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魘道 第十四章
（14）
「何為？！」單鍾聽後驚呼道。
「做這買賣一輩子，若想無往不利，當知利之所在。若上主恩，得一疆土必賞。若上主偽，獨坐南疆誰敢造次。」萬通說道。
「雲州與歷都相隔數千里，我一鎮邊將軍，多打聽朝廷方面消息若讓他人得知，可是滅族之罪。再者，邊疆大事，言和在前，子錯在後，已然是不該，如今不取上令，獨自出兵，這不坐實這逆臣之罪。若不得脫，單家必然絕後。」單鍾詫道。
「今利害關係掌於中嶽兄之手，你若求死，今上難道就會安撫你家眾人？而不計過失？若我所意，中嶽兄活，單家還有存活之念，中嶽兄亡，單家後路全無。」萬通說道。
單鍾思而再道：「路平兄所言有理，我一人性命維繫全族，以後斷不可言出此語。可貿然攻入安南，朝廷必以叛逆之罪攻我雲州之地，真若如此，腹背受敵，俸餉無靠，必敗無疑。」
萬通一拍額頭笑道：「行軍打仗非我一商人所言，不管如何，中嶽兄必不可再思一死。若他日，安南與朝廷真加難與單家，我萬家無它，願盡家業，助中嶽兄微薄之力。」
「倘若最後真無他路可行，我當興義旗，復立天朝，若因逆子一人之錯，而天下大亂，我單鍾愧對祖先教誨，死後也入不得祖墳。錯可錯，卻再而錯。我單鍾後世留名，遺臭萬年也。」單鍾苦笑而道。
「當下且步步而行，先讓賢侄出外避難。我等當識時而動，不可再亂陣腳。」萬通見單鍾心氣已平，便出了主意。
「是該先避避此事，明早當速離雲州，我這先回家置辦而歸邊防，朝廷當下不知，但安南肯定會有所進犯，如今置於生死之地，方可再取一線生機。」單鍾起身拜退而出，單雲也跟隨而去。
萬香伶不舍望著單雲身影，不知如何是好，急急問向父親：「子穹哥哥明日一走，不知多時才能再見。」
萬通還為剛才自己亂言謊語說得有聲有色暗暗自得，聽女兒一言，便道：」單家若離不了我萬家，你還怕見不到子穹賢侄，女兒快去歇息，以後莫出家門，安身待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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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幕微亮。
單雲與侍衛九人一行出了雲州府城之外。父親早已奔去邊防，並未對離行前的自己有任何囑託。然之前父親並不聽自己解釋，單雲心情低落，只是騎馬向東而行。見統領神色不樂，侍衛蘇耀見狀上騎馬上前而道：「太守正在氣頭，當下也為統領思得後路。為父者縱有千語，也不會與子女多言，忘統領明白太守之心。」
此話一出另一侍衛黃沖拍馬上前而道：「初為人父，便到統領面前說教，不是看在蘇兄跟隨統領多年，你這蘇耀再長十顆腦袋也不夠砍得。」
單雲聽後笑道：「是我自己違軍抗命，父親責怪也是應當，若非父親太守之位，今日我單雲怕也不能與眾兄弟雲遊諸地了。」
黃沖說道：「安南緩兵之計，如此交戰多年，朝廷也有定論，必不會難為太守的。」
單雲回道：「就怕朝廷別有用心之輩挑撥，父親雲州權重，只求萬事皆休，不要再出什麼差錯。」
」邊疆大事，瞬息萬變。那安南將軍若不是被統領所殺，他日定是我雲州一大禍敵。目前安南邊關無了主帥，當下貿然攻我邊關不是上策，但給我們十日之期，太守定會處理好邊關重防的。「蘇耀說道。
單雲聽後而道：「蘇兄遠見，不怪父親總是誇讚有加。只是蘇兄幼子滿月未到便與我出了雲州，他日再歸也不定期，日後嫂子怕是要說我幾句了。」
「太守之任，侍衛之責。內人閒語是多，還忘統領不要計較。」蘇耀慚愧而道。
「吃了嫂子的飯，喝了蘇兄的酒，一家人何出兩家話。若歸故里，子穹當是要上門賠罪的。」單雲說道。
「飯是當下吃不到了，不過蘇兄請酒喝還是一定的！就看他的錢是要給兒子買東西，還是請我等把酒言歡了，哈哈！」黃沖大笑而道。
蘇耀笑道：「酒當是我請，我兒子想買東西，不是還有一個黃叔父嗎？這有何難！」
單雲聽後也笑道：「喝不完的蘇酒，談不完的黃語。有二位兄弟相隨，我單雲也便知足了！哈哈！」
眾人言談笑面，策馬而奔，好不自在，不多久行至一處名為東馬坡的河邊小作休息。但不時長，身後傳來馬蹄之聲，眾人看去，原是萬香伶與小秀騎馬追來。但見二人衣著樸素，無了以往絲衣繡花，單雲看後心中一震，這兩丫頭是要與我出州了。
待二人趕上前來，萬香伶倒是下馬怨道：」子穹哥哥走的太早，妹妹我還沒有收拾好東西呢，就急忙追趕而來。不過還好尋得了哥哥，不然追不上，可要後悔是妹妹了。「單雲本性子平和之人，見香伶不聽家言出外走走也就算了，如今卻與小秀孤零二人跑出雲州府外，當下氣由心生，怒不可遏：「香伶你好大的膽子，私自跑出雲州府地！如此這般，萬伯父與伯母定會傷心欲絕！這樣一來，你還顧及自己的名聲不？！」香伶早知單雲必會責罵自己，倒也平靜而道：「恁什麼哥哥出州可以，我香伶就要受人指說，聽命在家。今日若不出府，我還不知天下之大！」單雲聽後一口心氣憋在胸前，轉而看向小秀而道：「小秀你可知今日與香伶出府，官府會判你什麼罪行嗎？」黃沖聽後而道：「我知道！攜主私逃，是要腰斬示眾的！！」小秀本一女侍，知之甚少，聽後大哭而道：「我和小姐說這樣出門屬於私奔，對萬家顏面損害不利。可小姐偏偏聽後說私奔是好，讓別人斷了子穹哥哥的念頭，小秀知罪，求大家幫我把小姐帶回州府，小秀知罪了！」
小秀這話一出，一行侍衛各個大笑不止，單雲是羞愧難當，卻那萬香伶如沒事之人一般，還狡辯道：「本來就是這樣，今天若是不追來，何時才能再見子穹哥哥。各位侍衛兄長難道不明白香伶之意。」
「我等明不明了不算，統領知不知心才行。看這送人不討好的事又要我蘇耀來做了，香伶妹子，你可不要讓為兄為難，快點上馬，我這送你回去！」蘇耀嘆了口氣，統領行事說一不二，黃沖行事莽撞出錯，從軍以來不少做這些善後之事。
萬香伶一聽，把心一橫，便往河裡跑去，單雲眼快飛身將其抱下。那萬香伶哭訴而道：」今不相隨，後期不望，他日再見怕也物事人非，香伶今願尋死，但求常伴子穹哥哥左右。香伶今問哥哥，你到底是依不依妹妹了。「單雲此時腦中嗡嗡而響，思緒全無。只是雙目無神，說不出話來。黃沖見狀忙道：」看著狀況，就算回去也尋死尋活，萬老爺必定會與太守為難，統領我看你還是依了吧！「蘇耀聽後罵道：」黃沖你那來的閒話，這讓統領為難之事也能說出口來！「
」如今這般，都是我單雲之過。香伶妹妹你也不用哭成這樣，哥哥與你回到州府，也不出來了。朝廷降罪，我受之，不可讓我親人再受此苦難。「單雲句句而道，萬香伶聞後更加難過，推搡而道：」若是因為妹妹，子穹哥哥作此決定，那妹妹還活著為何！「小秀一旁已經哭成個淚人，還不忘勸道：」小姐，老爺與夫人你不記掛了嗎？！「
蘇耀嘆氣道：」戰場廝殺多年，也沒這般兒女情長麻煩。統領，若帶萬家千金二人，我等侍衛是能保護周全，可是萬家總不會讓我等帶人而去。你們且在此等候，我蘇耀去與萬家言明，總不能這樣耽擱了行程。「
蘇耀言罷，策馬而去。但不多久便與萬通二人趕來，原來萬通與一眾侍從得知香伶出府便追了出來，正好與蘇耀相遇。安排侍從等候，便與蘇耀來到東馬坡處。
見萬通而到，單雲叫了聲：「伯父。」而香伶緊緊抱著單雲卻不鬆手。看到眼前情境，萬通心中已知發生何事，怕在眾人面前賢侄與愛女難堪，心思一轉，便笑出聲來：「這女兒大了不留人，留人就是為人父母的罪過。我萬家做這商人百年，總要後繼有人，雖膝下只有一女，但衣缽還是要世代而傳，既然這樣，我萬通百年之後，香伶現在這樣是負不了這樣重擔，總要學商人出遊四海學那為商之道。女兒啊，今日為父前來送別，只給你十兩黃金，是不是從商之料，但看你他日回來之成就，商人為利是圖，但圖人之賺，而非坑人之騙。望女兒心中謹記，為父這就而去了。」萬通也不與眾人告別，便騎馬回道。這番話讓單雲與萬香伶也不知所措，只那蘇耀看明，笑道：「難怪萬家家業興隆，今天可真是見識到了萬老爺真容。」隨即命令道：「眾人聽令，收拾行裝這便起程，黃沖你照顧好萬家千金二人，若有閃失，唯你是問！」卻不知黃沖一聽，樂開花來，當即應道：「在下接令，必不出錯！」單雲起身安撫萬香伶上馬，香伶不依，非要與單雲同騎，單雲也無奈奈何，只好依之。萬香伶這才心情好轉，向那黃沖說道：「望黃沖哥哥照顧好小秀，香伶自有子穹哥哥照顧不勞費心了！」黃沖點頭應是，臉上之笑容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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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夫人追來卻見侍從眾多，不見老爺，問而得知與單雲侍衛一同而去便在此等候，不多時萬通單馬而歸，萬夫人心中焦急，忙問萬通道：「老爺，老爺！咱家女兒呢？香伶怎麼不跟你一起回來！」
萬通沒有答話，命令眾人回府。可萬夫人不依，萬通笑道：」有賢侄在，夫人可放下心來，女兒的心早已不在萬家了。「萬夫人卻說道：」女兒年紀這小，都怪我管教無方，這樣一來，名節事大，我愧對萬家祖先！「萬通卻不怪怨，只是安慰自己夫人而道：」女兒這事做的雖然不妥，但卻像及了我萬通之性情，但是有利，絕不可到手而棄。如今有子穹相伴，果真要日久生情，情生結緣，緣到事成。府間傳言又有何懼，反正我萬家終要與單家結親，若只圖名聲，萬家怎麼會有今日基業。「萬夫人見老爺如此一說，也只好同意回府，只是怨道：」你這商人，真可是無利不貪早。「萬通卻是呵呵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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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哥，你差一點就害了你小秀妹妹！「
」小聲點，「黃沖看了看前面眾人沒有理會到馬隊最後的自己與小秀，便低聲說道：」今天就算萬老爺不來，統領也不會讓你們回去的，你家小姐的脾氣，正是降我家統領。如此一來，你我也就不用總是小心翼翼，真希望以後總是這樣，等我再籌些錢財，一定要在你十八歲錢把你贖出萬家，倒時候我們過自己的日子。「
」還要四年之久啊！「小秀有些不高興說道。
」我今年才十八，太守格外器重我與蘇耀，如果再立軍功，就不用等到四年之後，我就不相信我黃沖不能在這世間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小秀你信沖哥嗎？「
」信！當然信。「小秀臉頰泛霞，悄悄的騎馬靠近了黃沖，握住了黃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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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香伶，伯父今天突然就這樣讓我帶你出來，我都不知道伯父的用意為何，雖然子穹哥哥在你身邊，但總是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如果這樣，怎麼向伯父交代。「
萬香伶心思正在馬隊的最後，卻沒有聽到單雲的問話，自顧的扭過頭來嘴裡念叨著：這小妮子！單雲見她沒有回答，便也不再去問，只是策馬前行。萬香伶略想了片刻說道：」子穹哥哥，那黃沖是不是從邊關回雲州府，每日中午便沒有人影。「
單雲不知道為何要問這些，只是想想而道：「近幾月我等回府，倒是有過中午我尋那黃沖，聽侍衛說他有事出去了。黃沖年輕性急，至從入了太守府當了我的貼身侍衛，也喜歡出去轉轉，我也不喜他人總是跟著，也便沒管他這些。"
」鏡前美人初習妝，不知何子記心上。「萬香伶口中念出，單雲聽後接道：「絲撫柳梢粉於頰，幽眸流水動情郎。當朝已逝芷嫆皇后（韓瀟瀟）寫給皇上的一首詩，不想香伶妹妹也知道呀！」
萬香伶低聲自言而道：」只明詩意，不懂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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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一眾人等騎馬東行，途經南沙郡不往，徑直去了曇闌江渡陵口，如此半月有餘，一路上也是風餐露宿。北上為平鄉郡此行不往，渡江過去為南海郡，若再走些時日便可到余州府地潮陽郡處。那潮陽郡守裴江與單雲之父單鍾少時深交，此次出行首地當是前去拜訪。裴江前朝本是余州府首，只因些許原由被人告發，貶為神州至南潮陽郡執掌一方權宜。說那南海郡也是南疆至遠，但處於曇闌江入海之口以東一處平原之處，加之行海貿之事，本是富郡。而潮陽郡卻處吳嶺山區，終是與些邊遠少民多有交道。良田無有，山窮水盡，幾族少民時有紛爭，郡民多是外鄉而去，剩下多為朝廷流放要犯開山劈地，苦不堪言。
渡了江口，終是到了潮陽郡處，又是十餘日。單雲一行人等多年從軍打仗還吃得此路途艱辛之苦，可萬香伶與小秀二人至小不出雲州府，更別說這東夷山區之地，本是嬌嫩肌膚也變得與侍衛般黝黑髮亮。眾人立於郡城主門之外，但看這弱小城關，連黃沖都叫起苦來：「這一月風塵僕僕而來，卻不料此潮陽郡地如此之陋小，只比我雲州邊遠縣城大些。命也，苦也！」蘇耀訓道：「統領不言辛勞，你這侍衛叫苦連天，急急入了這城內，置些酒肉，當叫你眼看不許吃！」黃沖急道：「我的好哥哥，只是嘴上說說，你卻當真，苦吃不了這丁點苦，我黃沖豈能在那邊關多年，榮為統領貼身侍衛。不說起好，一聽酒肉二字，這心中便是發慌，我等還是入了城中，再談著閒言碎語罷了！」
單雲聽二人所言，心中想著香伶妹妹與小秀二人的身子這一月而來怕是吃不消了，還是早入城中再作打算，便命人上前叫那城門：「我等雲州商販，至此郡地，求見裴江郡首。」如此叫了三遍卻不見人來開門，那城門樓上也沒有人影問話，蘇耀見有蹊蹺，便對單雲低聲說道：「我等一行眾人來這潮陽郡地少見人行，今叫城門不應，是不是這潮陽郡內另有變故，我等還是小心為上！」單雲低頭深思，萬香伶卻是問道：「子穹哥哥，我們進是不進，總不要在這城門之外多加逗留吧！」黃沖見狀，提起長月刀拍馬衝到門下，蘇耀急道：「莽子休去！」黃沖回道：「且讓我黃衝去探探何情，蘇兄與一干兄弟當下保護好統領與二位妹妹。沙場不見何懼，我奕朝郡城還怕了不成！」單雲應道：「當是小心，不可莽撞了郡民！」黃沖應是，上前推了城門，卻是虛掩，下馬開了一口，提刀進了城內。過了一刻忽聽城內有馬蹄急聲而近，眾人急提隨身兵器圍於單雲與二女周旁，卻見門內閃出一騎，黃沖正懷抱一七八歲幼子沖了出來。那幼子身上傷痕遍處，血固黑紅，氣息微弱。單雲見狀急問道：「城內發生何事，怎有幼子受此重傷！」黃沖回道：「統領！我等不必入城，怕污了二位妹妹眼睛。裡面死屍遍地，只得尋救出這一男童，之前問得，此地駐軍因朝廷不發餉銀，又責其密謀造反欲引兵圍絞，軍首領兵放了流犯，一眾萬餘人衝殺潮陽郡內，搶略眾多，往北而去了！只是這孩童說完這些又暈死過去，怕是不得救也。「眾人聽後大驚，單雲急問：」那裴江叔父可有得消息？！「黃沖嘆道：」聞得與賊人誓死相拼，怕是已經去了！「
」啊！！！「聽聞之言，單雲咆哮於間，身上青筋泛起，面目紅漲怒不可遏。」蘇耀引二騎保護兩位妹妹與孩童，我等急往北上，一路留有記號，切莫跟丟。亂臣賊子安得有命！若不梟首懸城，怎可警示人心！「
萬香伶從未見過單雲如此模樣，哭問道：」哥哥不要前去，香伶放不下心，沒有哥哥在身邊，妹妹如何是好！「單雲聽後，怒氣稍去，安撫道：」有蘇兄為伴，不會有事，哥哥必會回來接引妹妹！「說罷將萬香伶抱下馬來，交於蘇耀，便引餘人殺向北邊。
一路追趕，沿途小縣火光沖天，道旁雜亂，屍體零落。又急行百里至古良縣境，卻是那萬人雜軍剛剛攻破縣城正燒殺搶略！見這情境黃沖問道：」統領，我等當下如何行事！「單雲早已血目怒張，令道：「凡提刀行惡者，立斬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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