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看著瑩裳嚴肅的面容,不由得苦笑道:「你別問我了,即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因為我說了這件事,所造成的後果,只怕比起你殺了我所要造成的後果還要可怕。」
瑩裳嚴肅地盯著分一,旋即嘆了口氣,「你可知道『天』出來之後要做什麼嗎?」
分一不解,看著瑩裳。
瑩裳道:「分一出來,首先就要統一他當年的舊部,而現如今,這世上很多門派,乃至一些隱秘的力量,都是為了守護鎮壓這些『天』的舊部而存在的。『天』的動作,勢必造成整個天下的大動亂。再然後,『天』勢必要聚集天下的力量,獨斷專橫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反對他的人要死掉,又要有多少生靈遭受塗炭。」
她說著,以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著分一,「而且,我們真的有辦法,可以探知你究竟在想什麼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你,我竟然有一種很奇怪的親切的感覺,所以我並不想傷害你。」
分一依舊堅定道:「那你們便搜魂吧,我不能說。」
瑩裳盯著分一,後者也毫不閃避地與瑩裳互視,最後瑩裳無奈,轉身離開。
分一看了眼身後,是不知道多高的懸崖,下方山林,還不時有猛獸出沒,而且看起來,這些猛獸,也絕不是毫無根行。
他嘆了口氣,跟著瑩裳,向著面前的洞府走去。
洞府很大,正中便是一個大理石地面的大廳,廳中有四根巨大的乳白色石柱,上面雕刻著各種凶獸的浮雕。
&里的洞府裝飾風格,與東土比起來,倒是全然不同。」分一小聲嘀咕道。
瑩裳道:「再往東面去,有大羅國,那裡的修行方法與我們截然不同。建築風格也與東土迥異。在東勝神洲,大部分洞府與建築風格還是與東土一樣。我們姐妹喜歡大羅國的裝飾風格,因而才這般裝飾。」
分一見瑩裳還理會自己,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卻又好奇道:「大羅國?可是與東土還有東勝神洲相似的大陸嗎?」
&起這兩塊大陸要小一半,不過在上面所誕生的文明,卻十分獨特,有機會可以帶你見識一番。」瑩裳道,隨即看著分一,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又頓住,不再多說。
瑩裳帶著分一,進入一間石室,石室裝飾並不簡陋,破顯示了女兒家的精緻,瑩裳道:「在我們搞清楚怎麼回事之前,你最好先在這裡呆著。」
這個時候,分一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道:「對了。我有個問題。」
瑩裳一怔,看著分一道:「什麼問題?」
&岩大巫的話,你們應該是將他殺掉了吧?」分一抱著一絲希冀道。
之前他想當然地覺得,他們應該是將柯岩大巫殺掉了。
但是到了後來。他仔細回味,才忽然想到,自始至終,兩姐妹都沒表達過這樣的意思。
&有啊。怎麼了?」瑩裳一臉茫然道。
分一臉色刷地變白。
瑩裳卻看出不對,「不是將你帶走,他便沒辦法救出『天』了嗎?」
&了。」分一忽地苦笑。「我竟然遲了這麼久,才發現問題所在。」分一此時已經不敢想,在瑩裳姐妹走後,柯岩會去做什麼。
他道:「其實能夠幫助柯岩的,並不止我一個人。」
&瑩裳一怔,看著分一。
分一道:「還有……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夠幫助柯岩。」
瑩裳臉色也變了,問道:「怎麼回事,你仔細說說,此事事關重大,萬萬開不得玩笑!」
分一哭喪著臉道:「我還有一個朋友,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解釋,但是我所知道的,他基本全都知道,只要柯岩找到他,那麼就可以再度將他帶入遺蹟,解救>
&怎麼不早說?」瑩裳聞言似乎也有些急了,當即閉上雙目,過了一會兒,晶裳走了進來,凝重道:「你那個朋友,現在在哪裡?」
&土。」分一道。
晶裳瑩裳兩人互視了一眼,晶裳道:「那現在該如何?」
&知巫族。」瑩裳神色凝重道。
一聽他們說巫族,分一便急了,急忙道:「誒,萬萬不可,巫族如今已然變得不純潔,你們這樣,只怕還會打草驚蛇。」
晶裳冷笑道:「巫族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比你清楚。」
說話間,她當即出了石室的門。
分一心中此時也很急躁,本尊的話,如今脫離危險,但並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分二卻無疑是最危險的,他的位置太固定了,就如當初的分一一樣,被銀蒼閣束縛住,要找實在是太容易。
但此時距離東土數千萬里,他只能幹著急,每日盤坐在靜室修行,那種修道之初修為的無力感時常又會湧上心頭。
不過這般過了幾日之後,擔憂卻被暫時拋在腦後,因為他知道擔憂也是無用的,現在的他什麼也做不了。但這個時候,他卻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在魘海之下,最後抵達牢籠的那段時間,他有機會接觸到那個關押著「天」的牢籠,在那牢籠之上,至少有上億個規則塊,一個個規則塊構成了一個嚴密又堅不可摧的枷鎖,將「天」牢牢禁錮住。
那些天,他一共接觸了兩根柱子,排列移動了數千個規則塊。雖然看起枯燥,但那並非毫無收穫,在那段時間中,他最大的收穫,便是對於規則有了更為深刻的領悟。雖然那些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完全只能夠憑藉感覺,但的的確確是存在於那裡的。
這卻為分一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他忽地發現,原來《天魔三解》,除了其正統的三道真解之外,還有更為廣泛的妙用。
倘若,能夠掌握這些規則。哪怕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那麼在對戰中,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與變化?
這些只是想一想,便讓分一感覺到激動不已。
所以在之後,他便開始專心研究起這方面的東西,以至於到了後來,修為都落下很多。
這般一直過去差不多三個月,有一日,瑩裳忽地在外面道:「蘇寒。」
分一睜開眼,神色淡淡道:「進來。」
石門被推開。瑩裳走了進來,她看著分一,忽地露出一抹笑意道:「柯岩果然出現了,不過被巫族的人伏擊,被他逃掉了。」
&麼時候的事情?」分一問道。
&天前。」瑩裳道。
&天前的消息這麼快就傳到了這裡?」分一驚訝道。
&關注的點很奇怪誒。」
分一道:「在哪裡伏擊的他?」
&應該知道。」瑩裳道,「而且我也知道,你想要隱瞞的事情了。」
&多人都知道了嗎?」分一問道,「比如說巫族?」
&族應該有幾個人知道,但我是自己猜的。」
&何猜的?」分一問道。
&世界很大。」瑩裳道。「很多事情,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的。」
分一一臉茫然地看著瑩裳,「所以呢?打算殺掉我?」
&不。」瑩裳道,「打算保護你一段時間。直到柯岩這個不安定的因素被徹底解決掉。」
分一道:「也就是囚禁我?」
&可以把我當朋友,我對你並沒惡意的。」瑩裳道。
分一沉著臉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個問題。」
&麼問題?」
&岩,原本並不是這樣的,你與巫族有聯繫。應當比我更清楚這件事。」分一道。
&瑩裳饒有興致地看著分一。
&然『天』可以將柯岩變為這般,那麼他也可以將其他人變為這般,甚至在巫族之中。此刻還有其他人,與柯岩一樣。這樣的話,你們就必須一直囚禁我。」
&是因為你確實差點幫助柯岩,將事情做成了。」瑩裳道。
&何不將我殺了?」分一問道。
瑩裳稍微一怔,隨即搖搖頭,「不行。」
&何不行?殺了我不就是一了百了了?」分一咄咄逼人道。
&不想。」瑩裳道。
分一道:「你出去吧,既然不殺我,就給我夠多的個人空間。」
瑩裳點頭,轉身出門。
不過在關上石門的時候,她道:「他沒有事,柯岩根本未曾碰到他。」
分一微微一怔,卻沒說話。
看著石門緩緩掩上,分一忽地古怪地想,難道她真的知道自己分身之事?
不過他與瑩裳境界相差太多,想要隱瞞什麼,的確是太過困難。
在這個插曲之外,分一每日依然在研究規則的道理。
在來到這裡的第六個月,在長達數月的不眠不休的琢磨之下,他終於把握到了一點點的很細微的東西,這是當初他在那個牢籠那裡,接觸到的最多的一種規則塊,按照分一的理解,應該是加強防禦的。
他手中掐動著印訣,心中默默運轉《天魔三解》的心法,隨後,一道以肉眼並看不見的指甲蓋大小的屏障,出現在分一面前。
他閉上眼睛,默默感受了一下,如今沒有得以測試的對手,不然可以看看這塊小屏障,究竟能夠承受多強的攻擊。
但按照他的估計,只怕築基境界,是每人能夠轟破這塊小小屏障了。
因為技巧的不嫻熟,一個疏忽,屏障碎裂。
分一心中忽地生出一種古怪的想法,假如他只是一個築基修士,但卻掌握了大量的規則,不但包括這種防禦的規則,還有那種進攻的規則。那麼以此,能不能夠與一位元嬰修士為敵?
不知為何,想到這裡,他忽地想到之前瑩裳所說的,「天」已然不在正常的序列之外的話來。
他頓時覺得此事大為可行。
不過這件事想來似乎容易,可真正做起來卻十分困難。他完全是因為接觸了那個牢籠之上那麼多的規則,才可以來嘗試著做這件事。但是在這之外,沒有接觸其他的規則,就沒辦法去學習其他規則使用之法。
但這些,現在也不是該他著急的。如今的他,只要能將那個屏障規則學習好,就受用無窮了。
同一時間,東土,梧州灣。
歷經半年,蘇寒終於來到了梧州灣,比起原先所預想的時間,還要長一點時間。
這半年來,他便一直沿路遊歷,在《枯骨經》之後。其實真正能引起他興趣的功法並不多。畢竟在有了《天魔三解》等功法之後,一些中小門派的功法,他還並不是很看得上。
但出於一開始的目的,稍微出彩一些的功法,他也都會弄到手。但至今為止,真正開始修煉的,也就一門《枯骨經》而已。
他終於來到了梧州灣。
早在十多年前,就曾因他而名動四國的港灣,在當年曾是八派聯盟與黑煞教爭鬥的最核心所在。每日死在這裡的修士,最多時有數百之多。
但是如今,十多年過去,再來這裡。風平浪靜。人口不過十萬的港灣,在一座半月山巒的懷抱之中靜靜佇立,當年之事,早已隨雨打風吹去。
如今梧州灣的主人。依然是松明劍派。
到了松明劍派地界,蘇寒還去拜會了譚松林。當年銀蒼閣初辟,正是譚松林買的五百枚銀盾符。才讓銀蒼閣有了第一筆的啟動資金。
再見蘇寒,譚松林也很高興,並且還告訴蘇寒,到了梧州灣,可以去找陳宣傑——卻也不是陌生人,當年點蒼之下的那個疑塚被發現時,陳宣傑也恰逢其會。到了最後,蘇寒還救了陳宣傑一命,為他指了一條路。
如今陳宣傑乃是松明劍派在梧州灣的執事,掌管梧州坊市與統領梧州灣中松明劍派修士。權勢可謂很不小,從譚松林那裡蘇寒得知,陳宣傑如今,也已然是金丹真人,以劍修而言,實力可謂相當不俗。
他進入梧州灣,一股魚腥味撲面而來。
對於蘇寒而言,這味道有些久違。
&州灣的話,松明劍派一家獨大,其實倒並沒什麼好呆的。」蘇寒心中思忖著,便下了決定,四處看看,當晚就離開。
其實來到這裡,也只是抱著瞻仰一下當年遺蹟的心思而來。其實真的來了,倒也沒什麼好看的。
在梧州灣,修士很多。其實在四國之內,港口並不算少,但能停泊四十丈以上大船的港口,只有一個梧州灣,也正因此,梧州灣在當年,才會如此搶手。
蘇寒一路觀光遊覽,便走到了梧州灣月牙的另一端,山巔之上,正可以看到蔚藍色的海灣在月牙的環抱之中波光粼粼。站在這裡,蘇寒似乎看到了當年黑煞教的強大艦隊,揚帆出海的場景。
而那個時候,他藏在點蒼附近的一個山谷之中,絲毫不敢露面。
十多年後的今日,他依然是隱藏著身份,但他的眼睛,卻已不是盯在黑煞教上面。
那似乎是一段非常遙遠的過往了。
在這裡靜靜佇立了很久,蘇寒也不知為什麼,感覺,似乎在為他出海前的那段日子,做一次致敬。
也不知佇立了多久,身後傳來聲音道:「在想什麼呢?」
蘇寒回過頭,就見陳宣傑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比起當年,陳宣傑面容變得更為剛毅,目光卻變得更為沉穩內斂。當年蘇寒便覺得他是個很厲害的人——能跟師父交朋友的,沒有一個不厲害。而現在,只怕變得更為厲害了。比的不說,從方才陳宣傑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蘇寒就知道自己即便有了雷煌勾幽劍,也依然不是他的對手。
&想往事。」
陳宣傑來到蘇寒身邊,「多虧了你。」
&年之事嗎?」
&如今。」陳宣傑道,「之前你是鑰匙的事情,在四國一鬧,似乎對黑煞教影響不小,他們的活動範圍,近來收縮了很多。以至於原本在他們計劃中早就應該除滅的松明劍派,一直挺立至今。」
蘇寒聞言,卻是頗為意外,「若是沒有那事?」
&明劍派,還真有可能被滅。」陳宣傑道。
蘇寒愕然。
他如今的確沒有太在意黑煞教了,見識了很多厲害的門派,黑煞教對他而言,如今也不過如此而已。
但他還是沒想到,黑煞教竟然真的有如此實力。
&然是敵對,但還是不得不稱讚陰皇,雄才大略。」陳宣傑嘆了口氣,「不過,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兩次未曾達成目標,看來松明,倒是暫時無礙了。」
蘇寒沉默片刻,卻是道:「我以為不應該是這樣的。」
&陳宣傑奇怪地看著蘇寒。
蘇寒道:「我以為,劍修就該是一往無前,任何事時候都滿懷信心的。」
陳宣傑聞言,愕然片刻,隨即苦笑:「這個道理,你都懂,我們學劍修的,不可能不懂。」
他看著前方汪洋大海,嘆道:「對於一個劍修而言,失去了前進的銳氣,便幾乎等於失去了生命。」
蘇寒不解道:>
&本的我,是沒有那些困擾的。」陳宣傑道,「但是當我失去了自由的身份,開始擔當一些職責,開始有了責任之後,很多事情對於我而言,就會變得困難。」
蘇寒默然。
&絆與牽掛,會消磨我們的銳氣。」陳宣傑道,「所以現在的松明劍派,與一百年前的松明劍派絕不一樣,而一百年前的,與一千年前的,更是絕不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