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就會有勢力劃分,即使在餘燼財團的旗艦上也不例外。
黑彌撒名聲在外,被她認定為「不潔者」的信徒,自然也不會參加她主持的研討會和學習會來自討沒趣。
信徒內部對於黑彌撒的舉報信從未停止過,但出於某些他們未知的原因,她神官的位置從未被撼動過,於是信徒之間紛紛傳言稱黑彌撒是財團內部某高層看重的人,她激進的主張在當下的宇宙環境中很有市場。
可以預見的是,只要她不犯下像隔壁青花總監那樣的大錯,未來的職務只會節節攀升。
神官當滿年限後,就會被調回財團本部任職,通過兩到三年的時間做出成績後,接下來就是成為巡察官,擁有一艘屬於自己的艦船。
因此黑彌撒的追隨者們都把她當成下一任巡察官來看待——現在追隨,幾年後他們都是核心成員,說不定還能混上個神官噹噹。
對於「不潔者」來說,黑彌撒和她的追隨者們無疑是信仰道路上的一顆毒瘤。
許多人就是厭倦了無休無止的權力鬥爭,才皈依了餘燼教會,成為了一名「為愛發電」的職業信徒,結果等他們上了船,才發現權力鬥爭只是換了個皮,以船新的方式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黑彌撒及其追隨者並不會對「不潔者」直球做出傷害性的行為,但卻會用各種方式讓他們感到不爽。
而今天,黑彌撒發現竟然有「不潔者」出現在了她主持的研討會,更有趣的是這一次研討會的主題就是針對「不潔者」展開的。
「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討厭你麼?」
雖然比段明淵矮了一個頭,但這並不妨礙黑彌撒用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對方。
只用了一個問題,就讓段明淵明白了黑彌撒風評褒貶不一的原因,如果是學校的老師在課堂上公然提出這種問題,是會接受內部調查的。
若是放在職場的環境下,就是經典的PUA起手式。
你的上司很可能會告訴伱,大家不喜歡你是你的問題,因為多反思一下自己,接著他們會以過來人的方式給你指一條明路:只要你做到了xxx,就能改變大家對你的看法。
從本質上來講,這只是把新人變成了廉價勞動力或是出氣筒。
「理論上來說,我才剛來一天,這也是第一次和大家見面。」
段明淵說道,他暫時還沒有機會強行做出查看他人能力和記憶之類會令其他人覺得討厭和恐怖的事。
「這就是『不潔者』,甚至不明白自己被討厭的原因。」
黑彌撒似乎早料到了段明淵會這麼說,「答案在一個追求純淨的教會中,你們存在本身就如同污染物一般,而你,你要比我見過的所有不潔者都明顯得多。」
明顯到只是路過都會讓路過的人感受到刺痛的程度,這也是她為什麼剛走進議事廳就注意到了段明淵的原因。
「別把所有問題都歸咎於其他人,根據我們長期研究,『不潔者』無論在提供烈日能量的平均數量上,又或是在推動教會發展的領域裡,都要矮別人一頭,你們就是那種天生愚笨的人,只會拖累別人的腳步,成為大家的累贅。」
黑彌撒終於找到了發表她主張的機會,她很難在自己的主場找到一個不潔者,這恐怕也是因為段明淵已經「討厭」到了連其他不潔者都不想接近,導致無人事先告訴他不要走進黑彌撒神官主持的研討會。
真是可憐啊。
愚笨,還遭到了同類的疏遠,這樣的人生一定會非常非常辛苦吧。
她繼續說道,「雖然太陽王是仁慈的,願意平等地接納每一個信徒,但是也給予了像你這樣的人可乘之機,你們是在背叛了原有的文明與信仰之後,才能來到這裡,而不潔者的身份就是你們背叛的證明。」
黑彌撒慷慨陳詞,使得其信徒紛紛點頭,段明淵心中卻毫無波瀾,反而有些憐憫。
很顯然餘燼教會的內部情報溝通出現了嚴重問題,以至於身為神官的黑彌撒,對著他這個壓根就不是太陽王信徒的人,灌輸了「背叛」與「拖累」論的主張。
這就好比一個班級里的班主任慷慨陳詞,把他作為典型從他拉低了班級的平均分,並且還上升到了學校近期的不良風氣,但最終卻發現這個人壓根就不是他們班上的學生,這是一個碰巧來聽課的路人。
就連段明淵都為黑彌撒感到遺憾和尷尬,但他凡事都會看見積極樂觀的一面。
往好處想,黑彌撒這一番陳詞至少證明了餘燼財團內部的言論自由程度,就連在公開場合發表歧視性的言論都是被允許的。
「不過。」黑彌撒話鋒一轉,說道,「即使對於像你們這樣的拖累大家的污漬,我們也願意拯救,畢竟這場研討會的本質,就是為了將你們身體裡不潔的部分剔除出去。」
聽到這裡,段明淵終於聽明白了。
黑彌撒方才所有針對不潔者的言論可以總結為「又被別人討厭了吧?你應該清楚,只有我才關心你的處境」的歧視版本。
好在,這場研討會總算脫離了個人主張,進入到了學術的領域。
雖然錯過了隔壁「烈陽能量的汽車」的研討讓段明淵十分遺憾,但至少這場研討也不算一無所獲。
「具體要怎麼做?」
「很高興你這麼問。」
黑彌撒快步走到了段明淵的明前,「烈日能量是這個宇宙中用途最廣泛的能源,它能做到一切,就連淨化也不例外。」
比起乾巴巴的理論性討論,黑彌撒覺得實踐要有趣得多。
尤其是當著參與者的面淨化一位不潔者,這樣的案例將會讓她在財團里的名聲更甚。
「這是對於你的賞賜,睜大眼睛看好了,你將看到的是只有神官才能行使的權能。」
聞言,段明淵也打起了精神。
他感受到了灼熱的能量流向自己,緊接著眼前的景象便隨之發生了變化。
又是那片熟悉的星河,只是這一次身後多了一個人。
黑彌撒的表情看起來並不輕鬆,似乎只是維持這個世界的存在,就消耗了她全部的體力。
「壯觀吧,此刻的你正站在太陽王之前。」
遠方就是永恆的太陽。
她讓段明淵成為了這艘艦船上最幸福的人,多少信徒究其一生都無法親眼目睹這片奇景。
目睹了這般景象,就算是不潔者那骯髒齷齪的靈魂,也會應當得到淨化。
然而她所看到的卻是另一幅畫面。
這個不潔者的臉上毫無敬畏之情,也沒有因為這來之不易的恩賜而狂喜。
「原來如此。」
他只是站在原地,恍然大悟,「原來你只是在說能量轉化的問題。」
「你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為了便於黑彌撒更好地理解學術問題,段明淵本著實踐出真章的原則,在她逐漸渙散的眼神面前將一部分生命能量轉化成了烈日能量。
在黑彌撒的視線里,則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畫面。
她眼中的段明淵發生了變化,他的身體越來越耀眼,直至無法被直視,演變成了另一個太陽。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議事廳內鴉雀無聲。
信徒們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們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為什麼
黑彌撒神官會突然間跪拜在一個不潔者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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