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藥永遠都是捧場大王,超大聲的模樣,元氣滿滿的同時還極為可愛。
哪怕是司雪衣不吃這套的人好吧,司雪衣也吃這套。
誰會拒絕一個永遠給你加油鼓勁的美少女呢?
司雪衣笑了笑,他取出扶風琴,試了試琴音便開始彈奏起來。
當琴弦撥動的剎那,端木熙和紅藥便沉浸其中,只覺的這就是人間天籟,沒有比這更好聽的琴音。
很快,《春江花月夜》的各種意境,在司雪衣指尖被一一綻放出來。
落日黃昏之下,伴隨著悠揚美妙的琴音,各種異象接連誕生。
春日,江水,奇花,明月各種異象交織重疊,竟連時空都仿佛變幻了起來。
這太神奇了!
無論端木熙還是傅紅藥都看呆了,她們都精通音律,擁有遠超常人的鑑賞水平。
太清楚這首春江花月夜的水平了,簡直聞所未聞,讓人難以置信。
端木熙說入品之前就不好彈,入品之後再想彈是難上加難。
看上去矛盾,實際上一點都不衝突。
入品之前無知無畏,入品之後就會察覺到曲中幾乎無窮盡的意境,和難以想像的時空變幻,立馬就感覺無從下手。
而司雪衣這《春江花月夜》,以端木熙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很快一曲彈完。
在尾音的顫動中,司雪衣鬆開手,俊美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一抬頭,發現白黎軒不知何時出現,桀驁不馴的魔風獸也怔怔的看著司雪衣。
許久之後,幾人才驚醒過來,皆是悵然若失的神情。
司雪衣轉了轉頭,他看向萬里雲層盡頭處的那團金光,方才那裡似乎也有道目光。
「太好聽了!」
紅藥看著司雪衣,發自內心深處的讚嘆道:「太好聽了,雪衣哥哥的琴技,何止天墟淨土,放眼整個天下,同輩之中恐怕也無人能敵。」
端木熙沉吟不語,很是贊同小紅藥的話。
司雪衣收回視線,拿起眼前的筷子,看著依舊滾燙的湯水傻眼道:「我肉呢?」
好傢夥。
故事才講到一半,鍋里的肉全沒了。
司雪衣目光一掃,就看向白黎軒道:「小白,是不是你偷吃了!」
「不是劍聖哥哥吃的,是紅藥吃的。」
紅藥臉色通紅,可聽到司雪衣說白黎軒偷吃時,立刻舉手主動承認。
司雪衣笑道:「是紅藥啊,那就沒問題了。」
紅藥臉色露出紅暈,輕聲道:「不要欺負劍聖哥哥嘛,紅藥給雪衣哥哥捏腿。」
她眨了眨眼,看向司雪衣的目光,羞澀中帶著一絲大膽。
司雪衣心中一沉,嘴角抽了下,訕訕笑道:「不至於,不至於」
白黎軒夾了一塊素菜,淡淡道:「我徒弟給你捏腿呢,你不賞臉?」
司雪衣瞪了白黎軒一眼,記住你了。
他很無奈,只能把腿伸了出去。
紅藥開心道:「雪衣哥哥,紅藥很小力的。」
只捏了一下,司雪衣便痛的差點輕呼起來,強行忍了下來。
紅藥小心道:「雪衣哥哥,不舒服嘛?」
白黎軒笑道:「怎麼可能不舒服,都舒服的說不出話來了,好徒弟,你得再點力才行。」
紅藥頓時一喜,立刻加大了力度,笑道:「那就好,紅藥還擔心呢,嘻嘻,只要雪衣哥哥開心,紅藥做什麼都可以。」
白黎軒看著痛到快說不出話來的司雪衣,道:「我徒弟問你開不開心呢,倒是說句話啊?」
司雪衣咬牙道:「開心!」
端木熙來到司雪衣身後,笑道:「師兄,熙給你捏捏肩,你好好講講後面的故事,你朋友彈完《春江花月夜》之後呢?」
端木熙的手很柔,稍稍用力,就讓司雪衣放鬆下來。
這還不止,她垂落的銀髮左右各飛起一縷,發梢纏繞成結,像是兩隻更小的手,輕輕按著司雪衣的太陽穴。
如此這番,總算是抵消了紅藥「微微」小力。司雪衣繼續道:「我那朋友一曲彈完,數不盡的驚呼聲傳出,眾人皆不盡信,各種讚嘆之聲不絕。我那朋友頗為得意,也不想辜負這些人的抬舉,又接連彈了九首
名曲。」
「每一曲都驚艷四方,千秋盛宴上幾乎所有人,都被我這朋友的琴技所折服。」「唯有那月大當家,被一群靈秀坊的女弟子簇絨,目光冷傲,依舊是蔑視天下的模樣。我朋友不服氣,就讓她開始彈琴,那位月仙子沒有推辭,只彈了一首《秋月
白》。」
端木熙疑惑道:「《秋月白》?這曲子很普通啊,三歲小孩都會彈,這位月大當家難道徒有虛名?」
司雪衣臉上無奈之色,輕嘆一口氣道:「當時我那朋友也是這麼想的,心中疑惑不已。」「可那月仙子伸手往琴弦上一彈,一彈,悠悠一聲響,像是有人在幽玄空濛的淨夜下,往湖心丟了一棵石子。石子聲音不大,可她的異象太靜了,這一石真的激起了千層
萬層的浪花,所有人都像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這一下不僅琴音的意象很安靜,千秋盛宴,萬里山峰,也都變得無比安靜,等到這一曲彈完,依舊沒人說話,安靜到令人髮指。」
司雪衣說起這段往事,神色也變得頗為感慨起來。
「我那朋友天生狂傲,從不輕易服人,這一次算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心服了,當場就折斷了自己的古琴。」
端木熙和傅紅藥都聽得有些入迷,聞言皆輕呼一聲,顯得頗為震驚。司雪衣繼續道:「從那時候起,我朋友就知道了,好的音律讓人驚呼讚嘆,聲動萬里。可更好的音律,卻是讓人說不出話來,如夢如幻,平生都只剩一願,唯願此
夢萬年不睜眼。」
紅藥聽得入迷,喃喃道:「好厲害。」
端木熙輕聲道:「所以,師兄輸了?」
司雪衣糾正道:「是我朋友啦,我朋友也是意氣中人,他雖然輸了但也過段認賬,讓對方過來給他剃光頭。」說到此處,司雪衣笑了起來,繼續道:「那人明明輸了,可依舊狂的不行,讓對方趕緊過來,一個光頭而已。可等對方帶著剪刀過來後,又立馬慫了,嚇的緊閉雙
眼瑟瑟發抖。」
「殊不知,這般模樣,反倒把那月當家逗笑了。提著剪刀,只要了他一縷青絲,放過了他。」「我那朋友鬆了口氣,他可太怕被剃光頭了,對這月大大家愈發佩服。也是是真沒想到,這月大當家笑起來竟然如此有趣,不敢想像面紗之下,到底是何等絕色。
」
「月大當家笑吟吟的道,小賊,怕了吧,看你還不敢不敢讓本當家做你侍女。」
端木熙笑道:「以師兄的性子,肯定會說敢呀。」
司雪衣假裝沒有聽見,繼續道:「我那朋友當時就不服氣了,直接說了句有何不敢,一時興起,直接摘了對方面紗。」
「做完這一切,我那朋友就後悔,這太魯莽了。可定眼一看,瞧見那月大當家的容顏,當場就看傻了,什麼想法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紅藥捏著司雪衣的腿,小聲低估道:「有那麼好看嘛?」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微微小力還加大了一些。
這還沒完,端木熙的手勁也大了起來,笑吟吟的道:「月當家真好看呀,師兄看熙的時候,也沒見什麼時候看傻過。」
司雪衣這下真不好受了,連忙道:「說啥呢,肯定沒有熙和紅藥好看啊,這世上女子,除了楓月羽外,沒有任何女人能比得上你們一根頭髮絲!」
紅藥心裡頓時暖洋洋的,臉上露出羞澀之色,謙虛道:「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了。這太過分了,兩根吧。」
端木熙手變得柔和起來,笑道:「紅藥說得對。」
司雪衣撿回一條命,攤手道:「我還要繼續講嗎?」
「當然!」
兩女異口同聲的道,她們嘴上沒說,可這月大當家實際上早就勾起了她們的好奇心。
司雪衣深吸口氣,道:「那月大當家,見我朋友一幅呆傻的模樣,稍稍一愣,旋即笑了起來,竟然也沒有生氣。」「等到千秋盛宴結束後,我朋友準備離去時,意外收到了這月大當家的信。他們在靈秀坊相見,一番暢聊後才知道,我那朋友雖然輸了,可在音律上的造詣早就得
到了這月大當家的承認。」
「兩人越聊越投機,從音律到詩詞歌賦,再到天下大勢和世間武學,幾乎無所不聊,皆有相見恨晚之心。」
「他們一起交流音律,暢遊千秋聖地,飲酒唱歌好不開心,只覺得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事情。」
端木熙輕聲嘆道:「這月仙子糊塗呀,明明贏了,可還是做了侍女的事,就應該給那狂徒剃個光頭讓他顏面掃地。」司雪衣咳嗽兩聲,繼續道:「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那朋友是個戰士,他終究還是走了。臨別前,雙方都有無限不舍,他們喝了一瓶焚月,又留下一瓶焚月,
對著晚霞相約千秋聖宴,頂峰相見。」
「盛宴是一年一次,聖宴則是千年一次,那會他們意氣風發,都沒將入聖當做太難的事,對他們來說也確實如此。」
紅藥回過神來,驚呼道:「是在天麟峰嘛,就在我們這裡?」
端木熙發現了盲點,眼中閃過抹一光,道:「等一下,你那朋友是看著晚霞留下了千秋聖宴頂峰相見的約定,那他是天亮後走的,還是喝完酒就走了。」
司雪衣心跳略微加速,可表面很鎮定的道:「當然是喝完酒就走了。」
「呵。」
端木熙笑了一聲,在司雪衣猝不及防之下,伸手探進他的衣領來到了他的心口前,感受著他的心跳。
「師兄,可你心跳的好快。」
端木熙俯身下來,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就在司雪衣覺得她要生氣時,後者直接吻在了他的唇上。
因為心思細膩的端木熙,早就發現這看似浪漫的千秋盛宴,藏著的是一段充滿遺憾的傷心往事。
桌上的酒罈就是最好的佐證。此時此刻,她什麼都不想,只想撫慰師兄,撫平歲月刻在司雪衣心底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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