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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老婆子遠去的背影,我莫名其妙嘆了口氣,心裡希望還能夠再見到她,雖然只有聲音和一雙如玉般的小手,卻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想要忘記只怕很難了。
因為圓濟之前在洞裡打了男屍煞一拳,右手受傷。下山後,我便陪著他來到附近一個村子裡,找大夫給他包紮了一下傷口。大夫說,骨頭沒事,只是關節有點錯位,已經幫他捏了回去,短時間內最好別再使用右手。
給圓濟包紮好傷口之後,我們走出小診所,兩人並肩站在村口路邊兒發呆。這時已經傍晚時分,天空只剩最後一縷餘光,西方殘陽似血,看上去滿目淒涼。
看著三三兩兩從地里下田回家的村民,有說有笑,仿若雀鳥歸巢。觸景生情之下一尋思,我們現在該去哪?哪裡有我們容身之處呢?我想回家,可是……再說,如圓濟跟我一起回家,我道士身份豈不是要暴露了?
想到這兒,我和圓濟心有靈犀般,相顧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只是,他嘆他的,我嘆我的,聲音動作相同,寓意卻大相徑庭。我的嘆息,可能要比他的複雜的多。這時,我真有點後悔,後悔之前還不如答應老婆子當她保鏢,至少晚上睡覺不用露宿街頭。
最後,我提議還回寺廟,跟方丈好好解釋解釋,不過不能說古墓的事,只能說警察已經查清楚,我們兩個是冤枉的,把那兩個女孩抓了起來,把我們給放了回來。
圓濟聞聽,把頭搖了搖,表示他不想撒謊。我說,你可以不說話,撒謊的事,交給我一個人就好了,我反正已經破了誑戒,再說幾句謊也就那麼回事。
圓濟一聽,滿眼感激地看我一下,深深點了點頭。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誰願意整天撒謊蒙人。
兩個人一路沉默不語回到寺廟,守門僧見我們回來,也沒阻攔。我們很快在方丈廂房找到方丈,依照我們之前編好的謊話,由我開口,和方丈天馬行空胡謅了一通,而圓濟拿出招牌姿勢,低著腦袋,雙手合十,可能是替我在佛祖面前懺悔吧。
胡謅完之後,我把老婆子留給我的那根釘魂樁給方丈看了一下,告訴方丈,一切都是因為這根木籤子引起的。方丈把釘魂樁拿過手裡看了看,之後一臉凝重。從眼神里閃爍的光芒來看,他似乎曾經接觸過這東西,不過,我不敢多問,怕自己問多了讓他起疑心。
我夾著對他說,得告訴寺里所有的出台僧,以後再見到這東西,最好別碰,要不然和我們一樣,會惹麻煩的,這次我們只是僥倖躲過一劫,下一次,只怕就沒這麼便宜了。
方丈聞言,不置可否,只是看著釘魂樁發呆。
最後,方丈抬起頭,欣慰地沖我點了點,一張總是古井無波的老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似乎把那根釘魂樁的事拋到了一邊。
我知道他這時為啥高興,一來,他的弟子沒有犯戒,讓他保住了臉面。二來,他是真心捨不得我們兩個好和尚,一個悟性高,一個佛心誠。不過,在這裡我必須再次重申,我表面是和尚,骨子裡是道士,是太一道未來的第三十七任掌教,我是個被爺爺逼來的假和尚,我從來沒忘記過我道士的身份,當和尚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我會公開身份。
最後,我沒經圓濟同意,兀自向方丈提出一個要求,請他把我和圓濟搭為一組,做出台僧。方丈聞言,竟然連想都沒想,一口答應,隨後方丈問我圓分怎麼辦,我說,能不能讓我們三個一起?
方丈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本寺從沒有過三人一組做出台僧的先例。我說,啥事兒總有頭一回,如果當年沒有如來佛祖第一個剃髮為僧,又哪來我們佛門弟子?
方丈聽我這麼說,兩隻眼睛又瞪大了,再次誇我悟性高,隨後說,讓圓分、圓濟跟著我一起修行,也是件好事,最後點頭答應。我心說,對我來說是好事,對你來說,不一定是好事,他們兩個將來指不定都會被我從和尚拐帶成道士,即便他們不當道士,也得是吃肉、喝酒、抽菸的酒肉和尚。
臨走時,方丈冷不丁看到圓濟纏紗布的右手,問他怎麼回事,圓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我眼珠一轉,忙說,這是被那些村民給打的。方丈轉臉又問我的僧袍哪兒去了,我說,給那些村民扒下來燒了,以後咱們不能再隨隨便便把廟裡的人交給村民了,遭孽待啊。
方丈聽了露出一臉慚色,長長念了聲阿彌陀佛,聽上去似乎意喻深遠。
離開方丈廂房,我回到自己廂房,推門進去之後,就見圓分哭喪著臉正在收拾鋪蓋。我剛要問他怎麼回事,他轉身看到我,立刻把眼睛瞪的老大,雙手一松,抱著的鋪蓋捲兒掉在了地上。
我走過去問他:「圓分,你這是幹嘛?」
圓分愣愣地看著我,不答反問,話語裡充滿驚訝:「師兄,你、你咋回來啦?」
「怎麼了,很奇怪嗎?」我抬手撓了撓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一屁股坐在了他床上。
圓分依舊保持驚訝說:「我下午睡醒沒看到你,到外面一打聽,他們說你調戲女生,給人抓進了局子裡,咋啦,你、你這麼快就越獄啦?」
我一聽,氣的差點沒抬腳踹他:「你師兄我是那樣兒的人嗎,你看我像調戲良家婦女的人嗎,師兄我沒犯事兒好不好,被人冤枉的好不好?」
「真噠?!」圓分一聽,原本沮喪的肥臉立刻樂開了花兒,眼睛都快擠沒了:「我就說嘛,咱們昨天一起回來的,有我看著你,你根本就沒作案時間,白天作案又太危險,你恐怕有那心思,也沒那膽兒……」
「你……你丫的還想污衊我!」我猛地從床上站起,抬手在他腦袋上來了個暴栗。
圓分抱住腦袋乾嚎道:「我相信我相信,你回來就好,我就不用搬回大廂房了。」
聽圓分這麼說,我看了看被他掉在地上的被子,有點不樂意:「原來你收拾被子是想搬回去啊。」
圓分忙解釋說:「不是想搬回去,是讓我搬回去,你進了號子,沒人跟我搭夥,我也就不能再當出台僧,必須搬回大廂房,做回我的掃地僧。你回來我就不用搬了,他嗎的太好了!」
圓分話音沒落,廂房門被人吱扭一聲推開了,圓分立刻嚇得臉色大變,冒了一頭冷汗,因為他最後那句話裡帶了個「他嗎的」,給其他人聽到,免不了要受罰,即便他爹是廟裡二把手兒也不行。
等看清來人之後,圓分顯得愈發緊張,我則鬆了口氣,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圓濟。
圓濟這時也抱著一大堆東西,衣服被子經書什麼的。
圓分顯得有點愕然,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奇怪,以後咱們三個一起搭夥出台,方丈要圓濟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還說要我好好帶你們兩個。」
圓分聞言,抬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說:「這好,這好……」說著,趕忙把自己掉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給圓濟讓開路。
圓分和圓濟早就認識,只是因為圓濟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勢,圓分在寺廟裡的等級也比較低,兩個人幾乎沒說過話。
我這時才知道,圓濟這傢伙,出台沒有夥伴,獨來獨往就他一個,這也是他之前被老婆子他們冤枉時,沒人出來幫他辯解的原因。圓濟這次離開寺廟兩天兩夜,誰也不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麼,今天早上他剛回廟裡,就被老婆子他們找上門,把全寺廟的和尚都搞懵了,以為他在這兩天兩夜裡,真做了什麼有辱師門的事。
話說回來,就我當時的情況來說,如果圓分在場,老婆子他們想冤枉我,只怕沒那麼容易。
隨後,因為圓濟手上有傷,不太方便,我和圓分幫著他從大廂房搬來一張空床,又幫他把被子鋪好。
料理好一切之後,太色漸漸黑了下來。我坐在圓分床上,閒的沒事,就在心裡盤算,等吃過晚齋,找個什麼藉口出去一趟,回家看看。說真的,我這時真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非常擔心爺爺,擔心我們的太一觀。
這時,就聽圓分坐在圓濟床頭,正和圓濟說話。圓分說:「圓濟師兄,以後咱們三個一起出去,這都師兄師弟的叫,不好分辨,你說是吧?」
圓濟坐在一條凳子上,低頭檢查著自己的右手,聽圓分這麼說,沒說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圓分見狀,接著又說:「要不咱們這樣,咱們三個排一下順序,你看行不行?」
圓濟依舊沒說話。
隨後,圓分一指我:「圓蕭師兄,你叫他師兄,我也叫他師兄,他是咱們公認的老大,咱們以後私下裡就叫他大師兄,你看行不?」
圓濟抬頭看了圓分一眼,又看了看我,我沖他一笑,他卻沖了點了點頭。
「那好,大師兄咱就這麼定下了。」圓分說著,一指自己:「因為我比你和大師兄認識的早,也比你和他搭夥早,我以後就是二師兄,你看行不行?」
「好,以後我就是你們的三師弟。」圓濟很乾脆,從凳子上站起身,先恭恭敬敬沖我雙手合十施了一禮,叫了聲大師兄,然後,沖圓分施禮,叫了聲二師兄。
圓分一聽,倆眼睛都快樂沒了,白撿了個便宜「二師兄」。
我們之間的師兄弟排名也就被這麼定下了,如果按照年齡排名,剛好相反,圓濟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二十歲出家;圓分今年二十一歲,十六歲出家;而我,今年二十歲,其他的,咱就不說了,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