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玉略微環視了一周,旋即目光落在姜炎羽身上,微笑說道:「這麼晚了,江師弟還在修煉,真是勤奮呀!看來,能奪取選拔大會的頭名,也絕不是僥倖。」
姜炎羽目光微閃,略帶深意的說道:「與身為風雲子的朱師兄比起來,江易的這點成績根本就算了不什麼,又豈能不努力?」
淡淡一笑,朱景玉說道:「不請我坐坐?」
姜炎羽說道:「朱師兄請隨意。不知有何重要之事,竟是讓朱師兄親自深夜來訪?江易受寵若驚。」
朱景玉找了一張紫檀木椅坐下,望著姜炎羽,問道:「不知江師弟有沒有決定,要加入宗里的哪個堂門?」
風雲宗的整體構架,大致可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是掌教殿,由掌教及各大長老坐鎮;第二就是天雲、烈風、百花,及丹器四大堂門,乃是中堅力量;最後才是由各執事、外門弟子組成,人數最多卻處於底層的各個閣門。
而每名內門弟子,都隸屬於四大堂門。
經過這次選拔大會挑選出來的十名內門弟子,擁有自主選擇堂門的權利。
朱景玉所問,正是關於姜炎羽選擇哪個堂門之事。
「朱師兄如此相問,想必是有所指教。」姜炎羽並未直接回答,說道。
除了南宮靜、莊舞蝶,此次選拔大會的十名內門弟子,包括謝雲峰,大都選擇了烈風堂。到現在,只有姜炎羽、葉鋒少數幾人,還未做出選擇。
聞言,朱景玉嘴角掛起一抹柔和笑容,說道:「我此次前來,正是想邀請江師弟加入烈風堂。我們烈風堂在宗門中的地位,相信不用我多說,江師弟也是有所了解。像江師弟這等天賦、資質的人才,若是加入烈風堂,必會綻放出耀眼光彩,前途無量。」
姜炎羽眸中光芒略微一閃,說道:「可是,在選拔大會決選中,我與蕭天戟有了些嫌隙,他是烈風堂重點栽培的驕子,我若是跟他身處同一堂門,只怕有些不妥。」
朱景玉哈哈一笑,說道:「江師弟多慮了。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些嫌隙算不了什麼。只要江師弟願意加入烈風堂,朱某會出面替你跟蕭師弟化解這嫌隙,說不定你們兩人,還能就此惺惺相惜,成為莫逆之交呢!」
姜炎羽沉吟未語,仿若在權衡、思考。
朱景玉又是說道:「歷屆選拔大會來,這還是第一次,堂主大人親自授命,讓朱某來招徠內門弟子。相信江師弟也該感受到我們烈風堂的誠意,與蕭師弟的這些小嫌隙,根本就無需介意。」
朱景玉口中的「堂主大人」,自然就是蕭逸風。
這次朱景玉前來招徠姜炎羽,竟是出自蕭逸風的授命。
「朱師兄的好意江易心領了。」姜炎羽抬起頭來,望向朱景玉,說道:「對於我們這些內門弟子來說,烈風堂確實是個極佳的去處。可惜,在參加選拔大會前,我就已經有了心儀的堂門,不想再更改。」
姜炎羽拒絕了朱景玉的招徠。
其實,姜炎羽並不是沒想過,深入烈風堂,摸清其中的秘密,更好的謀劃覆滅蕭逸風的大計。
但很快,姜炎羽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雖然,他使用了「江易」的化名,但身為選拔大會頭名而加入烈風堂的姜炎羽,必將會受到重點關注,只怕很難有暗中行事,去探究烈風堂秘密的機會。
而且,姜炎羽身上背負著諸多秘密,若是與蕭逸風距離過近,憑蕭逸風深沉的心機,深不可測的手段,難保不會被發現破綻,從而招來巨大的麻煩。
綜合權衡,姜炎羽決定還是放棄加入烈風堂,得不償失。
至於「心儀的堂門」,有藉口的成分,但姜炎羽心裡,倒確實也已有了所要選擇的堂門。
「恩?」朱景玉聞言雙眉皺了皺,說道:「江師弟有了心儀的堂門?不知是哪個,難道是天雲堂?」
四大堂門,能與烈風堂有所一爭的,也就只有天雲堂了。
姜炎羽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江易選擇的是丹器堂。」
「丹器堂?」朱景玉感到很是意外。
丹器堂在風雲宗中,是排名最末的一個堂門。
畢竟,在靈曜大陸上,武道修煉是主流,像煉器、丹藥、陣法等特殊旁系,對所修習之人也是有特殊要求。諸如丹道,就要求煉丹者有超乎水準的靈魂力,否則,即便是勉強修習,也很難有大的成就。
風雲宗的丹器堂,自從一名天賦橫溢的長老開創此堂門,經歷短暫的輝煌後,便因為難以招收到相應的人才,而青黃不接,而逐漸沒落。
現今的丹器堂,門庭蕭條,即便是與百花堂,也是有著不小的差距,更何況烈風堂了。
朱景玉說道:「江師弟竟會選擇丹器門,還真是讓朱某意外。你若是對丹道,或煉器術有興趣,就算加入了烈風堂,也是能隨意查閱這方面的典籍,相信丹器門的人不會拒絕。不說別的,單說風雲十八子,我們烈風堂就占據了十個名額,而丹器門,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出現能獲得『風雲子』稱號的人了。江師弟可要慎重考慮,不要拿話來敷衍我。」
朱景玉的語氣中,隱隱透出了一股寒意,房間裡,清風憑空生起。
這次,姜炎羽並未猶豫,語氣不卑不亢,說道:「多謝朱師兄的厚愛,但江易心意已決,不會再更改。」
「真的?」朱景玉雙眸微凝了起來,盯著姜炎羽。
姜炎羽點了點頭,神情堅決。
朱景玉微凝的雙眸中,一抹寒意緩緩浮現。
房間四周,牆壁、案幾及桌椅上,竟是浮現出了淡淡寒霜。
一股無形寒意,籠罩了下來,仿若直抵人的靈魂深處。
在朱景玉看來,他親自前來招徠,並且言明是奉蕭逸風的授命,這對姜炎羽來說,就是天大的榮幸。
但現在,姜炎羽不但沒有表現出感激涕零,反而拒絕了他,選擇的竟是丹器門!這簡直就是不識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也是對烈風堂的輕視、羞辱!
姜炎羽目光平靜的望著朱景玉,雖然憑藉現在的境界修為,與朱景玉相比,還有所差距。但他知道,朱景玉絕不敢在此出手,就算蕭逸風親至,要在風雲宗內,毫無理由的擊殺一名內門弟子,也會有所顧忌。
「江師弟還真是令人失望。」
將眸中寒意斂去,朱景玉從紫檀木椅上緩緩站了起來,望著姜炎羽,說道:「距離選擇堂門的限期,還有三天的時間。希望在這三天裡,江師弟能好好考慮清楚,不要做出令自己終生後悔的決定。烈風堂,才是你最佳,也是唯一的理想去處。」
說完,朱景玉轉身走了出去,寒風飄拂,瞬息間就出了樓閣。
望著朱景玉遠去的身影,姜炎羽目光略微沉了下來。
方才,他與朱景玉的這番交談,看似言辭平和,其實卻是一次暗中的驚險交鋒。
從初見時略帶柔和,到最後寒意浮現,朱景玉的語氣中,有一種蠱惑氣息,誘惑人的心神。若是姜炎羽意志稍有動搖,便會在不知不覺間,被朱景玉所引導,變得言聽計從,心甘情願的答應朱景玉的招徠。
如果姜炎羽靈魂力強大,換做常人,根本不可能對朱景玉語氣中的隱秘氣息有所感覺,被控制也不得知。
姜炎羽了解到,最近數年來,烈風堂一直在招徠人馬,壯大勢力。又聯想到蕭逸風暗中修煉魔功之事,姜炎羽相信,在這其中,蕭逸風必然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圖謀!
「喀嚓!」
房間裡突然傳出一陣輕響破裂聲,先前朱景玉所坐的紫檀木椅,竟是當場碎裂成粉末,一陣柔風吹過,木屑齏粉猶如飛灰般飄灑,落了一地。
這是來自朱景玉的一種警告。
姜炎羽知道,他與蕭逸風,及其烈風堂勢力的較量、抗衡,在今夜拒絕其招徠後,算是正式拉開了帷幕……
深夜,風雲峰九大峰之一,通天峰。
險峻高聳的峰巔上,一座龐大殿堂巍然聳立,宛若巨獸盤踞。
正是烈風堂總殿所在!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殿堂深處,淡淡聲音響起,一名身穿鮮紅血袍的男子坐在大椅中,大半個身體隱在黑暗中。衣袍也黑暗映襯得呈暗紅之色,仿若是無數鮮血澆鑄、映染而成,彌散著一股讓人窒息的壓抑氣息。
大殿台階下,一名男子單膝而跪,說道:「江易鐵了心,要選擇丹器堂。此人生性固執,不識天高地厚,恐怕無法讓他改變心意,臣服堂主大人,為我們烈風堂大業效力。」
這名神情恭敬,甚至有些誠惶誠恐的男子,正是朱景玉。
而能讓朱景玉跪拜的人,在風雲宗烈風堂中,也只有蕭逸風了。
「哦?」
蕭逸風淡漠的聲音傳了出來,「既然不能為烈風堂所用,必將會對我們的大業造成阻礙,那便是敵人了。」
「在他成長之前,壓制他,若有必要,就將他抹除了吧。我們風雲宗,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天才。」
蕭逸風淡淡的聲音,在大殿中飄裊傳出,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