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對顧恆的疑慮和顧忌,柳寒決然反駁:「先前,顧瑋彈劾盛懷沙昊等人,朝廷本可借這個機會,整頓揚州官場,朝廷有大義的名義,整肅官場,下面的百姓更高興,門閥士族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因此反叛。」
晉亮點點頭,隨即長嘆一聲:「這白衣公子名聲挺大,怎麼做事這樣,看來也是徒有虛名。」
柳寒苦笑下,心裡忽然一動,這顧瑋,天下聞名,以前怎樣不好說,對,以前他不過是潘鏈的長史,泰定帝時期沒有什麼作為,新君登基後,才將他拔擢起來,先是負責度支曹清賬,可他只清了三成,剩下的是延平郡王乾的,簡單的說,是延平郡王得罪了人,而後便到揚州來主持鹽務革新。
沉默了一會,晉亮嘆息著問道:「那咱們怎麼辦?是現在就退出算了,還是依舊參加拍賣,這保證金我可都交了,五千兩銀子。」
柳寒皺眉想了想:「還是參加吧,若,其中有變故,行營也得有交代。」
「參加,死也要死個明白。」顧恆立刻贊同。
「不過,」柳寒思索著慢慢說道:「咱們還是要爭取拿下一塊鹽田,咱們現在準備的兩萬兩銀子恐怕不夠,必須增資。」
晉亮和顧恆有點意外,倆人疑惑的看著柳寒,剛才柳寒還在說徹底完了,就算拍下來也得虧本破產,怎麼一轉眼,又要拍下來了。
柳寒淡淡的說:「我們要那個經營牌照,只要有牌照,我就有法子。」
「哦,志剛兄,能不能說說。」晉亮連忙問道。
這是應有之意,增資不是件小事,無論晉亮還是顧恆,家底都不豐厚,現在要想拍下一塊鹽田,至少需要五萬兩銀子,要讓倆人拿出銀子來,必須要有確實的東西,來增強他們的信心。
「精鹽,」柳寒沉凝著說:「精鹽的價格是粗鹽的十幾倍,若我們能將粗鹽提煉成精鹽,絕對能賺大錢。我在青州曾經遇上一個老鹽工,他有辦法將粗鹽提煉成精鹽,成本增加不多,具體我沒算過,但絕對行,到時候,咱們可以買粗鹽,加工成精鹽,兩位...。」
柳寒意味深長的看著倆人,倆人卻沒有興奮之色,而是疑惑不已。
「怎麼兩位不相信?」柳寒看出倆人的心思,便問道。
「志剛兄,你說的可是真的?」晉亮問道。
「當然,不然為何要開鹽號,」柳寒解釋道:「這需要一個裝置,具體做法,嗯,這樣吧,我在這放下話,咱們先拍,我呢,先作一個東西出來,如果可以,兩位入股,如果不行,兩位不入,我負責退兩位的銀子。」
晉亮和顧恆交換個眼色,幾乎同時開口,然後倆人又停下,互相看看,顧恆說道:「志剛兄,不能這樣,既然你有信心,我們也不含糊,只不過,咱們先預估下,看看需要多少銀子。」
「這樣吧,咱們先湊五萬兩銀子,看看夠不夠,如果不夠,」柳寒苦笑下,嘆口氣說:「我們得搞一筆銀子。」
「五萬銀子,」晉亮心裡算了下,十分為難,晉家的產業不大,這要再拿出幾千兩銀子,很困難,幾乎不可能。
「我最多可以再拿出三千兩銀子,」顧恆也同樣苦澀,為難的看著柳寒。
柳寒想了想,沖外面吩咐道:「拿紙筆來。」
夥計進來,顧恆沖他點點頭,他很快拿來紙筆,柳寒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兩個簡易蒸餾塔出來,兩個蒸餾塔用管子連接,一個從上面入口,另一個從下面出來。
「這就是我們的秘密武器,」柳寒說道:「那個老鹽工提供的是簡單的,產量提高困難,這個是我設計的,可以批量生產。」
「就這樣簡單,」顧恆很是疑惑,他完全沒看懂,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柳寒笑了笑:「這只是部分,前面還有道工序,碾壓,粉碎,過慮,然後倒入這個塔中,經過加熱,蒸餾,送到這個塔里冷卻,剩下的就是精鹽了。」
顧恆和晉亮完全聽不懂,倆人遲疑半響,晉亮為難的說:「志剛兄,要不你先弄出一個來,我們看看。」
「這個東西至少要作半個月,」柳寒沉凝半響,說道:「要不這樣,讓夥計去買點粗鹽,我作一次給你們看。」
顧恆當機立斷,馬上叫夥計去買粗鹽,得福樓其實就有粗鹽,不過,不對外說,夥計到廚房拿了一罐粗鹽來。
這粗鹽的鹽粒粗大,顏色混雜,若在前世,一定沒人敢吃。
柳寒又讓人拿來一張棉質手帕,將鹽粒包在手帕中,反覆碾壓,將鹽粒徹底壓碎,將壓碎的鹽粒倒入一個面盆中,然後不斷攪拌。
充分攪拌後,面盆里的水渾濁不堪,還散發出一種奇怪的氣味。柳寒將手帕覆蓋在漏斗口上,用杯子舀起起盆中水,慢慢倒在手帕上。
過慮之後,水變得清澈了許多,依舊有些渾濁,柳寒讓顧恆去拿些木炭來,在他開始之後,顧恆便讓夥計出去了。
顧恆很快拿來木炭,將木炭再度壓碎,用手帕包起來,雙手捧著,然後讓晉亮舀水。
「慢點,不要太快。」柳寒吩咐道,晉亮慢慢倒下,水很細,穿過包著木炭的手帕,滴入盆中。
水盆中的水變得更清澈,柳寒讓晉亮再來一次,經過三次之後,水盆里的水變得完全正常,看不出任何雜質,也沒了那股難聞的氣味。
「拿口鍋來,再拿一個小火爐來。」柳寒再度吩咐顧恆,顧恆沒有多話,轉身出去,沒一會,帶著兩個夥計進來。
夥計放下東西便出去了,顧恆將門關上,柳寒將水倒入罐中,放在爐子上燒。
過了一會,水燒乾了,底下留下一層白白的細細的鹽。
晉亮迫不及待的抓了一點,嘗了嘗,驚喜的叫道:「真是精鹽!」
顧恆也是又驚又喜,嘗嘗後,抬頭看著柳寒:「就這樣簡單!」
柳寒點點頭:「這不過是粗加工,還可以更好。」
半響,顧恆抓起勺子,將鹽舀出來,中途,他突然想起來,轉身出去,很快又進來,手裡多了桿秤。
精鹽被舀出來,裝了大半碗,顧恆秤了後,驚喜的叫道:「只是少了三錢。」
三錢,只消耗了三錢!太值了!
精鹽的價格是粗鹽的十幾倍,甚至是幾十倍,就算用這個手工的法子,每年也能賺很多銀子。
「啪!」晉亮一拍桌子,騰地站起來:「幹了,我回去把房子押了,湊也要湊出三萬兩銀子。」
「幹了!」顧恆也叫道,柳寒卻搖搖頭:「干,肯定要干,但不要押房子,若咱們銀子不湊手,咱們可以貸款,向匯通錢莊貸款,咱們這件秘密武器,怎麼也能貸五萬銀子出來。」
顧恆和晉亮想都沒想便點點頭,倆人興奮異常,柳寒說道:「咱們最需要的是一張執照,只要有執照,咱們就能賺錢。」
倆人連連點頭,三人湊在一起商議,晉亮出去打聽消息,柳寒則去找材料,準備製造那兩個塔。
夜晚,顧恆回家裡,越想越激動,心裡又十分懊惱,宮裡將內衛的指揮權收走了,現在若能動用內衛,可以將整個欽差行營查個清清楚楚,弄個執照有什麼難事。
書房裡很安靜,自從上次宮裡來人後,他便禁止府內女人再到書房來,不管是誰,擅自進入書房,亂棍打死,那些女人們再也沒到書房來了。
書房裡很安靜,沒有外人,這段時間,沒有事情後,顧建來得也少了。
喝了兩杯茶,顧恆想了想,提筆寫下了自己對顧瑋鹽政革新的事,同時也寫下了「自己」的判斷。
「.....顧大人此舉,後患不小,朝廷當深思。」
顧恆寫完放下筆,又細細讀了一遍,感到滿意,這才吹乾,折起來,他抬頭看看外面,打開門出去,拍拍手,一個家丁出現在他面前。
「顧建呢?」顧恆問道,那家丁搖頭:「我不清楚。」
「去把他,算了,把顧康叫來。」
顧恆轉身進屋,感到有點渴,又喝了幾口茶,又等了一會,顧康才匆匆進來,顧恆將折好的報告交給他。
「把這個發出去。」顧恆說道,顧康微怔:「是,主上。」猶豫下,他又問道:「主上是三發還是四發?」
「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三發吧。」顧恆隨意的吩咐道,顧康轉身要走,顧恆順口問道:「顧建上那去了?」
「吃飯時還見著他的,主上要找他?」顧康轉身回道。
顧恆略微遲疑,嘆口氣,搖搖頭:「算了,不管他,去吧,儘快發出去。」
顧康再度施禮,轉身出去,顧恆愣愣的看著窗外,良久才深深的嘆口氣。
顧康在屋外站了會,聽到屋裡沒什麼動靜了,才悄沒聲的離開,他沒有上東院,而是穿過幾個院子,到了一個小院。
「嫂子,建哥在嗎?」顧康站在院子裡,沖門裡問道。
門開了,一個中年婦人出來,看到顧康便笑了笑:「他出去了,要等會才回來。」
顧康有點失望,陪笑道:「建哥回來,告訴他,我找過他。」
「好。」婦人答應道。
顧康轉身出來,到東院的一個小院,進入房間裡,點燃燈光,提起水壺,感到裡面有水,便給自己倒了一碗喝下。
院子裡傳來幾聲咕咕聲,顧康打開信件,仔細看了一遍,看後微微搖頭。
二公子還是剛入內衛,還不知道那些該報那些不該報,這樣的情報,要在老爺在時,肯定不會這樣報。
內衛負責收集情報,不是判斷事情,顧恆這封情報,全是判斷,而沒有一點證據,這樣的情報送上去,不知道宮裡會怎麼想。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外面傳來腳步聲,這腳步聲聽起來很熟悉,果然,推門進來的是顧建。
「這是公子要上報的情報。」顧康說道,顧建過來,拿起情報仔細看了一遍,眉頭微微皺起。
「發,還是不發?」顧康隨口問道,
顧建眉頭緊緊擰成一團,顧康沒有聽到回答,抬頭一看顧建的神情,不由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