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變這個小畜生,如果不是有李文虺,他駱炆一根手指頭就可以碾死十個。
此時,真是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駱炆心中的憤怒。
他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卻被這麼一個卑賤的小太監如此無禮打臉,簡直奇恥大辱。
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但目光冰冷,湊到陳平的耳邊道:「那你也轉告杜變那個小孽畜,李文虺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而你更是如此。」
說罷,駱炆再也沒有心思演戲,直接轉身返回巡撫衙門之內。
進入衙門之後不需要在演戲了,駱炆巡撫的面孔瞬間猙獰起來,然後開始大砸特砸。
旁邊桂東央,祝無涯,歐陽潭等大佬冷眼旁觀,沒有半句勸阻。
足足發泄了一刻鐘後,駱炆平靜下來,臉色如常,仿佛之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來人,去通知厲鏡司那邊吧。」駱炆道。
祝無涯道:「用不著通知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林震橋不會不知道。」
駱炆道:「他知道是一回事,但我們是否通知又是一回事。」
祝無涯道:「或許現在去通知已經晚了,杜變都已經拿下了。」
「是不是晚了,就由林震橋自己決定吧。」駱炆道。
……
廣西厲鏡司鎮撫使衙門內,林震橋已經得知了噩耗。
此時,他臉色鐵青,雙手冰涼。
崔氏莊園被砸爛燒了,崔家被犧牲放棄了,駱炆等人也變臉了。
現在,竟然就剩下他厲鏡司一家在支撐了。
駱炆,桂東央,祝無涯,歐陽潭或許不會有事,但他厲鏡司是一定會有事的。
因為直接動手殺入東廠監獄的,就是他厲鏡司。
這種感覺真是日了狗了,明明一群人去打惡人,厲鏡司一人衝殺了進去,卻發現背後所有人都撤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接下來怎麼辦?
是也跟著撤退,還是繼續?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林震橋就決定繼續,既然已經動手了,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掌握武力的人,有時候就像是象棋中的卒子,過了河之後就只能往前,不能後退。
既然結仇了,就索性一殺到底。反正這次事情之後,廣西的厲鏡司要遭遇一場地震了。
「林遠厲那邊怎麼樣了?」林震橋大聲吼道。
外面厲鏡司武士道:「已經占了上風,但還沒有攻下東廠監獄,也沒有拿下杜變,林遠厲大人說快了。」
林震橋面孔一陣抽搐,然後陰森道:「用最快的速度去告訴林遠厲,不用抓了。給他半個時辰時間,不計任何代價,殺了杜變。」
之前的命令是活捉杜變,現在直接殺了。
「聽到沒有?」林震橋大聲吼道:「半個時辰,不計任何代價,殺掉杜變那個孽畜。」
「是!」那個厲鏡司武士飛快衝出去,騎上快馬,朝著桂林東廠的監獄飛馳而去。
……
桂林東廠監獄這邊的激戰依舊在繼續。
東廠武士雖然兇猛,而且占據著地利,但畢竟人數太少了,僅僅只有厲鏡司的九分之一。
激戰了三個小時後,開始落於下風。
而且,雙方都有了傷亡。
林遠厲也很惱火,因為乾爹的命令是抓捕杜變,所以不能殺。如此一來,他有些投鼠忌器了。
不過快了,東廠監獄的外牆防線很快就要被攻破了。
一旦突破,救出崔年,崔娉婷,抓捕杜變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李三渾身鮮血,來到杜變身邊道:「少主人,兄弟們支撐不了多久了,最多再堅持兩刻鐘,院牆防線就要崩潰了,厲鏡司武士馬上就要衝進來了,您需要趕緊離開,從密道離開這裡,兄弟們為你掩護。」
杜變臉色如冰,按說無數考生圍攻巡撫衙門,圍攻崔氏莊園已經已經完成了,對方應該認輸了,然而這厲鏡司的武士還是瘋狂地進攻。
這場鬥爭他杜變已經贏了,然而厲鏡司還在做垂死掙扎。
杜變道:「兄弟們都在浴血奮戰,我怎麼可能私自逃走,那今後還有何顏面見諸位弟兄?」
確實如此,若杜變此時拋下眾人脫逃,那他在東廠的威信將受到毀滅性打擊。畢竟這近百名兄弟可是完全服從於他的命令才會遭遇這場戰鬥,才會有傷亡的。
李三道:「可是,院牆防線很快就要被突破了啊。一旦被突破,我們就失去了地利,敵人十倍於我們,您就危險了。」
杜變道:「一旦外牆防線被突破,我們立刻撤退到地牢中去。哪裡狹窄逼仄,對方人再多也發揮不了優勢。」
李三道:「一旦進入地牢,敵人就可以徹底封死地牢入口,我們防守固然容易,但敵人也可以瓮中捉鱉了。如果他們一狠心,直接放火燒地牢,用濃煙嗆我們,那更是大事不妙。」
杜變道:「地牢裡面除了我們,還有崔娉婷,還有崔年等人。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放火。而且我敢斷定,這林遠厲的時間不多了,最晚不超過半個時辰,他一定要退兵。」
杜變猜對了,林震橋確實只給了林遠厲半個時辰。
甚至,還不到半個時辰,因為東廠鎮撫使王引如果不愚蠢的話,應該會立刻派兵前來。
駱炆和祝無涯等人都已經放棄了,王引若還在堅持,那他真成為抗雷的了,未來將獨自承受李文虺的怒火了。
……
此時,外面林震橋的信使飛馳而來。
林遠厲道:「乾爹有什麼命令?放心很快就能拿下東廠監獄,很快就能活捉杜變了。」
林震橋信使道:「事情有變,鎮撫使大人命令,半個時辰內,不計任何代價殺掉杜變。超過半個時辰,立刻退兵回去領罪。」
林遠厲一驚,半個時辰?
就算用不計傷亡的打法,攻破監獄防線也需要兩刻鐘啊。
就算攻破了監獄防線,對方肯定拼死保護杜變,退到地牢中繼續戰鬥。
半個時辰內殺掉杜變,正常手段幾乎是不可能的。
林遠厲目光頓時變得兇殘道:「可以動用任何手段?」
信使道:「對,任何手段!」
林遠厲道:「也不用在乎東廠監獄內的人質死活?」
「對。」信使道。
林遠厲面孔一陣猙獰道:「知道了。」
然後,他猛地下令:「厲鏡司所有武士,後撤三十步,繼續包圍東廠監獄。」
這話一出,七百多名厲鏡司武士驚訝,都已經快要突破外牆防線了,為何現在後撤?豈不是前功盡棄。
而裡面東廠武士面對近十倍的敵人,哪怕有地利優勢也岌岌可危,沒有想到此時厲鏡司武士竟然後退了,頓時他們歡呼出聲。
唯有杜變臉色一變道:「不好,他們要用絕戶之計,要將我們全部殺死,連同崔年,崔娉婷在內。」
這厲鏡司的林震橋還真是狠絕啊,駱炆,崔氏,祝無涯,歐陽潭等人都放棄了,他竟然還不退兵,反而一不做二不休,要直接殺掉杜變和他身邊所有的東廠武士。
真正的殺伐果斷,心狠手辣,戰略上輸了之後,竟然選擇直接玩命。
頓時杜變下令道:「敵人要用火攻毒攻,對我們進行徹底殺絕戰術。趁著敵人短暫後退的功夫,立刻帶著崔年,崔娉婷等人沿著密道撤退。」
「這場鬥爭我們已經贏了,正好抓住敵人重新布置,短暫停戰的寶貴時間全部撤退,沒有必要和厲鏡司死耗,這林遠厲已經報了必死決心了。」
李三道:「所有人?」
「對,所有人撤退。」杜變道:「而且讓受傷的弟兄先撤,你,我,李四三人最後再撤。」
李三臉色一變道:「少主人先退,這是會死的啊,會死的!」
一旦厲鏡司用火油,毒油彈攻擊,如果在開闊戰場還好。但在東廠監獄這種狹窄的建築內,還真是無處可逃。
頓時,李三,李四,李百戶三人跪地叩首道:「少主人先走,求求您了,會死的,主人回來後,就算我們在陰曹地府也無法向他交代啊。」
杜變道:「這是命令,立刻執行,李百戶你立刻帶著弟兄們從密道撤退!」
「是。」李百戶下令道:「所有兄弟,受傷的排在前面,跟我來……」
趁著厲鏡司正在準備的這段寶貴時間,李百戶帶著受傷的幾十名東廠武士,陸續進入密道中撤退。
這密道太狹窄了,所以撤退得速度很慢。
時間非常緊迫,一分一秒在流逝。
……
外面,七百多名厲鏡司武士依舊將東廠監獄包圍得密不透風。
一隻只箱子被打開,拿出了裡面的毒箭,火箭,火油彈,毒油彈。
「所有弓箭手準備,換上火箭。」
「所有投石機準備,裝填毒彈。」
林遠厲渾身都在顫抖,他的眼球幾乎是充血的,他知道自己的命令是何等之瘋狂。
這樣滅絕性的武器,只有在外族戰爭中才會使用的。用在和東廠的內鬥中,完全是喪心病狂了。
但是時間太緊迫了,就算突破了監獄的外牆,杜變肯定會撤退到地牢之中。所以就算他手中有七百多人,十倍於東廠,也不可能在一刻鐘內殺掉杜變。
所以,只能用這種斬盡殺絕的毀滅性武器。
半刻鐘後,十具小型投石車全部裝填完畢,幾百名弓箭手的火箭也全部準備完畢。
「點火!」一聲令下。
幾百名弓箭手全部點燃火箭。
只要一聲令下,便會對東廠監獄進行毀滅性打擊!
……
而此時,東廠監獄之內的密道撤退仍舊在繼續,還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撤出去。
時間有些來不及了,厲鏡司很快就要動手了。
此時,李百戶又出現在杜變面前。
杜變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讓你帶領兄弟們撤退嗎?」
李百戶下跪道:「我讓木總旗帶著兄弟們撤退了,我跟著您斷後,您不走,我也不走!」
杜變眼睛一熱,道:「好兄弟。」
然後,他拿出了一隻箱子打開之後,裡面都是濕漉漉的蒙面巾,全部浸著藥水。
這些蒙面藥巾是專門預防惡油毒煙的,他只是有備無患而已,沒有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沒有想到厲鏡司竟然真的喪心病狂用上了毒油彈。
將僅有的五張蒙面藥巾分給幾人,杜變道:「放心,我們還死不了。準備迎接大火和毒煙的烤炙吧,為兄弟們站好最後一班崗,務必全部撤出,一個都不能少。」
「是!」李三,李四,李百戶三人望向杜變的目光無比的熾熱。
這樣的少主人,才值得大家追隨,才有資格成為未來的東廠之主。
……
「預備!」鎮撫使義子林遠厲猛地舉起左手。
頓時,所有的火箭瞄準。
所有的投石機張力撐到了極致。
只需要他手猛地揮下,就要對對東廠監獄進行毀滅性打擊。
「放……」
「嗖……」
他的一聲放還沒有喊出口。
從遠處,一支利箭閃電一般射來,他飛快躲避。
然而接著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竟然是五連珠箭。
「噗噗噗……」林遠厲的手臂直接被射穿。
然後,從不遠處的黑暗中,猛地鑽出來一人一騎,如同閃電一般衝刺而來。
這便是玉真郡主。
就算隔得這麼遠看不清楚臉,只看馬背上她魔鬼炸裂的身材曲線也能認出。
足足片刻後,她身後的幾百名騎兵才進入視野之中,在她身後上千米風馳電掣,緊隨而至。
之前離開學政衙門的時候,她身邊僅僅只不到百名親衛,得知厲鏡司出動八百武士後,她立刻去最近的衛所調兵,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趕來,總算沒有晚到。
不等後面的騎兵部隊,這位嫉惡如仇、艷絕人寰的玉真郡主,一人一騎殺向七百多名厲鏡司武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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