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往生咒
「嬴小子!!!你去哪裡玩了一晚上都不帶上我?!」行湛漊一見到扶蘇,嬌小身軀猛然跳起,八爪魚一樣地纏在扶蘇身上,死命地揪扯扶蘇的兩隻耳朵。扶蘇被行湛漊纏地分不清楚方向,幾個踉蹌,險些跌倒,好不容易才站穩。
扶蘇雙手夾在行湛漊腋下,妄圖把黏在扶蘇上半身的如同牛皮糖一般的小身軀扯下來,哪知卻起到了反效果,行湛漊越纏越緊,揪扯扶蘇耳朵的幅度越來越大,兩人都是哼哼唧唧不肯求饒。
眾人啼笑皆非,只能模糊聽見扶蘇在行湛漊細小卻有力的手臂中支支吾吾地辯解道:
「唔……我沒有…玩,你……唔唔唔!!!耳朵要掉了……潑婦!唔唔唔唔唔唔!!!!!」
行湛漊卻不領情,繼續在近身肉搏中施展著她一身銅皮鐵骨,小牙齒邊啃噬著扶蘇捂在她臉上的玉白大手邊口齒不清地發狠說道:
「死嬴小子…臭嬴小子…吱吱吱…吱吱(啃咬聲)…叫你不帶我玩……你丫的…吱吱!!!」
「唔唔唔唔……潑辣貨…唔唔唔!!!」
「吱吱…小氣…單獨行動…忘恩負義…白眼狼…哼哼哼,知道老娘厲害了吧……哎呀你敢罵我!吱吱吱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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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走在路上,神態安然。
鬼谷藤事件告一段落,禪師三人並沒有向同行的人甚至木律透露關於這件事的東西。
鍾琅這個人似乎無關緊要,像是一位匆匆過客,沒有什麼還有有其他交集的地方。她當時似乎因為鬼谷藤的分身已死,沒有必要繼續守護,所以才有意和扶蘇他們同行。扶蘇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自然想要滿足這位救命恩人的願望,但是禪師並不贊同,木語也持反對意見,沒辦法,就只好分道揚鑣。
唯一讓扶蘇有所芥蒂的,卻是木語的疑慮:
鬼谷藤事件後隔天傍晚客棧中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此時木語把扶蘇抵在牆角,手掌運氣,懸在扶蘇腹間氣海之處,只要落下,輕則重傷重則成為廢人。
扶蘇眼神略略迷茫,望著木語年輕卻帶著怒氣與一絲被欺騙的傷痛感的面龐。
扶蘇不能確定木語說的是什麼,因為他自己身上有著不止一件的秘密,扶蘇不知道木語到底發現了什麼,不知彼,只好隨機應變。
「我是誰?我自然是周伯禽,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你怎麼知道往生咒的法決?!你還知道什麼?!」
木語逼得更緊,看待扶蘇的眼神愈發像個罪人。
扶蘇聽到木語的話,說明牽扯到的是禪師和扶蘇的師徒關係,與其他無關,扶蘇心中大鬆一口氣,卻又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依然迷茫道:
「往生咒?你說的是先前我念的那一段奇奇怪怪的東西?」
扶蘇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戲謔,卻被木語敏銳地捕捉到,使得硝煙味更加濃厚。
「你少裝蒜,回答我的問題!!!」
說著威脅式地把手刀向扶蘇氣海之處貼近了幾分,扶蘇外面的一層袍子已經被割開一塊,透出扶蘇裡面素白的裡衣。
扶蘇臉上浮現一抹無奈,投降回答道:
「好好,我回答你的問題。你們佛門分為許多分支,什麼大乘小乘的;佛咒也是數量繁多,十小咒、雨寶咒、藥師咒、靜心咒、清心咒比比皆是,其中淨土宗的往生咒最是廣為流傳。人間為人母者,大多知曉,在懷孕時期心中默念往生咒,腹中胎兒即可萌芽慧根。我幼年時期母親一直衝我念叨這東西,所以我會往生咒的法決也不奇怪。」
扶蘇看出木語神色動搖,疑慮中帶著猶豫,氣勢明顯軟了下來。
「可是俗世之間,怎麼可能知曉那麼完全且正統的法決?」
扶蘇眼光灼灼盯著木語,極為認真又隱隱透著一絲不耐的怒氣道:
「木語!我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又有高僧指點,知道了也不稀奇。你師傅徒子徒孫千千萬,沒有精力關注你法決學習得是否正統也很正常,修仙,修佛,習武,都要看悟性。」
木語此時臉色不算太好,陰晴不定,不知道想些什麼。
扶蘇總覺得木語知道些不得了的事情,於是順理成章地乘熱打鐵道:
「沒辦法的,你問了也是白問。就算我的往生咒不是通過正途得來,就算我我離經叛道,偷殺擄掠,你又能如何呢?何必想那麼多。」
木語被扶蘇一激,頓時就難以沉住氣,怒氣再次橫溢道:
「怎麼可能!如今北少林的地位弱於南少林就是因為多年前,我北少林失竊了一本北少林至高功法的絕世孤本以及眾多秘法,往生咒正是其中之一。人間流傳的往生咒殘破不堪面目全非,根本沒有絲毫用處。哪怕是少林寺的和尚也只有浣字輩的師叔師伯們才知曉往生咒的全部法決。你之前念出來的往生咒有一股融會貫通的靈性,不同於坊間流傳的往生咒,念來僵硬生澀,這麼說來,你之前念的分明就是全部法決,乃是無價之寶。倘若,有我門高僧知曉全部法決,大多不會拿去賣,即便真的想賣,也足夠一方富豪傾家蕩產!小僧斷言,這人界之中,能隨隨便便出得起這個價錢的家族,不超過二十家,卻沒有一家姓周。這樣一想,你必定是騙了我,你的姓名來歷和往生咒的來歷,你騙我哪個!?」
扶蘇本來只是想從木語嘴中翹出些有意思的東西,卻忘了木語本來就不笨,如今被扶蘇一提醒,順藤摸瓜就發現了問題。扶蘇暗啐一聲,心道不能用對付木律的方法看待木語。
扶蘇自然不會告訴木語,其實他兩個都做了騙。兩者之間,只能告訴木語更加無關緊要的一個了。扶蘇拜禪師為師,本就有他的目的,現在目的沒有達成,扶蘇肯定不願意弄得人盡皆知。要是被信不過的人知道了禪師和扶蘇的關係,還不知道有什麼麻煩。相比之下,後者對於木語的震懾力更強一些,也不容易大肆宣揚。
扶蘇思索片刻,高下立判,抿了抿唇,極其冷靜地對木語輕聲說著,一股竹子的清新氣息冰冰涼涼地吐在木語身上。
「我一個也沒騙你,我父親,姓嬴…」
嬴姓,是國姓,國姓,也是嬴姓,扶蘇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算騙木語。
「嬴姓…你…你父親是!!!」
木語瞳孔驟然放大,瞪著扶蘇,同時也失神地收回了手刀,退了下來,留給扶蘇一點縫隙。扶蘇輕輕喘了幾口氣,往前走幾步,玉白的雙手順著青白袍子的領子捋下來,把微微有些褶皺的上半身的袍子和袖子撫平,什麼也不說。
木語握緊拳頭,指骨發白,用盡力氣一字一頓道:
「我知道,以我一個人界小小佛門弟子的身份,定不能同你們抗衡,所以你才讓我不要管……只不過,不論是誰,讓我知道他是那個竊經賊,我就同他不共戴天!今日小僧叨擾,抱歉。」
說罷雙手合十向扶蘇一拜,轉身離去,背脊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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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禽兄,這是要到達皖南城了吧?」
扶蘇正在發呆,旁邊有一位胖胖的和尚沖扶蘇問道。
扶蘇一個激靈就被驚醒,隱晦地瞥了一眼木律身邊面無表情的木語,回過頭回答胖和尚的問題道:
「八成是的,我們一路走來,人漸漸稠密,過了前面那個山丘,估摸著就到皖南城了。」
胖和尚點了點頭,不可否置。
踏過一道山丘,眼前出現的正是眾多武者夢寐以求的恢宏城池——皖南城。秦朝實行郡縣制,像之前鬼谷藤事件所處的地方就是廣陽郡的薊縣,可皖南城卻並非是一個郡或一個縣,它就只是一個獨立的城池,和郡是一個級別的,直接隸屬秦始皇。
人界和外界交流的地方並不在邊疆地區,而在皖南城和咸陽城。兩者相比較,皖南城比較自由,外界的族群比較多,不同於咸陽城,多有皇族高手把守,規定嚴苛,氣氛壓抑。
門外有兩個壯士,來回又有十來個壯士巡邏,城內城外,大多身穿藍袍黑甲,手執精鐵槍戟,修為高深,扶蘇竟然一個都看不出。
眾人還沒有走到門前,巡邏的壯士就有三兩個圍上來,槍戟一划,攔住了他們,盤問道:
「哪裡人士,來皖南城所謂何事?」
禪師拿出一塊小牌子,扶蘇也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模樣,只是一晃而過,壯士就立即收回槍戟,恭敬地一彎腰,口中道:
「見過禮讚禪師,裡面請!」
禪師輕輕擺一擺手,溫聲細語地說:
「不必了,老衲不好壞了城主的規矩,容我等先去測階級,告辭。」
那壯士又是一伸手,一臉憨厚模樣露出幾顆白牙道:「禪師這邊請!」
禪師雙手合十,抿唇笑道一聲「客氣」,便大步向壯士所指方向走去。
扶蘇等人看到遠方一個古樸石台,上面豎立著一座玉石碑,玉石碑成色駁雜,灰黃綠白的顏色全都有,看著像幾塊還沒成型的卵玉拼湊在一起的,很不協調。
只見城外之人三三兩兩走上依次走上石台,在玉石碑上輕輕撫摸,盡全力注入內力,離手之後撫摸過的地方就會顯示這人的階級,立在旁邊的一位壯士會按照玉石碑上的文字扔給那人一塊牌子,那人就能進入皖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