國雖然風氣開放,可是,畢竟不是女尊國體,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少見多怪!」蕭衛一副很不屑的樣子,「知道他們幹什麼去嗎?」
「他們幹什麼去?」
「海棠郡主請了幾位閨中好友去她那裡玩那個……嘿嘿,不說了,說了你個小丫頭也不懂。」
蕭衛搖頭晃腦地笑著,自顧拿起桌上的茶壺倒起茶來。
沈苓煙見他吊胃口,不覺哼道:「郡主請人,怎麼讓自己的夫侍去請?騙誰啊!」
突然,她明白過來其中含義,頓時目瞪口呆。
蕭衛欣賞著她的表情變化,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原來古代也玩啊!」沈苓煙自言自語著,突然眼珠子一轉,神秘兮兮道,「這麼精彩,應該去瞧瞧。」
「噗~~~」蕭衛剛剛含在嘴裡還未下咽的那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蕭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卻見她風風火火地真往門外跑去。
「喂喂喂,你說真的?!」
沈苓煙白了他一眼,「愛來不來,隨便你。」
說著,她快速跑了出去,想追上之前那幾人,可是人已不見。
這時,蕭衛也跟了出來。
「你看看,都是你太羅嗦,這會兒人不見了。好戲看不著了。唉……」沈苓煙望著空蕩蕩的前方,誇張地嘆了口氣。
「你要真好奇,我帶你去找郡主的住處。」
「真的?好啊!」
蕭衛見她那麼興奮,突然很想抽自己一個嘴巴。這都出的什麼餿主意!要是讓大哥聽到就完蛋了!
「你們要去哪裡?」
說曹操,曹操到。蕭衛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傻眼了。「沒,沒去哪裡。」
「我們出來散步看風景,你管不著。」
一旁的蕭衛那個汗啊,真想一頭跳進荷花池裡。「大~~大哥,我把人交給你了,你~~陪著看風景吧。我~~我先走了。」
沈苓煙鄙視地看了眼很沒義氣自己先開溜的蕭衛,毫不怯場地回瞪著蕭琪殺人的眼神。
「蕭世子夜半尋美?方向錯了,應該朝那邊去。」沈苓煙隨便指了指遠處,然後轉身,朝反方向離去。
剛邁出一步,突然蕭琪一閃身,擋到了她面前。
沈苓煙看著他盛滿怒氣的雙眼,想著他又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喂,你是不是還想被多咬幾下?」
不經過大腦的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這下估計又要激化矛盾了……
蕭琪瞪著她的眼神漸漸幽暗,過了許久,才用沙啞的聲音生硬地說道:「早上的事是我不對,向你道歉。」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沈苓煙睜大眼仔細看著他。雖然他語氣生硬,態度倒是誠懇。好吧,沈苓煙一向心軟,聽了他的道歉,氣倒是一下子消了大半。
「算了,原諒你了。早上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手還好吧?」沈苓煙早上的確氣壞了,所以咬得非常狠,「對不起,估計要留疤了。」
「男人還怕有疤嗎?」
沈苓煙見他不再板著臉,吐了吐舌頭,「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生氣的樣子很可怕。」
「那你少惹我生氣。」
「拜託,是你自己愛生氣好不好。男人應該心胸寬廣些,別沒事亂發脾氣。……」
沈苓煙還沒說完,被蕭琪一把攔腰抱住,突然騰空而起。
「幹什麼?」沈苓煙嚇了一跳,大叫出聲。
「小聲點。」蕭琪抱著她躍到了旁邊林子裡的一棵大樹上,然後把她放於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坐好了」。
沈苓煙朝下一望,哇噻,好高啊!她一手緊緊抓著樹枝,另一手則抓住了坐於身邊的蕭琪。「幹什麼跑樹上來?」
「下面不安全。」
「什麼?」沈苓煙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什麼邏輯?「地上不安全,樹上才安全?」
「下面有人盯著,這裡說話才安全。」
沈苓煙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你為什麼一直認為不安全?這裡可是悠然王府耶!」
「我知道這裡是悠然王府。」蕭琪看著她,過了片刻,「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參加賞荷宴嗎?」
「不是王府邀請的嗎?不能不給面子吧!而且賞荷宴美女如雲,盛大的相親會啊!錯過了豈不可惜!」
蕭琪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當我很閒嗎?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
「你也覺得無聊啊?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唉……簡直無聊死了!」沈苓煙伸了個懶腰,忽然發現場地不對,人搖搖晃晃差點往下墜,幸虧蕭琪一把攬住她。
「別亂動。」
「嘿嘿,可惜那麼多美女要失望了。」沈苓煙可以想像,當那些花痴女得知蕭琪來王府目的不是她們時那心碎一地的悲慘情景。「那你來幹嘛的?」
蕭琪突然變得很嚴肅,「半年前,江南一帶許多鐵匠相繼失蹤,大理寺查訪了許久,才發現這些人的失蹤都和悠然王府多多少少扯上關係。」
「鐵匠?」
「嗯,悠然王府平時看著很好相與,其實府內守衛相當森嚴,不是可以隨便進出的。我不想打草驚蛇,所以……」
「所以你就利用這三年一次的賞荷盛宴來查案?」
「此時王府內魚龍混雜,是個好機會。」
「剛好守衛也會比較鬆懈?」
「不,守衛一點也不鬆懈。剛才如果在下面,我們的談話內容馬上就會被其他人知曉。」
「不是吧,這麼嚴重!」沈苓煙嚇了一跳,「那你查出什麼了嗎?」
「尚未查出。」蕭琪皺了下眉頭,「不過~~~就這幾日了。」
「需要幫忙嗎?」
蕭琪看著她,微微一笑,「多謝,不用了。你照顧好自己。倒是你這次過來,我覺得有點出乎尋常,所以讓二弟多盯著。他有沒有煩你?」
「呵呵,怎麼會呢?他有時蠻可愛的。」想起之前蕭衛被她驚嚇到的模樣,沈苓煙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愛?」蕭琪一愣,忍不住也笑了,「他有時會亂出主意,你別上當。剛才那種事可別再發生了。」
沈苓煙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好像亂出主意的是自己,蕭衛卻幫她背了黑鍋,有點過意不去啊,趕緊岔開話題。
「那個……你說他們讓我過來不尋常?究竟會是怎麼回事?我也正奇怪這事呢,難道你說的危險在這裡頭?」
「其他人家尚未及笄的女子俱未列入邀請名單,全京城獨你一人,而你偏不屬於京城任何一戶人家,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
「的確奇怪。」沈苓煙之前也對自己被列入邀請名單表示過懷疑,但未細想,只覺得是否有憐星公主或其他人對她讚譽有加而特別邀請之類的原因。這會兒經蕭琪這麼直接的點明,忽然覺得有點陰謀的意味在裡頭。反常即為妖,不可不防。
「你覺得這會是個陰謀嗎?」
「很難說。但是小心點必定沒錯。現在京城那麼亂。」
「嗯。」
「就如今晚,表面看著一片平和,其實內里洶湧澎湃,兇險重重。」
沈苓煙呵呵一笑,「好好一個賞荷盛宴,被你說得如此不堪,要是被王府的人聽見,估計要說你造謠生事,把你抓起來。到那時,哈哈~~堂堂威武侯世子的光輝形象可沒了,那群可憐的迷戀你的女子估計都要跳河去。」
「這麼清楚?」蕭琪定定地看著她,目光閃動,唇角微勾,「你是不是其中之一?」
「別臭美了。」沈苓煙撇了撇嘴,「瞧你脾氣那麼大,有事沒事板著一張臉。……」
看著蕭琪逐漸暗淡的目光,沈苓煙哈哈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呢。知不知道,做人要有親和力。親和力懂不懂?多笑笑啦!對了,你幾月出生?喜歡什麼顏色?」
蕭琪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一般人可不隨便把自己的生辰告訴別人,又不是相親換庚貼。蕭琪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不覺臉微紅,多看了她幾眼。「做什麼?」
「幫你算命啊。新方法哦,不需要生辰八字,告訴我月份和日期就可以了。還有喜歡什麼顏色?」沈苓煙沒耐心也不太熟練用師父所教的算命方法,所以她還是習慣了以前娛樂成分居多的星座算命法。
「八月初五。」蕭琪微微有點失落,這女人果然不愧為觀星道長一手調教出來的,滿腦子都是些什麼呀?!「你問喜歡的顏色是不是心理學的知識?」
「你知道?嗯,沒錯。咱們先來算你的生辰,八月初五。」八月初的好算,怎麼說也不可能跑到天秤座去,所以,只有一種可能——處女座。
沈苓煙看著他忍不住暗自發笑。
「笑什麼?告訴我,你算出什麼了。」
「嘻嘻……你真想知道?先告訴我你喜歡什麼顏色。」
「藍色。」
「藍色?」沈苓煙老是見他穿藍色衣服,果然他就是喜歡藍色。仔細想想,似乎~~~挺像的。喜歡藍色的處女座男啊!固執、挑剔……
沈苓煙一口氣把處女座的特點和藍色性格解釋了一遍。當然,她沒有費唇舌說出處女座來,否則還得繼續解釋半天。她只說這是西方的一種算命方法。
見蕭琪安靜地聽著,沈苓煙越發興致勃勃,說得口若懸河,沒注意他剛才攬著她纖腰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漫漫長夜,微風徐來,身側女子的發梢拂過面頰,那麼輕盈,那麼柔軟,直抵他內心的最深處。此情此景,蕭琪不知不覺中,已經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