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呆住了。
內心驚濤洶湧,徹底無法淡定。
夏至!!
那一道漂浮在棺內黑暗世界中的修長身影,模樣和夏至如出一轍,哪怕模糊和朦朧,可林尋哪可能認不出?
怎會這樣?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眼睛睜大,望過去。
許久,他才看清楚,那永夜般的黑暗中,那一道綽約修長的身影靜靜漂浮,一動不動。
她身上穿著樣式古典的黑色衣服,頭戴一頂黑色冠冕,雙手交錯在腹部位置,白皙纖細的右手中,握著一柄宛如黑玉打磨而成的神杖。
神杖中瀰漫出晦澀的霧靄,將她整個身影遮蔽。
可還是依稀可以看到,她那雙眸閉合,那足以令天地都黯然的美麗臉龐上,一片安詳之色。
宛如在沉睡。
那模樣,真的如夏至一般,美得令人心顫,不像世間可以擁有。
怎可能會這樣?
林尋一陣失神。
這若是夏至,那無淵劍鼎中的又是誰?
這一刻,林尋忽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驚慌,難道,自幼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夏至,是這棺內女子的一道……分身?
亦或者是她的一尊道體?
林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棺內女子,頭戴冠冕、手握神杖,且身上衣衫樣式極其古典,散發著尊貴氣息。
從這裡可以判斷,此女子身份應該極其不尋常。
除此,林尋敏銳注意到,女子的腰間,懸掛著一塊黑色玉佩,其上瀰漫出時光飛雨。
那是最為原始的時間氣息,縈繞在她的周身。
除此,那冠冕上、神杖上,無不瀰漫出讓林尋根本無法理解的晦澀大道力量,太過恐怖。
這一切外物,愈發襯托得此女子不凡。
可越是這樣,林尋心中就越是驚疑,這棺內女子究竟和夏至什麼關係?
便在此時,太玄的聲音響起,透著凝重和急促:「小友,快合上此棺!」
林尋登時從沉思中驚醒,這才看到,太玄那清逸絕俗的臉頰上,竟泛起蒼白之色。
而覆蓋在永恆之棺上的劍道力量,已瀕臨崩潰邊緣!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林尋第一時間動手,將棺蓋合上。
頓時,一切恐怖的氣息皆消失不見。
而太玄則如釋重負般長吐了一口濁氣,揮手撤掉一切力量,當目光再看向永恆之棺時,已帶上驚疑之色。
「好可怕的力量。」
一直在一側防備的玄飛凌,此刻神色也是凝重之極。
之前那一幕幕,皆被他看在眼底,都無法想像,這樣一個青銅棺,怎可能如此詭異和恐怖。
還未徹底打開前,就讓太玄都將要支撐不住,不得不果斷放棄,那次棺的力量,又該多驚人?
而林尋的神色則明滅不定,心亂如麻。
他不知道,是否要將看到的一幕幕告訴夏至。
也不知道,夏至得知這些事情時,又該是怎樣的反應。
一種說不出的煩躁縈繞林尋心頭。
便在此時,太玄說道:「這永恆之棺的確很可怕,那棺內之人手握的神杖,彌散出的是和因果之力有關的大道力量,其所戴的冠冕,竟隱隱有命運大道的氣息波動,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因果和命運!?」
玄飛凌都被驚到,倒吸涼氣,「這些可都是永恆境的人物,才能參悟的無上大道。」
「不,踏足永恆境,的確可以參悟一些命運的皮毛,也可以在冥冥中洞察到因果之玄機,但想要掌握……可就不是那般容易的。」
太玄搖頭道,「在我認識的人中,也只元教之主掌握了一些御用命運法則的手段,至於因果的力量,禪教之主倒是極可能早已參悟出。」
「可這棺內之人不一樣,她所佩戴和掌控的寶物,就能烙印因果、命運的氣息,這就太不尋常了。」
說到最後,太玄神色間都一陣恍惚。
他是永恆境道行,也只有他最清楚,命運、因果這些無上大道,是何等的禁忌和恐怖。
僅僅只掌握一種,就足以在永恆境中受用無窮!
可那棺內之人,真的不一樣。
「她是誰?」
話剛說出來,玄飛凌就不禁看向了一側的林尋,他察覺到了林尋的反常,不禁懷疑,林尋極可能認出了什麼。
「除了命運和因果,還有時間之力。」
就在此時,林尋開口,「她的腰畔,所掛的黑色玉佩上,充盈著玄妙難言的時光氣息。」
太玄和玄飛凌對視一眼,心中愈發震動。
因果、命運、時間?
棺中女子究竟是誰?怎可能一人獨掌三種無上之道?
林尋神色變幻許久,聲音苦澀道:「兩位前輩,她……極可能就是我最在意的那個人的本尊……」
什麼!?
太玄、玄飛凌都愣住,被驚到了。
就見林尋先將永恆之棺收起,道:「前輩,此地能否抵禦元教秩序的查探?」
「可。」
太玄屈指一彈,頓時間這片星空不斷翻滾,無數星辰搖曳,飄灑清輝,隱約間,整個星空宙宇竟宛如化作了一座神秘莫測的禁陣。
與此同時,林尋感覺到,那無所不在的元教秩序消失了。
沒有遲疑,他將無淵劍鼎取出,隨著一陣光雨飄灑,一襲黑袍,帽檐遮顏,身影修長的夏至出現了。
她第一時間抓住林尋的手,道:「林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只感覺說不出的驚慌和恐懼……」
她清澈如天籟似的聲音透著難掩的忐忑和惘然,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林尋的手,仿似生怕稍一鬆動,就丟掉似的。
「已經沒事了,別怕。」
林尋輕聲道,心中湧起說不出的憐惜。
此刻的夏至,就像一個急需要呵護和安撫的孩子。
「兩位前輩,這就是夏至。」
林尋說著,將夏至那遮掩容顏的帽檐輕輕掀起,頓時那堪稱完美的清麗容顏顯露出來……
太玄和玄飛凌縱然早有準備,可當看到夏至的模樣時,也都無法淡定,都愣了一下,神色都變了。
除了衣飾不一樣,那容顏和身影絕非是相似,也不是神似,而是一模一樣!
「這……」
玄飛凌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棺內女子,卻竟是林尋最在意之人的模樣,這個事實的確太不可思議。
太玄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忖什麼。
夏至沒有理會這些,她一直攥著林尋的手,這讓她感覺心安,至於其他的事情,她從來都不在意。
只要林尋在就好。
「前輩,您可看出什麼?」
看著沉默的太玄,林尋忍不住問。
「還請你身邊的姑娘暫避一下。」太玄道。
林尋點了點頭,看著夏至輕聲道:「先回無淵劍鼎,待會我再跟你說這些事情。」
夏至明顯猶豫了一下,似是不舍,但還是答應下來:「嗯。」
直至看著夏至的身影消失在無淵劍鼎,太玄這才說道:「這位夏至姑娘,極可能是棺中人的命魂,也就是我們修道人眼中的『元胎』。」
命魂!
林尋腦袋嗡的一聲,他哪會不清楚命魂是何物?
修道之輩,皆有命魂,一旦破滅,再無復生可能。
只是,這個結果卻令林尋更措手不及,不是大道分身,而是命魂!
這豈不是意味著,棺中人若想甦醒,就要將夏至接引回體內,與之融為一體?
可到那時,夏至還是夏至嗎?
「放寬心,這並非是壞事,若讓這位夏至姑娘找回自己以往的本體,或許也能找回她以往的記憶和經歷,對她而言,應當是一件好事才對。」
玄飛凌走上前,拍了拍林尋肩膀,他看出林尋心神不寧。
可聽了此話,林尋心中卻愈發沉重了,禁不住道,「可到那時候,我最在意的人,就徹底變成另一個人了……」
玄飛凌一怔,這才明白林尋的感受,心中也不禁湧起一陣複雜情緒,這……的確是個難題!
若不讓夏至回歸其本體,那她以後就註定不可能她的身世,也不知她究竟是誰。
可若她和其本體融合,必會覺醒其過往記憶,繼承其過往智慧,到那時,她還會認林尋嗎?
真糾結!
玄飛凌都一陣頭大。
卻見太玄開口,「你們現在擔心這些,明顯有些多餘。我之前已感受到,夏至姑娘體內,封印著命運的力量,這等封印不徹底解除,她就斷不可能有機會和其本體融合為一。」
「若我猜測不錯,這封印極可能也是其本體所留!」
「若這位夏至姑娘此生沒有能耐解開體內封印,那她此生就是夏至,不可能再和棺中人產生任何一絲交集,在我想來,這或許就是棺中人早就考慮清楚的事情。」
「換而言之,這是她對自己命魂的一場安排。」
聽完,林尋怔然道:「可她當初為何要這麼做?」
太玄眸光深邃,道:「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種是為了突破自身道行,決定另闢蹊徑,將命魂剝離,重修大道,如同轉世輪迴般,最終來實現道行上的突破。」
「另一種,則極可能是遭遇到了不可抗拒的災禍,不得不被迫將命魂剝離,以此來換取以後重新覺醒的機會!」
林尋不禁一陣怔怔。
這一切,究竟是否真如太玄前輩所說?
便在此時,玄飛凌開口說道:「我懷疑,棺中人當初這麼做,應當是為了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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