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公主的腦子仿佛瞬間就炸開了,徹底一片空白。
剛才還充滿了激動,興奮,緊張,羞澀,而此時徹底的冰冷。
她將耳朵貼在杜變胸口,拼命地感受,想要找到一絲絲心跳。
手指捏著他的脖頸,想要感受到他的一點點脈搏。
但是,什麼都沒有。
淚水狂涌而出!
「小東西,你不要嚇我……」寧雪公主抱起杜變,終於痛哭出聲。
「小東西,不要嚇我……」
寧雪對杜變的感情有些複雜。
不像血觀音那樣仰慕,也不想李道嗔那樣痴念。因為這兩個女人一開始和杜變都算是敵人,見到的是杜變壞的一面。
遇到一個壞的男人,之後再發生轉折,非常容易變成愛戀,而且是很熱烈的男女之愛。
而在寧雪公主眼中,杜變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一個漂亮,有才華,很調皮的好孩子。
寧雪對他很親近,當成了親人,有一種弟弟的感覺。
但這種親近會因為曖昧,調戲,轉變成為男女之間的情感。杜變調戲過玉真郡主,但沒有調戲過寧雪公主,一直來都很正經。
皇帝決定將寧雪嫁給杜變的時候,皇后擔心她委屈,還過來開導她。
但是,她真沒有覺得委屈,而是有一點點忐忑,一點點興奮,還有憧憬。
而且她真的第一時間去找寧宗吾大宗師,問杜變是不是真的能夠恢復正常男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
寧雪公主腦子本能會浮現出一個杜變壓在她身上的樣子。
不要嘲笑,任何女人婚前都會幻想這一幕的。但是現在地球例外,因為基本上在結婚之前已經被壓過很多次了。
每當幻想這一幕的時候,寧雪公主是雀躍的,心跳加速,而且還稍稍充滿了一點點罪惡感的。因為她一直當杜變是弟弟,所以發生這樣親密的關係,有一點點犯罪的刺激感。
寧雪公主正義,俠氣,又充滿了天真。
她至今都沒有什麼經歷過什麼情愛,但是她本能地能夠抓到男女關係的脈搏。
去幻想那個男人壓著你日的畫面,你是噁心,還是雀躍?
如果是雀躍,那恭喜你,你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哪怕你仿佛不知道這個答案,但是你的身體已經告訴你,你願意把交(配)權賦予他。
「難道我是什麼不詳的女人嗎?」寧雪公主哀莫大於心死。
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帝國出現了一個絕對的青年天才李英圖。父皇就想把她許配給李英圖,但是整個帝國的人都覺得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皇帝甚至放出話,李英圖這一戰歸來,就為他和寧雪公主辦婚事。
那個時候寧雪公主還小,天真而又懵懂,也跟著很多人一起送大軍出征,望向李英圖的目光也充滿了羞澀,還有一種茫然。
結果李英圖沒有回來,一開始是傳來死訊,之後傳來他背叛的消息,成為了女真帝國的額駙。
這次,皇帝把她嫁給了杜變,都已經拜堂成親了,卻死在了洞房之中。
難道我寧雪是什麼不祥之人嗎?
寧雪光著身子,將杜變抱在懷裡,不斷地哭泣。
接著好一會兒,她才想到難道是酒中有毒?
杜變是喝完交杯酒口吐鮮血的。
於是,寧雪公主拿起杜變的杯子,一杯一杯往裡面倒酒,然後又一杯一杯飲下。
這個時候她明明有其他法子驗毒的,但她卻本能地飲下這可能的毒酒,仿佛這樣能夠更快出結果。
她幾乎都忘記了,如果這是毒酒,她也是會死的。但是她不在乎,甚至心中想著如果這是毒酒,那我一併死了也沒有什麼。
她沒有說要殉情,但至少這一刻,她真不怕死。
她足足飲了好幾杯,依舊安然無恙。
但是喝下了幾大杯酒後,使得她放聲哭泣。
頓時,一道身影飛快衝過來。
在外面,李連亭道:「公主殿下怎麼了?是……是杜變有什麼不妥嗎?」
寧雪公主哭泣道:「翁翁,你快進來看看啊,杜變……杜變出事了。」
李連亭腦子瞬間也幾乎要炸了。
本能地就要衝進去,但是又停下了腳步道:「公主殿下,老奴要進來了。」
寧雪公主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衫被杜變剝光了,於是趕緊將衣衫穿好。
片刻後,李連亭沖了進來。
見到眼下的這一幕,整個人也瞬間都要炸了。
腳下一陣踉蹌,眼前一陣陣昏眩,幾乎要暈厥倒地。
接著,他也趕緊去探杜變的呼吸和心跳。
一點點都沒有。
「完了,完了,完了……」李連亭一代大宗師,直接癱倒坐在地上,老淚縱橫道:「我……我該如何向文虺交代啊……」
接著下一秒,寧宗吾和北冥劍派的紀蘭亭沖了進來。
最後皇帝進來,見到這一幕。
第一時間,整個人徹底昏厥過去。
寧宗吾用丹藥給皇帝餵下,然後用一種焚香,放在皇帝的鼻子底下。
足足好一會,皇帝才醒過來。
醒來之後,他悲哀欲絕,一字一句道:「這,這是朕的樂極生悲嗎?這是上天要毀了我們嗎?」
「朕已經垂垂老朽,行將就木了,上天為何不讓我死?」皇帝幾乎連眼淚都流不出來,沙啞道:「為何要帶走他這麼一個年輕人?為何不讓我去死?」
接著皇帝猛地坐起,道:「李連亭,去……去把太子控制起來,把今天晚上參加酒宴的人,全部控制起來。」
李連亭立刻沖了出去。
此時,太子喝了幾杯酒,正微醺要返回太子府。
「太子殿下慢走。」李連亭道:「請跟我來。」
太子一愕,他身邊的幾個侍衛高手更是一驚。
李連亭平時對太子是非常恭敬的,今日為何如此。
「好,翁翁帶路。」太子道。
然後,他單獨一人,跟著李連亭進入了一個房間之內。
「翁翁,現在只有我們兩人,我看你面有悲色,究竟出了什麼事?」太子道。
李連亭再也繃不住,咬牙顫抖道:「杜變……飲下交杯酒後不斷嘔血,現在……已經氣絕。」
「什麼?」太子身體一軟,下一秒鐘撐住桌面,想要坐在椅子上,卻好幾次滑了下來,幾乎坐不住。
整個身體仿佛都失去了控制,完全是癱軟的。
然後,他也頭腦一陣陣昏眩,一陣陣口乾舌燥。
要冷靜下來,要冷靜下來。
他拼命地搖頭,想要讓腦子恢復冷靜。
但是整個腦子完全如同漿糊一般,鼻子和嘴巴一起大口喘氣。
「完了,完了……我大寧帝國的江山,算是崩塌了一半?」太子喃喃自語。
接著好一會兒,太子道:「翁翁,是父皇讓你把我留下來嗎?」
李連亭默認。
太子面孔痛苦地一顫。
他知道,父皇在懷疑他下毒害了杜變,這讓人心痛如絞。
但是……他真的沒有啊!
他又不是蠢貨。
杜變已經成為了帝國的在西南的擎天玉柱了,袁騰公爵,宣化公爵為何重新跪伏在皇室的腳下,一是因為被方系拋棄,二是因為杜變的強大。
沒有了杜變,他這個太子繼位了也不穩的。
北方決戰在即,杜變的西南就成為了大後方,成為了皇室最大的退路。
如果北方戰敗,那很可能出現燕王在南京登基,而太子前往西南登基為帝。
他太子殿下要心胸狹窄到何等程度?要愚蠢到何等程度,現在會去害死杜變?
「父皇,在你心中,我……我難道就這麼愚蠢?就這麼沒有容人之量?」
「父皇,你難道不知,白天我知道杜變拿出了那份密信,心中是喜悅和放鬆的,這證明了杜變的忠誠,我真的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真的沒有。」
太子心中痛呼,嘴裡含糊自語,誰也聽不清楚。
現在杜變若死在京城,那西南一定會謀反,至少和皇室決裂,李文虺擋不住的。
西南那二十幾萬軍隊,幾乎都把杜變當神。
天崩地裂的局面啊!
「老天爺,我不信神,但是我現在真的祈禱你,別讓杜變死,否則……一切真的都完了。」
……
洞房之內。
「杜變還沒有死透……」忽然紀蘭亭道:「他呼吸停了,心跳也停了,但是丹田之內還有一點點生機。」
皇帝和寧雪公主頓時一震,望向了紀蘭亭。
寧雪公主美眸望向紀蘭亭道:「紀先生,有什麼辦法能夠救他,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們都願意。」
紀蘭亭道:「這是他自找的,當日他為何殺厲如海,喝下了一種非常可怕的黑暗物質,使得修為瞬間暴增無數倍,使得他一招秒殺了厲如海。但是對他的生機和能量進行了極度可怕的透支。」
季飄飄哭泣道:「沒錯,殺了厲如海之後,杜變竟然忽然昏厥過去人事不省,頻率越來越頻繁,這件事情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
紀蘭亭道:「真是自己作死,距離鬼門關越來越近,卻還不去北冥劍派,竟然還要堅持先進京,完全是自尋死路。」
皇帝朝著紀蘭亭躬身行禮道:「紀先生,請無論如何也要讓貴派出手,拯救杜變。」
紀蘭亭閃開,躲避了皇帝的行禮。
雖然北冥劍派超脫世外,但是大寧帝國的皇帝是天下之主,在許多人認知中,他還算是整個東亞共主。
「我會把杜變帶去北冥劍派。」紀蘭亭道:「至於北冥劍派是否願意救他,就不由我說了算。北冥長老會大部分成員,都想要他死。而且他現在僅剩下丹田有一絲生機,是否能活完全是未知數。」
紀蘭亭一把將杜變扛起道:「我這就帶著他回北冥劍派,告辭了!」
轉眼間,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片刻後,皇帝去見了被軟禁的太子。
「杜變被黑暗物質反噬,此時已經帶去北冥劍派了,是否能夠救回,完全要看天意……」皇帝道。
頓時太子跪下來,痛哭出聲。
皇帝道:「你受委屈了。」
太子拼命搖頭道:「父皇,我是想得多一些,我心思是多一些。但是……我對父皇,對帝國的心思,和寧雪妹妹是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
說罷,太子哭倒在地,幾乎不起。
……
北冥劍派長老會,應該是這個世界的最高武道權力機構。
徹底凌駕於大恩仇島。
但是遠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富麗堂皇,而是一座孤島而已。
孤島上有一座露天的神廟,全部是石頭雕琢的。廟內有上千個位置,每一個座位都很粗糙,也全部是石頭雕琢的。
而且,這個神廟巨大的圓柱還倒塌了一般。
完全無法想像,北冥劍派長老會竟然是如此古樸原始。
但是這也無法改變這裡是整個東方世界的最高權力之所。
「杜變死了,這是上天的旨意,為何要救?」
「對,救他作何?未來終結我們的北冥劍派嗎?」
「之前長老會派出銀袍裁決者擊殺李連亭和杜變,結果李道真背叛,紀陰陰狂性大發,使得我們損失了四名大宗師級強者。之後我們沒有繼續追殺杜變已經是某些人拼命的結果了,現在還想要我們救杜變,做他的春秋大夢吧。」
霓裳仙子依舊有些虛弱,猛地站起道:「去殺李連亭,我們北冥劍派超脫於世俗,什麼時候淪為了別人的鷹犬,去殺一個皇帝心腹了?」
那名北冥劍派大長老道:「霓裳,我鄭重地警告你,東方聯合王國是我們北冥劍派最重要的盟友,沒有之一。」
霓裳道:「是盟友?不是鷹犬嗎?不然堂堂銀袍裁決者為何淪為殺手呢?」
頓時,整個長老會又吵成一團。
這裡是整個東方世界的最高權力機構,這裡是神聖強大威嚴的。
但是……
這裡也是一地雞毛,這裡的每一個人武功非常強大,掌握著驚人的權力。
但是每一次會議,都會吵成一團,砸桌子,踢椅子。
當然不會動手打架,不是不想打,而是武功太高了,一打收不住。
「北冥先祖創建北冥劍派,是為了守護世界裂口,是為了保護整個世界的神聖使命。」
霓裳仙子寒聲道:「不死為了私利,不是為了在座諸位的權欲。北冥先祖的預言中已經表現得非常清晰了,杜變就是這個預言中人,使命之主。然而你們有些人為了自己的權力,置北冥劍派的使命於不顧,不然任由杜變死去,而且竟然三番兩次想要將他殺之。」
「為了一己私利,便不顧北冥的創派使命了嗎?」
「為了一己私利,就不顧北冥先祖的初衷了嗎?」
霓裳仙子寒聲道。
眾人無聲,但是心中不屑。
你霓裳站在道德的最高處,累不累?小蠻腰酸不酸?
北冥先祖放在嘴裡敬一敬就好了,真要把他的話當成真理,持續千年嗎?
那有千年的真理?
大寧帝國的太祖皇帝定下了那麼多規矩,最後哪一條不是被改得面目全非?
祖制,哪有什麼祖制?
北冥先祖是很偉大,但是他的有些話也不要當真,天天背誦他的話,有意思嗎?
都是騙人的!
隨機應變,順勢而為才是真理。
當然這些話都是北冥劍派長老的心裡話,說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北冥先祖是神祇一般的存在,任何剛口頭違逆的都是重罪。但是你心裡怎麼想,就無所謂了。
「杜變是北冥先祖的預言的使命之主,必須救。」霓裳仙子寒聲道:「統一拯救杜變的,舉手!」
然後,她將手高高舉起。
然而,迎合他的僅僅只有寥寥幾人。
在場幾十人,舉手統一拯救杜變的,僅僅不足一成。
見到這一幕。
霓裳仙子內心,無比之失望。
北冥劍派已經徹底變質了,已經不再超凡脫俗了。
這些長老們,已經徹底被權力腐蝕了。
為了手中的權勢,已經全然不顧北冥劍派的使命了。
北冥劍派長老會決議已經出來了,不救杜變,任由他死去。
霓裳仙子寒聲道:「我真為你們感到恥辱。」
接著,霓裳道:「師尊,宗主陛下,我知道您聽得見,您還不露面嗎?」
一片靜寂,沒有任何回應。
霓裳仙子高呼道:「寧道玄宗主,寧道玄陛下。」
「唉……」
輕輕一聲嘆息。
然後,寧道玄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仿佛踏著空氣而來,出現在神廟上空。
霓裳仙子道:「宗主陛下,您說北冥先祖的旨意該不該遵循?杜變該不該救?」
寧道玄沉默片刻道:「怎麼救?」
霓裳仙子道:「竭盡全力,杜變所有的生機,所有的能量,全部被黑暗物質吞噬,然後在擊殺厲如海的一瞬間釋放了出來。只要往杜變體內注入被消耗的能量,達到某種平衡,或許就能活過來。」
寧道玄道:「你的意思是,讓損失很多個大宗師的修為,填補杜變體內的那個空洞?」
霓裳仙子道:「那又如何?我願意做第一個。」
寧道玄道:「你又如何知道這樣杜變就能活過來,他現在心跳也停了,呼吸也停了,甚至腦域也停了,僅有丹田有一點點生機。從人類的角度而言,他其實已經算死了。」
霓裳仙子道:「師尊,連你也不願意拯救杜變,不願意遵循先祖的使命嗎?」
寧道玄目光複雜地望著霓裳仙子一眼,道:「眾人聽令!」
頓時,在場幾十名北冥劍派大長老全部起身,躬身道:「請宗主下旨。」
寧道玄道:「杜變乃是先祖預言之人,使命之主。按照禮制,將他和前幾代宗主一樣,葬入世界裂隙之中!」
「不可以……」霓裳仙子高呼道。
世界裂隙在哪裡?世界裂隙是什麼?
一千多年前,兩個位面交匯在一起,無數異世界的能量化作隕石,入侵了地球。
而兩個位面世界交匯之處,就形成了世界裂隙。
所以所謂的世界裂隙,就是無比強大,無比可怕的能量撕裂之口。
北冥劍派的使命,就是守護東方世界的這個裂口,這個世界裂隙。
為了執行這道使命,每一代的北冥劍派宗主死了之後,都會被埋葬到世界裂隙之中。
而所謂的埋葬,其實是流放進入世界裂隙。
而進入的後果只有一個,在巨大的能量撕裂下,灰飛煙滅。
寧道玄的命令非常簡單,那就是杜變已經死了,因為他是北冥先組的預言之人,就讓他享受同等榮譽,一起埋葬在世界裂隙之中。
「不行,不行,不可以……」
「北冥劍派沽名釣譽。」
「北冥劍派背叛先祖宗旨。」
霓裳仙子拼命高呼著。
但是她重傷未愈,幾個銀袍裁決者牢牢制住了她。
所以,她完全無法阻止。
四個銀袍裁決者抬著杜變,朝著海面走去。
踏著海面,走出了幾百里。
來到了這個世界最神秘的地方。
世界裂隙,北冥劍派千年守護的巨大能量裂口。
一千六百年前,兩個位面世界交融撕裂,導致的世界裂隙。
這裡應該是整個東方世界的終極機密?
寧道玄一生令下道:「下葬!」
與此同時,一道詭異光影從杜變體內飄出。
……
註:第一章送上,拜求支持,拜求月票,謝謝大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