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丹神 第九十七章 登天梯

    天地遼闊，登天台巍峨聳立，猶若山嶽。

    姜炎羽已登上了第五十層的台階。

    每上一層台階，沉重越會加重一分，讓人難以承受。到得現在，這沉重已不僅僅像無形岩石般，傾壓在人身上，而是滲透到了人的體內。肌體微粒、骨骼、經脈，乃至血液都變得沉重，要將人由外至內，每寸肌體都壓得粉碎。

    就連體內真元的運轉，都變得極其困難。

    「嘎吱吱！」姜炎羽每一步踏出，艱難破開無形沉重，體內骨骼傳出陣陣響聲，像是不堪重負，將要碎裂般。

    眼前，還有九百五十步台階。

    遠遠望來，在這巍峨高大的登天台上，姜炎羽身形卑渺，就像是微不足道的螻蟻。高台頂峰對他來說，是如此遙遠，仿若天與地的距離，遙不可及。

    姜炎羽腳步堅定，向著頂峰，一個一個台階攀登。

    第一百層台階。

    四面天地空無，唯有登天台巍峨聳立，沉寂得令人心悸。連一絲風都不曾吹過，讓攀登者無比孤獨，心在這孤寂、沉靜中疲憊不堪。

    姜炎羽佇立在第一百層台階上，神情傲然不屈。

    一抹夜色在天邊緩緩浮現，由淺及深，逐漸映染這天地。然後，寒冷隨之而至，猶如無形無質的溪流細水，無聲滲透到人的身體裡。

    沉重、寒冷交集，欲催毀人的意志。

    隨著姜炎羽一步步登上台階，夜色變濃。等到姜炎羽抵達第三層台階時，四面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無邊無盡的黑暗，無情的籠罩下來。寒冷像是潛伏在其中的殺手，悄然滲透人的身體，直至肌膚、骨骼，乃至血液深處，肆意摧殘，擊潰人的精神意志，讓人無法堅持。

    而這沉重，一如既往，經過三百層台階的累積，達到了恐怖的程度。

    簌！簌！簌！姜炎羽身上彌散的炎霧，被寒冷侵襲，竟是霜霧潰滅。

    姜炎羽的肌膚上，已浮現淡淡寒霜，膚色也浮現微藍，仿若將被霜凍成冰晶，變得脆弱不堪。

    姜炎羽燃燒極限。

    他的步伐依然堅定，向著頂峰攀登。

    在這沉重與寒冷的雙重壓迫中，時光都變得無比緩慢。

    仿若經歷了數個紀元般漫長，姜炎羽終於踏上了第五百層台階。

    姜炎羽身體挺拔佇立，四面天色已是深黑如墨，沒有一絲光線，簡直到了暗無天日的地步。無盡的寒冷，讓他飄舞的黑髮上，都是浮現寒霜。若不是一次次燃燒極限，姜炎羽此刻整個身體，乃至骨骼、血液，只怕都已被霜凍，然後猶如瓷器般碎裂，就此湮滅。

    這是對身體與意志的雙重考驗。

    姜炎羽臉色蒼白，眉宇間難以掩飾的浮現出一抹疲憊神色，但他眸中的堅決，卻從未有過動搖、黯淡。

    第五百零一層台階。

    猶若黑墨般的天空，一抹光亮無聲浮現了出來，漸漸替換夜色，像是晨曦展現，讓無邊的天地，變亮了起來。

    但這光亮，卻並沒有暖意。

    這刺目的光亮，只有狂燥的炙烈，粗暴的傾瀉了下來。

    「喀嚓！」在這驟然寒熱的交替中，姜炎羽雙臂袖袍像是琉璃般砰然碎裂，瞬間化作粉末，蕩然無存。而姜炎羽手臂皮膚上，也是出現一條條皮裂的紋路，浮現出異樣的血紅色，仿若血液即將噴涌而出。

    這極寒到炙烈的交替轉換，極其兇險。

    火之意境展現，運轉極限。

    姜炎羽皮裂肌膚上，浮現淡淡炎霧，驅散寒氣。

    運轉火之意境，姜炎羽控制炎霧，幾乎到了細緻入微的地步。這炎霧必須在驅除寒氣的前提下，又讓侵襲而來的炙烈氣息無所憑藉。稍有差池，便是灰飛煙滅的結果。

    在這登天台上，每一分，每一秒，無時不刻都是嚴峻的考驗。

    或許沒有靈魂考驗的激烈，或許沒有修羅殺戮的殘酷，但正是這平靜中的兇險，最是恐怖，讓人心悸，會擊潰人的精神意志，無情粉碎人的身體。

    極寒之後，是炙熱。

    四面天地變得酷熱了起來。

    刺目的光亮照得人睜不開眼來，一道道光線狂暴炙烈，仿若鋒銳刀劍，要割裂人的身體，穿透每寸肌膚毛孔，割裂、粉碎到再也無法粉碎。

    沉重變得更加恐怖了，像是一座大山般，狠狠壓在姜炎羽的身上。

    姜炎羽艱難前行。

    在登天台上，不像靈魂考驗、及修羅殺戮，在不斷激戰中，也是能夠通過滅殺對手，補充元力。在這墨黑冰冷的台階上，有的只是越發恐怖的沉重，及無情的枯寂。千步台階，就像是永遠無法抵達的漫漫路途，將所有堅持、希望，在這沉重碾碎成粉末。

    「呼！」姜炎羽略吐出了一口氣息，霧氣在狂燥的炙烈中蒸騰成虛無。他的肌膚飄散炎熱霧氣，一旦精神意志稍有鬆懈，這炙烈就會無情摧毀姜炎羽的身體，將他的靈魂也焚燒成灰燼。

    連如山般的沉重，也會尋到機會，徹底摧毀姜炎羽。

    狂燥的炙烈充斥了整個天地，猶如瀑布暴烈垂瀉，鋪天蓋地，洶湧籠罩姜炎羽。

    姜炎羽身軀挺拔，堅定前行。

    一步步台階被姜炎羽踩在腳下，旋即落在身後。

    姜炎羽這個身形相對巍峨高台來說，猶若卑渺螻蟻般的存在，登上了高台的頂端。

    第九百九十九層台階！

    姜炎羽踏上最後一步台階，再往前一步，就能登臨頂峰。

    就在這時，天地突然變化了起來。狂燥的光亮，漆黑的夜色，猶如潮水般，交替環繞湧現。旋即匯聚成一股股狂流，交繞凝聚，最終竟是演化成了一條黑白交纏的巨大蛟龍。一股狂暴氣勢，也是洶湧瀰漫、擴散了開來，籠罩天地。

    這條黑白蛟龍，身軀猶如山嶺橫亘空中，一半冰寒如霜，一半卻炙烈如火，猶若凝聚冰火兩重天。碩大頭顱穿破雲霧，尖須飄舞，俯視著登天台上的姜炎羽，仿若看待一隻隨時能夠捏死的螻蟻般。

    姜炎羽目光平靜望向黑白蛟龍。

    「嗚嗷……」

    黑白蛟龍口中傳出低吼，聲震千里，整個天地都是震顫了起來。雲霧翻滾，狂卷著潰散，景象震撼，令人靈魂戰慄。

    「煌煌天威，無可抗衡。」

    黑白蛟龍竟是口吐人言，長發飄舞，山嶺般的身軀將雲霧碾碎成粉末。猛然怒張大口，仿若吞滅天地，對著姜炎羽無情吞噬了下來。

    在這巨龍面前，姜炎羽是如此卑渺，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面對如此暴烈的蛟龍，只是真武境武者的姜炎羽，又能如何抗衡？

    眼看黑白蛟龍大口吞噬而至，整個天空都暗沉了下來，姜炎羽的神情卻是冷靜無比。竟是對黑白蛟龍視而不見，腳步邁出，踏上了第一千步台階，登臨了頂峰。

    轟！

    黑白蛟龍奔騰到姜炎羽跟前，突然爆散，化作大股霧氣飄舞、翻卷。

    原來只是幻象。

    即便是青武殿天驕級的試煉，也不可能讓真武境的武者來面對真正的蛟龍。

    但在經歷過登天台如此嚴酷的考驗後，已是身心俱疲的試煉者，又有幾人，在面對如此逼真的幻象，兇猛暴烈的蛟龍，而仍然保持冷靜，而不被迷惑？

    若是在這黑白蛟龍前後退，不僅僅退落一步台階這麼簡單，而是精神意志的崩潰，代表著試煉的失敗，功虧一簣。

    霧氣翻滾飄散，旋即如潮水般湧入了姜炎羽體內。

    姜炎羽精神為之一振，經歷登天台的疲憊、勞累，全部在這瞬間一掃而空。整個身心仿若經歷了洗禮般，變得煥然一新。

    這黑白蛟龍是由精純元氣凝聚而成。如霜的寒冷是魂元，滋養靈魂力，而如火的炙烈，則是火系元氣，淬鍊身體。三大關卡，至此，形成了一個圓滿的終結。

    姜炎羽傲然佇立在了登天台頂端。

    「恭喜，完成天驕級試煉，第三大關，登天台的考驗。至此，青武殿試煉全部結束，請接受意志之火的淬鍊。」

    那道平靜聲音響了起來。

    登天台頂端中間，飄浮著一朵龐大的火焰，約莫丈余。焰體略顯透明，並沒有絲毫炙烈、燥熱，卻是有一種溫潤、柔和的感覺，仿若美玉雕琢而成。

    望著這團火焰，竟是讓人有一種所有雜念盡散的感覺，似已被悄然焚滅，心思猶如這玉質的焰體般，變得通透。

    這便是平靜聲音所說的意志之火。

    來自最終考驗的獎賞。

    姜炎羽眸中浮現出一抹期待神色，在火焰中盤坐了下來，準備接受淬鍊。

    意志之火飄舞輕晃，唰！唰！唰！唰！就在姜炎羽盤坐之後，化作一股股柔和炎流，通過全身毛孔穴竅，盡數湧入了他體內。宛若溪流般，流經姜炎羽全身，滋養身體骨骼、經脈，乃至血液每一寸微粒。

    不僅僅是肌體、骨骼及血液等整個身體，姜炎羽的精神之海上，都是垂落無數股柔和光流，精純魂元匯聚、容納，滋養靈魂力。

    這意志之火，蘊含著精粹的元氣，對武者的境界修為，及靈魂力具備著兩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