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池邊綠蔭環繞,水中瀰漫著淡淡霧氣,宛若夢境。www.yibigЕ.com
池子四周設有四玉虎吞吐著引來的活水,涓涓流水從中翻滾雲霧,池中人背對著他,白皙的背部大片出現在目光中,腰椎沒入水中,晶瑩的水珠掛在如玉肌膚上蜿蜒而下,他散開了平日規規矩矩束著的發,一頭如墨髮絲帶著讓人撫摸的衝動,隨著傅辰走動,一圈圈漣漪蕩漾開深淺不一的弧度。
邵華池倒抽一口氣,呼吸紊亂,在意識到自己看什麼看呆了後,就下意識地閉上了眼,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你堂堂晉朝七皇子,怎可窺覷一奴才的身體,可還懂倫理常綱?
還沒等他多念幾遍,紗幔又落了下來,阻擋了他的視線。
這下看不到了,應該也能靜下來了,但反而越來越焦慮。
猛地站了起來,只覺得鼻子好像瞬間打通了任督兩脈,通暢了許多。
再一低頭,嗯?
血!
抹了抹鼻子,染得滿袖子都是,是鼻衄。
天乾物燥,這該死的鬼天氣!
邵華池像是做賊似的到處找乾淨的布堵住鼻血,耳朵不自覺地豎起來聽著外頭的聲音,這時候他不得不慶幸自己從小練武,五官比常人更敏銳些,他能感覺到那雙巧手正抹著身體,然後泉水慢慢浸濕那人的身體,洗去一身鉛華……
剛止住的鼻血又涌了出來,邵華池的汗流得更多了。
等又一次止住,將外袍和白布合起來一股腦兒全部塞到塌下,確定自己沒什麼問題後,邵華池一步步靠近紗幔,悄悄掀了個角,望向裡頭,傅辰應該是剛洗好,只見他姿態有些懶散地半趴在池水邊,一手撐著頭看著露天湯池的風景,寧靜的氣息感染開來透著無法轉開目光的吸引力。
本來昏昏沉沉的傅辰,感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和不明以為的粗重喘息,慵懶平靜瞬間消失無蹤,冷聲道:「誰?」
「是我,替你拿換洗衣服,這是派人去尚衣局重新拿的從三品袍子,你先換上。」邵華池一臉正經地掀開紗幔,穿著不太得體地走了進去,目不斜視將一疊宮女整理好的衣物放到池邊的架子上。
傅辰冷起的臉色迅速調整,卻也沒了剛才獨自一人時的悠閒,有些『受寵若驚』道:「這怎好勞煩殿下親自拿來,奴才自己取就好,不然讓宮女也可。」
宮女?你這副模樣還想給別人看?
邵華池忽然聲音漠然,背對著傅辰,「傅辰,還記得上次你應允我的,不考慮對食這事?」
「是,奴才記得,不會忘記,殿下放心,奴才不會干擾殿下大計。」雖然不知道邵華池為什麼在這種情形下問這種八竿子不相干的問題,但傅辰做一行就會做到最好,主子再刁鑽也順著。
「嗯。」邵華池輕嗯了聲,放下衣服後就挪不開腳了,靈機一動,「今日我流了不少汗,與你一同沐浴吧。」
邵華池右眼皮抖了下,怎麼早沒想到!
他是主子,這湯池也是他的,他想一起去洗浴又如何!
難不成還有人敢阻止他嗎?
傅辰將腰部的褲帶繫緊,走向池邊,「奴才已好,這就請宮女前來整理!」
嘩啦,傅辰猛然出了湯池,水花四濺,無情掉落水池中。
「不必,你正好可以幫我擦……背。」邵華池猛地回頭,最後的一個字就打飄了。傅辰剛從水中出來的身體就站在不遠處,只穿著一條不易變形的長褲,看著很瘦的人,身體卻沒有想像的那麼羸弱,一層薄薄的肌肉布在胸口上,這是傅辰私底下練出來也因為做小太監時體力活免不了,水滴沿著脖子滾落到胸口,沒過胸前淡色的兩點,滑入隱隱有了線條的窄腰。
邵華池有些口乾舌燥,他沒見過其他奴才的身體,他也沒病,做什麼去看奴才身體如何如何。但就算沒見過別人的,也能肯定傅辰的身體非常漂亮,你說這奴才不但臉漂亮,怎麼連身體都那麼好看呢,這讓別的奴才怎麼活?幸好只有我看到了。
還有誰洗浴是穿褲子的?
發現邵華池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的身體,在褲子附近有意無意掃了好幾下,傅辰心中一寒,難道被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對勁?
就是擔心這種突發情況,傅辰專門讓姑姑做了這種較為防水又不易變形的褲子,如果用摸的當然該有的都會有,可看上去並看不出多少異樣,也幸好他現在年紀不大,這方面特徵還沒那麼明顯。
傅辰以最快速度將衣服套上,遮住了所有該遮住的地方。
「殿下,奴才……」正想著措辭,忽然這時候外頭有些聲響,是碧青。
「殿下,皇后娘娘傳召。」
正一臉正經地脫衣服,準備讓傅辰至少給自己捏捏背什麼的,聞言臉上一僵,捂了一把臉去掉剛剛起來的心潮澎湃,「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奴才這就出去準備。」傅辰也不等邵華池說,轉身就穿過紗幔,空留一池水。
邵華池盯著傅辰離開的方向,呆滯地看了眼半空,喃喃自語:「我剛才的表情是不是特傻?」
蹲下身,狠狠拍了下水面,濺起一池水。
剛才就不能強勢點!
直接命令他不就好了!
難道他還能拒絕不成?不對,以傅辰的性格,還有那看著柔順聽話,實則骨頭特別硬的性格,要是真的不願意,還真的會拒絕他!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如果真的越過傅辰的意願,傅辰寧可魚死網破,甚至不惜身死。
也許是有這方面的意識,他有時候寧願迂迴,偶爾服個軟,誰叫傅辰就吃這套。
碧青這時候走了進來,就看到她主子正在划水,水流從他的指尖流過,也不知在想什麼。
她從小伺候這位小主子,自然看的出來有沒沐浴過,而那池水顯然是被用過的,她想到剛才頭髮還散發著水汽的傅辰。
她難以想像殿下會對下人到這個程度,將心比心,至少她就無法想像殿下讓出自己的地方,願意讓她來沾染,這對主子們來說絕對是以下犯上的罪責,嚴重的可能覺得這地方髒了需要重建。
「殿下,您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她眼中的七殿下是個很有規劃的人,很少出現這樣空洞無措的表情。
就像曾經麗妃被冤枉,所有人都被送進了冷宮,殿下他在她們這些人離開前,那麼篤定地對他們說:「我會讓你們從裡面出來,堂堂正正回到我身邊!」
那樣的殿下很耀眼,透著自信堅強,也許不少下人都覺得殿下喜怒無常,不講道理,但他只能蠻橫,只能讓人怕他。
這也是一種保護色,這樣的性格才能讓皇上放心,讓其他皇子放心。
從小沒依仗的殿下,只有用這強橫才能不讓人欺負到頭上來,心有忌憚,怕他隨時發瘋。
久而久之,真作假時真亦假,假做真時假亦真,這好似就成了他性格一部分。
她知道,曾經的殿下,不是這樣的。
那麼多年下來,殿下對任何事都是暗自規劃,這樣脆弱的脆弱茫然讓她有些隱隱的心疼。
「我究竟是怎麼了……?」邵華池望著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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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稍微打理了下,剛出了主殿,就被一個小宮女攔住了去路,他有印象,對方也行了個大禮。
這是藍馨,田氏的宮女,這宮女還是傅辰在內務府挑選後分配過來的,因為安分守己,加上有些內向,心善單純,傅辰將她分配到了田氏手下,田氏也沒苛待過她,所以她一直暗暗挺感激傅辰的。
她偶爾去膳食房拿吃的,與小紙鳶關係挺好,總聽她說傅辰是宮裡職位高的太監中,最為下人考慮的,只要拜託他的事大多能幫的就幫,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從底層升職的就看不起人,也從來不會利用職務來虐待人。並能記住每個人的喜好和需要的,比如前些日子內膳房的老御廚因為家中出了喪事,老母親去世,這些日子本就人手不是很夠,但傅辰硬是給了他幾日假期讓他回去弔喪後再回來,然後另外從內務府里調人過來。
他不會刻意對誰好,但卻會記住每個人真正需要的,這樣人會不自覺讓人心生好感。
現在在宮裡也待了些日子,藍馨總覺得像傅公公那麼好的人,會被人欺負了去吧。
可如今再一次見到傅公公本人,那一個眼神間就讓她打了個激靈,不自覺恭敬了起來,「傅公公,夫人讓我問您,能否借一步說話?」
傅辰柔和了面部,他腦中還在想剛才邵華池詭異的地方,一次次確定自己是否哪裡漏算了,在面對藍馨時一個不注意就泄露了一絲真實情緒。
本來他以為田氏在他隱晦拒絕後會死心,她是那幾個女子中,最為不爭不搶的,至少表面上,雖然容貌較為清淡但邵華池這個選擇他還是認同的,是宮裡改變了她還是她本就如此?
看來必須走一趟了,田氏派出藍馨,可能就是打著不讓他拒絕的主意。
來到田氏所在的偏殿,剛進屋,田氏就跪了下來,「公公,求您助我!」
「夫人萬萬不可,奴才只是下人!」
傅辰眼疾手快地阻止她,還差地面幾公分的地方阻止了她。
傅辰轉頭對一樣被自己主子驚倒的藍馨道:「你先下去吧。」
門被關上,傅辰才用力將她扶起來,他是奴才,而面前的女子卻有可能高升到更高的位置上,傅辰不會為自己留下這樣的隱患,「夫人何必如此?您應該知道,奴才是瑾妃娘娘的宮侍,來伺候七殿下,是國師的命令,對您就是想幫也幫不上,您實在不該請奴才幫您。」
「傅辰,你是慣會懂得如何服侍人的,無論是哪個主子,就是七殿下都對你另眼相待,這宮裡其他人我說不上話,再者殿下就對你還算溫和。我現在只求你,幫我美言幾句,讓殿下碰了我吧!」
「您為何如此突然,這並不像您。」包括今天出現要服侍邵華池沐浴時一樣,與她一開始安靜的模樣實在不同。
田氏有些崩潰地捂著臉,「有些事您是不知道的,我這便與你道來。在殿下選中我後,聖上讓海公公賜了我一顆藥丸命我服下,我後來才知那是孕子藥,只要殿下碰了我我就能懷孕……而現在過去了那麼久,我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聖上那兒已經起疑,曾喊了教養嬤嬤來看,被我險險矇混過去,但紙包不住火,若是被知道真相我的命定然不保!」
傅辰一聽,便想到其他皇子對邵華池的評價,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就算他們雙方再不願意,又如何?
皇上需要一個繼承人,儘快拉攏磐樂族。
見傅辰相信了,田氏才繼續道:「那日宴會,聽聞磐樂族的公主也會來。」
傅辰聞言,點了點頭,「這事我會試試,但殿下的想法,不是我們奴才能干涉的。」
「謝謝,謝謝!」田氏一激動就想握住傅辰的手,卻被躲開。
想到傅辰如此注重規矩,在這樣細微處也不落任何話柄,田氏也沒覺得被掃了面子。
傅辰出門後,就看到站在不遠處換了正裝正要去長寧宮的邵華池,他似乎站了一會,好像在等傅辰。
傅辰發現對方的目光始終鎖定自己,便走了過去,「殿下。」
「你都知道了?」
「是,殿下打算如何行事?」現在,皇上要的不是你,而是一個與你血脈相連的孩子。
「你覺得我該如何?」
「這件事,奴才望您能考慮,撇開聖上的顧慮,一個子嗣對您而言很重要,能增加您的籌碼。待磐樂族公主前來,正好是您擄獲芳心之時,一場雙贏的局面,妻族與子嗣,您不可白白錯過。」
其實傅辰想說的是,你的籌碼已經是所有皇子中最少的了,若連這個都做不到,將會徹底失去帝心。
傅辰說的沒錯,邵華池也知道,但幾次張口卻好像被什麼堵在了喉嚨口,過了會兒才問向傅辰,「你希望嗎,希望我有個子嗣嗎?」
「為了您的前途,是的。」這個孩子,將是牽扯兩族未來的紐帶。
即使他知道邵華池很排斥女性,更有些厭惡那方面的事。
見邵華池死灰的臉色,傅辰也有些難受,一個工具誰在乎你是不是心甘情願的?
「殿下,您希望嗎?」傅辰破天荒反問邵華池。
邵華池灰暗的眼神,無神地望著傅辰,苦笑道:「若我說不希望呢?」
這次倒不是故意示弱,他的確想逼著自己上了,眼睛一睜一閉不就過去了。
「殿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看著那雙蒙了一層水亮的眼,傅辰有些語塞。這是你必須經歷的,傅辰本想說咱們再想辦法,但一想到邵華池的身份、地位和想要的位置,就說不出那些話來,因為傅辰比誰都清楚那多麼天真和不切實際,「奴才,陪著您。」
這段路,我陪著你走。
「好,記住你的話。」因為我恐怕會一直記著。
邵華池說的太隱晦,傅辰並沒有聽出弦外音,或許連邵華池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件事上跑來問傅辰,似乎傅辰若是否定,他就能做出驚天動地的決定。
——晉.江.獨.家.發.表——
邵華池去了皇后的長寧宮,而傅辰也回監欄院交差。
他現在不用再倒夜壺,因著太后的喜愛,傅辰每日要抽一個時辰學習怎麼敬煙,當然平日也用不到他,這活計有的是人爭搶著,傅辰去學只是太后的一個賞賜,給面兒的,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喊他過去伺候。他現在穩穩做上了從三品太監中的頭把交椅,甚至在太監中還有個一個傳言,三品之下第一人,也是間接認可了傅辰的受寵程度。
傅辰回到監欄院的時候,裡面正熱鬧著,之前宮裡大火,薦勒房裡的阿芙蓉全沒了,總要有人擔責任的,這不,李祥英的罪已經下來了,但也不知他怎麼得了臻國的奸臣辛夷的眼,居然讓辛夷夸其會伺候,皇上當然不好在別國面前直接下重罪,這件事只能先擱淺了。
傅辰也不覺得奇怪,看到李祥英還是原來的態度。
見到他進來,原本圍著李祥英的太監們,一個個面色微動,各自找事離開了。
別看傅辰目前職位還比不上李祥英,但人家上頭能說上話,僅僅是這麼一點就讓人看清形勢了,就是不能走近至少也不能太過得罪,李祥英看清了形勢的變化,他就覺得奇怪,怎麼每次什麼事情碰到這個小太監就會不一樣,該不會是什麼妖孽吧。
「傅辰,你看我們也沒什麼不死不休的結,這裡我老李向你賠個不是了!」李祥英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笑著臉過來了。
別人也許不知道為什麼李祥英的態度轉變得如此快,但傅辰那日去了小倌館,卻是知道緣由的。
還有幾個小太監留著,藉口做事看這兩人,也道李爺是個人物,這就揭過之前的矛盾。
傅辰湊近李祥英,「李公公,去臻國的滋味如何?」
「你!?」你怎麼會知道?
李祥英驚疑不定地看著傅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勾吉他國重臣的罪足夠你身首異處了。」
李祥英被傅辰說得一驚一乍,他沒想到平日那麼軟和性子的傅辰,這次能這麼直截了當,而且他到底哪裡知道的情報。
這不可能是猜的,只有他和辛夷知曉等到晚宴結束就要去臻國的消息。
傅辰見李祥英被自己煞到,先讓對方措手不及,再先生奪人,擾亂對方心智,最後再放下一刻重.磅.炸.彈,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事我已經稟告了聖上。」
「什麼!」李祥英臉色一變,掄起手掌就想要給傅辰掌嘴。
職位高的太監教訓職位低的,不需要什麼理由。
就是打了也無處伸冤。
被邵華池那一下子,是意外,沒防備的,但這次,傅辰並不打算接下。
就在這時,一隻蒼勁的手接住了李祥英的落下的手。
傅辰一看,驚喜道:「劉爺!」
在外,傅辰還是喊對方爺,並不用私底下的乾爹稱呼。
劉縱也像是與傅辰不熟的樣子,嗯了聲,「李爺,打我的人可問我的意思?」
前幾日瑾妃娘娘來監欄院看過他,確定他真的好轉了,藥材補品就不要命地送過來了,劉縱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從鬼門關回來了。
「你怎麼可能還活著!」李祥英驚愕道。
誰都知道劉縱得了腸癰,是絕症,治不好了,被送到監欄院後就等著自生自滅了。
怎麼可能出來?
另外那群這段時間投誠李祥英的人也是一臉見了鬼的模樣,不停盯著看劉縱身後有沒有影子。
這種話對一個活人說,是很忌諱的,但劉縱也不氣,他從鬼門關回來,對很多事看法也不同了。
「我沒死,讓李爺失望了。」劉縱揚起笑容,但在李祥英眼裡卻顯得那麼可惡。
李祥英感受到劉縱手上的溫度,才確定對方的確是人。
驚魂未定,勉強堆起笑容,「劉爺哪裡的話,我這不是太驚喜了嗎?」
傅辰暗道,劉縱的時機來的太好了,這樣一來,層層遞進,李祥英如今已經什麼主意都拿不了。
事情到這時候了,還要下一貼猛藥才行。
看懂傅辰的意思,劉縱招呼那些小太監,「是不認識咱家了嗎,這麼些日子沒見了,咱們也敘敘舊?」
那些小太監嚇破了膽,怎麼辦,劉爺這時候肯定要秋後算賬了啊!
他們也是看劉縱沒翻身可能,不然誰會腦子抽了去丟棄老主子投身新上任的。
這會兒懊悔不已,他們怎的就目光如此短淺,反正李祥英也只是暫代職務,何不等塵埃落定了再站隊?
現在這樣不是平白得罪了人,前途可不就完了。
他們一個個要笑不笑得跟著劉縱出去。
最開心的莫過於與傅辰一樣,不吃李祥英這一套並沒有跟隨李祥英的太監們,他們離開前對傅辰做了高興的手勢,意思是:咱們總算熬出頭了。
傅辰也笑著回應,能明白這些日子這些人有多壓抑,因為李祥英的打壓,裡面已經死了兩個小太監了,其他人有的被外派,有的被換了容易丟命的差事,有的被想著法子找茬,傅辰被派去給太后倒夜壺,只能算其中一件。
現在是熬過來了,怎麼能不開心呢。
劉縱帶著一伙人出去。
傅辰看著完全慌了的李祥英,繼續輕聲道:「小的忠君愛國,當然不會隱瞞這些事。現在聖上知道了您的打算,卻暫時不會下了您的罪責,要知道降罪的話也就得罪了臻國,但您想去臻國的事,恐怕是不行了。」
而等到臻國的人一走,你就完蛋了!
這是傅辰要傳達的意思。
李祥英想裝作聽不懂都不行。
對於李祥英的作為,一個小小奴才都能勾吉他國朝臣,晉成帝知道必定是極為憤怒的。
李祥英被傅辰嚇得一愣一愣的,六神無主。
傅辰才好像好心地提了意見,「也許您現在去向殿下請罪,還來得及。」
被傅辰提醒,李祥英才像是忽然明白了,「對,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去!也許還罪不至死!」
他哪裡還會想著什麼升職,能保命就萬事大吉了。
傅辰靜靜看著他離去。
晚上見到梅珏的時候,還是在那處假山,與她說了此事。
梅珏滿臉高興,在原地跳了起來,毫無儀態,「大快人心啊!!幹得好!!」
她高興的轉來轉去,傅辰也笑著看她。
「傅辰,你總算為仁子、小光報仇了!」她知道,傅辰一步步謀劃,等待時機,準備一擊斃命,想了多少辦法,慢慢扭轉乾坤,換了任何人可能都做不到傅辰的耐心。
傅辰還記得那些人是怎麼死的,而罪魁禍首是誰。
但他從來不提,只是默默記在心裡。
從他身上,梅珏看到了一種成熟男子的隱忍、沉默、堅韌,只做不說。
這種特質與年齡無關,至少在她心中晉成帝就完全比不上傅辰。
傅辰抹開她眼中的水光,「姑姑,別哭。」
「我這是高興的。」她抹了下臉,她剛去看過小央,要比以前好許多,聽得懂指令,也對外界開始有反應了,但一想到她清醒後才要真正面對現實,梅珏就一陣心酸,有時候她甚至希望小央就這麼傻下去吧。
誰說傻子就不幸福呢,無知是福。
「你沒忘記他們,我又怎會忘。」
梅珏搖了搖頭,「怎麼忘得了,小光死前還表現得那麼高興,還『姑姑』『姑姑』喊著我,誰能想到他是準備赴死了?我一想到,就好恨!」
等到她平復了情緒,才問道「對了,你真的提前與皇上說了?」
她說的是傅辰與李祥英說的事。
要是說了,皇上必然會問傅辰怎麼知道的,這要怎麼解釋?
「自然沒說過,他自亂陣腳。」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嚇唬他,而他自己去皇上面前承認錯誤,也就間接向皇上招認了?」梅珏與傅辰相處時間長了,也大約能猜到傅辰的心思,這個人別看只是太監,但對人性卻揣摩透徹,這種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很像他會做的事。
傅辰點了點頭。
「傅辰,你每次都讓我覺得我已經夠了解了,但實際上還是不了解你。」梅珏感慨道,「你曾說最頂級的女子像酒,令人沉醉,如果反過來說男子,那麼我覺得你像書,永遠不知下一頁上寫的什麼。」
這樣的好處就是,李祥英若還想反過來再說是傅辰害他,皇上根本不會信,只會覺得李祥英為了活命還要害人,其心可誅!
「姑姑,說錯了一點。」
「嗯?」
「我不是男子。」
梅珏笑而不語,你不是男子,卻勝似男子。也許你自己都沒發現,當你說話時流露出的氣質,能讓女子覺得很安全。
「晚宴即將開始,準備的如何?」
「按你的圖紙,那支舞已經練習好了,只是……」說道國宴上獻舞,她還是緊張的。
「屆時你安心跳,拿出你最大的水準,其他的,知道流螢嗎?」傅辰決定透露一點底,免得屆時梅珏沒準備而出錯。
流螢就是螢火蟲,一般出現在夏天夜晚。
「流螢,傳說之物?」
「並不是傳說,只是它的生命太短,所以才會覺得它少見。」傅辰根據灤京附近的地形,灌木情況,結合了七皇子曾給他的情報點搜集的,確定了流螢出現的地方。並與七皇子說了此事,這也是瞞不了的,還不如他提前說了好。當然也透露了幫助梅珏得到皇帝矚目的事,雖然覺得傅辰膽大妄為,而且這樣的計劃不但冒險還很容易失敗,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但邵華池還是答應了,他的助力實在太少了,一個能在皇帝身邊吹吹枕頭風的女子,有多少好處就不用言說了,他鋌而走險無可厚非。
這種事換了任何一個皇子可能都不會答應,也幸而他遇到了七皇子最困苦的時候,除了皇帝虛無縹緲的寵愛外,只剩下一個嶸憲先生,和一些情報點了。
只要對自己有利,他當然願意試試。
另一點也是邵華池曾與嶸憲先生通信過,嶸憲先生評價過傅辰,說此人愛劍走偏鋒,卻是個鬼才,雖然招數往往驚險,但若是成功,回報也是巨大的。
這點他也發現了,比起之前遇到的人,他心中算的上人物的,比如淡泊名利卻好似聖人的老三,還是謀定後動,絕不容小覷的的老九,都是不同的,傅辰也許是因為地位的關係,走的路數常常讓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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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驍沈大人收到第二次行動失敗的消息,是他下朝後沒多久的時候。
他沒有耽擱,幾乎立刻動身了去了觀星樓,扉卿似乎早就預料,居然已經觀星樓下方的湖邊等待,銀髮用一根青竹簪挽著,一身墨色外袍,耳朵一動,從腳步中分辨出來人,也不回頭,反而舉著手中的荷燈,「我知你必會來,便在此處侯你,卻收到了此物。」
「可是荷燈節所放?」沈驍平復了心思,看著扉卿手上那隻經過日曬雨淋還能□□飄來的荷燈,「能飄到你手裡也是緣分,上面寫著什麼?」
扉卿只要出現,就是再急躁,也會不自覺跟隨他的步調。
也許正是這份從容,才讓主子將他視為奪晉最高指揮官,就是他也必須受扉卿指揮,而在此之前他並不信什麼怪力亂神,直到認識了此人,才確定此人卻有真本事。
「無。」
「無?這值得被你放手心?」宮中有荷燈節,就是從護城河飄過來的,那也是幾經周折了,晉朝的習俗是拿到荷燈的人要打開,如果有心亦可在上送上祝福。
「正是無,才令人在意,拿到的人便會不自主猜想。放了荷燈說明對方心中有願,之所以不寫,無非是實現不了,或者說認為說出來沒必要。」扉卿蹲下身,食指沾了些湖水,在荷燈里的紙條上用水寫了幾個字:心想事成。
也不知是寫給對方的,還是給自己的。
寫完後又折起將荷燈放回湖裡,站起對著深思的沈驍道:「沈大人,陪我手談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國師請。」
兩人來到湖邊擺設的棋盤處,已有僕從泡好了茶,只是周圍不見一人,他知扉卿喜靜。
落座後,你來我往,步步殺機,但沈驍明顯感到扉卿這次的心不在焉。
「主子來消息說,既然二皇子那處已無力回天,同意你選擇邵安麟。」其實按照原來的預測,二皇子是顆帝王星,難以隕落,另外加上二皇子性格暴虐,不是個好的儲君人選,當然他們要的就是他的不好,要是明君之相用來振興晉朝嗎。但後台如此堅硬的邵華池,卻如此快的下了舞台,這是始料未及的,也許任何人都沒料到,下一任皇儲呼聲最高的皇子能幹出私通妃嬪的事,膽子大的令人咋舌。
「二子,還有用處。」扉卿目觀棋局。
「他還能怎麼翻盤,除非……」沈驍頓了頓,目光一閃,「邵安麟呢?可尋到了?」
「鄴城遭海賊洗劫,燒、殺、搶、掠,那些未追回的銀兩也是被其奪去,安麟帶領鄴城百姓共同抗擊海賊,對方知他是頭領,晉朝皇子之尊,便起了將之俘虜的打算,安麟使計將之澆滅小半,我的人找到他時正面碰上曇海道的殺手,三方衝突中,安麟失蹤了。」啪嗒,扉卿下了一顆黑子。
沈驍卻發現扉卿的手是微顫的,這人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平靜。
「邵安麟既與你相識多年,斷不會輕易出事,他定是想脫身之法,此時不知去向反倒是件好事。」沈驍還記得當年體弱的邵安麟讓扉卿極為厭惡,扉卿來晉朝並不是當奶娘的,卻受著帝王的托福,將體弱多病的邵安麟收下。對之多有折磨,這折磨更多是精神上的,生活上也談不上關心,每日布置完功課就會離開,言辭厲色,也從無好態度,沈驍每次見到邵安麟時那孩子就瘦一大圈,還非要擠出自然的笑容面對所有人,小小年紀就學了察言觀色的能力。
那時候的邵安麟可不是現在這麼丰神俊朗的模樣,又瘦又小的一個,看著一陣風都能吹跑,見到扉卿像看到鬼似的,想想還怪可憐的。
世人皆知邵安麟是扉卿唯一的弟子,那以後也沒打算收其他人,默認的下任國師。但這對師徒感情並不好,或者說有些交惡,到如今相處起來還冰冷如初,邵安麟面上尊敬,但對扉卿也只有尊敬了。
對扉卿選擇邵安麟,沈驍是不看好的,聽話是聽話了,只是這聽話又有幾分真意。
恐怕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批人,全軍覆沒。」沈驍提到了第二次營救。
與其說營救,還不如說是想滅口之前的三個刺客。
扉卿劍眉一蹙,原本七皇子身死,定能引起晉成帝反彈,而只要將之嫁禍給二皇子,就能徹底杜絕其再次翻盤,給邵安麟創造機會,第一批人是他們培養的專業刺客,就是無法得手,也能逃之,卻被當場活捉,這是始料未及的。
第二批人只是試探,但亦是精英,一次次失敗,絕不是巧合,「七皇子身邊,有高手。」
武力、智力方面都不缺人,這個與皇位絕緣的皇子,是想做什麼?
「真真是想不到,只是一次簡單的行動卻發生這樣的轉變,這七子不簡單,看來奪儲的人選又要增加一位了。」
扉卿對著上空吹了一個奇怪的音調,一隻像普通麻雀的小鳥從空中滑落,穩穩站在扉卿的手臂上。
「此為犀雀,我給五號下了追魂香,他在死前釋放了一個信息讓犀雀帶回來,此人應是關鍵人物,或許也是我要找的人。」即使不是,也必須加以重視,對於屬下拼死留下的信號,扉卿有理由懷疑,「此香只有遇血腥味才能散發出來,馬上就是國宴,是宮中人最大的集合,此人必在其中。屆時你割破手指,犀雀會落下,引出此人。」
沈驍鄭重點頭,「國宴,你不去了?」
「我要再算一次,那人的八字。」扉卿語速加快,「來不及了!二子忽然倒台,阿芙蓉的計劃被阻斷,刺客之事亦打草驚蛇……一樁樁事,都說明殺破狼中的七煞(殺)已現世,並有所行動,正在一步步破壞我們的計劃。他是殺破狼的首領,若是被他找到破軍、貪狼之星,集合天下之士、縱橫之將、詭詐之才,合成完整的殺破狼,重改格局之輪將無法逆轉!」
本來不信命格之說的沈驍,也意識到,扉卿說的一一應驗,八年前那顆突然出現的紫微星,正是那個七煞,而因為不信他們並沒有加以重視。這麼些年這顆七煞星一直伏蟄,直到如今忽然發力,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我明白了,這次五號給你的死前訊號,可是七煞?」沈驍殺機一閃而過。
「無法算出。」
「無論是與不是,必將之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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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要見磐樂族前來的使者,晉成帝最近頻繁讓傅辰來剃鬚,皇帝無論長相美醜,也是在意外在形象的,至少也要威嚴不是。傅辰的技術很好,應該說越來越好,可能剛開始還有些生疏,次數做多了,就熟能生巧了。
以往剃鬚的時候,是晉成帝最不耐煩的,所以杖責的並不少,自從這工作被傅辰接手了,就再也沒換過人了。
用晉成帝的話說,就是這個奴才用著很順手,那就繼續用著吧。
一旁安忠海看傅辰剃完後,就接過了刀片,在皇帝面前動刀子,向來是慎之又慎的事。
傅辰淨完手,就給晉成帝敷面,用的是黃瓜搗成的泥加蛋清,還是晉成帝看到穆君凝那張能掐出水來,越來越年輕的臉,有次就無意問道,穆君凝就說是傅辰造的。
在皇上面前適當刷刷傅辰的存在感,她才能用得毫無顧忌不是。
皇帝比穆君凝還大了二十歲,看上去老得可不止一點半點,聞言哈哈大笑,「難怪你喜歡這奴才,好用,是好用,那腦袋瓜子與眾不同!」
於是傅辰多了個工作,給皇帝做做保養。
反正也是順便,並不麻煩。
邊享受著傅辰微涼的手指在臉上輕輕按壓太陽穴的力道,晉成帝抬了抬手。
「小海子。」
「皇上,奴才在。」
「上次你去福熙宮給瑾妃宣旨時,她真的還感激朕,沒任何怨言?」
皇帝自從下了降職的命令,就沒有再提過瑾妃了,這會兒突然說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
但安忠海到底是宮中老人,很清楚這些皇帝的尿性,他不問你也不能當做不知道,問了就要馬上答出來,做得臉的奴才,哪個不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
不會?不會學啊,不然憑什麼在奴才里脫穎而出,那麼多奴才等著熬出頭呢!
安忠海將當時瑾妃的話重複了一遍。
晉成帝聽完,不置可否,感覺到傅辰的力道讓他昏昏欲睡,這奴才太會伺候人了。
睜開眼讓自己清醒了些,「小辰子,你也聽到了,覺得如何?」
「該不知道的奴才都不知道,該沒聽到的時候奴才都沒聽到。」這時候真當皇帝是問你的意見就完了,皇帝只是在看你的態度,看你是不是可用之人,懂不懂進退。
聽到傅辰的答案,晉成帝略滿意,「瑾妃把你教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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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知道,那位向來很得眼的李祥英,到底做了什麼,引得雷霆大怒,如傅辰所料,皇上果然沒有再信他說出傅辰的話,只認為他為了害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傅辰剛剛用了救出阿芙蓉的事情在皇上、太后面前刷爆了存在感,這會兒皇帝正是對他有極好影響的時候,李祥英可謂是火上澆油。
再加上,皇上本來就覺得傅辰的工作太多了,怎麼一個從三品的小太監,還要負責倒夜壺?
一查之下知道是李祥英做的,更是怒火中燒。
你說你嫉妒賢能就算了,陷害一次不夠,還一而再再而三!
皇上狠狠發作了他,將之直接打入棣刑處,完全沒給辛夷面子,傅辰與之前在棣刑處認識,現在已經升職的良策道,[可以多多關照此人]。
受了傅辰恩惠,良策二話不說,本來皇上將人打入棣刑處就沒再理會,顯然是現在不好發作等著人走了再說,那他當然不會客氣,方方面面都格外照顧了下李公公。
於是李祥英可謂苦不堪言,他說什麼都沒人再信他,
劉縱再一次官復原職,引起了一片驚疑,都道他運氣太好,怎的這樣的絕症都能撿回一條命。
當然,梁成文的存在是不能爆出來的,一是梁成文為何會出現,二是用了什麼辦法救回劉縱。
開膛破肚之術若是能廣而用之,就不會漸漸失傳了,說了沒有賞賜指不定就要被責罰,覺得其有違人道。
皇帝大多有個多疑的毛病,劉縱正是不偏不倚的態度,才得到總管的位置,皇上信他是建立在他沒有拉黨結派的前提下。
所以這事,不但不能被知道,還要儘可能隱瞞。
全部推給劉縱運氣好。
而劉縱再次上位,最慌亂的莫過於那些在他生病期間落井下石的人,還有那些倒戈到李祥英身邊的人,個個戰戰兢兢。
已經有人求到了傅辰面前,誰叫傅辰與劉縱關係好。
傅辰全都應承下了,說會盡力一試,這話水分就多了,說不說還是不一句話。他給足了這些同僚面子,轉頭卻「忘了」,劉縱可不是不發作,做了十來年總管,並不是那麼衝動的人,不著痕跡的安排那些人的去處才是劉縱的打算。
私底下他對傅辰說:「以前不知裡邊到底有多少人作妖,如今一場病看得清清楚楚,倒是因禍得福了,等我慢慢清理出去,這內務府就被咱們守得如鐵桶了。」
鐵桶,是傅辰曾經對德妃宮裡的戲稱,被劉縱這般調侃,也意味著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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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縱恢復職位,高興地還有一個人,就是在熙和宮的瑾妃了。
妃位的升升降降對她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她正哼著家鄉小曲,拿著剪子修剪花卉。
忽然,一雙手抱住了她的腰,一隻腦袋擱在她的肩上。
她嚇了一跳,直接剪掉了一段枝椏,咔嚓。
「呀!」她驚叫了一聲,聞到對方的淡淡的氣息,沒好氣道,「怎的走路沒聲音!」
她略有些慌張地看了看外面,傅辰輕笑,「放心,我讓她們都下去了。」
「還知道回來,我以為重華宮要成你的家了。」
「你知曉,這是國師的命令。」
「那這次做什麼嚇我?」她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她怎麼聽說,七皇子挺喜歡傅辰的?
「這不是怕你又給我一個『驚喜』,奴才擔心自己承受不住。」
「你!這事你要說多久,那麼記仇!」她也分不清傅辰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說到我忘了為止。」看穆君凝那張端莊的臉總被自己氣到的模樣,傅辰輕笑,蹭了蹭她的肩。
淡淡的玫瑰香味傳來,縈繞鼻尖,那是他調製的簡易版香水。
這味道有些熟悉,曾經在現代,他也為妻子調過,那時他只是想給妻子生日一個驚喜,花了大半年研究怎麼自製香水,妻子也很給面子,那以後一直用著他調製的香。
想到了妻子音容笑貌,傅辰神情有些恍惚。
「你呀!越來越憊懶了,以前怎會覺得你特別有風骨。」感覺到傅辰在肩上的力道,這是不打算下來了。
「我一個太監,要什麼風骨。」嫌命太長嗎?傅辰將失神收回,把玩著她的垂下的髮絲,看著黑髮從自己指間划過,「心情不錯?」
「有什麼不錯的,要不是我放了身體不適的理由,現在還是一堆姐妹們來看我呢,討論的對象還是你。」自從傅辰救了那些阿芙蓉,不要任何賞賜,只誇了一句瑾妃後,其他妃子看著眼熱,都會夸上兩句,真假不必說,但想與瑾妃修復關係,卻是真的。
有的還會問這個太監可否讓出來。
「我是你的人,不必擔心,嗯?」輕吻著她的髮絲,眼底冷漠如初。
她很喜歡傅辰這種珍惜的態度,這讓她有一種自己是被寵著的錯覺。
她,與他,都知道,只是錯覺而已。
「你說,安麟都出去那麼久了,銀兩就是追不回,皇上也該派人再去吧。」隱去心中異樣,穆君凝岔開了話題,但越說越在意。
滿臉憂色,她已經一個月沒收到邵安麟的平安信了,以往都是半月一次。
「也許被什麼事耽擱了。」對邵安麟,傅辰有感激,也有忌憚。
感激此人在竹林保住了他,無論出於什麼目的,當時只要他出去了,是必死的結局,當時的二皇子是無法撼動的;同時他也忌憚此人將野心隱藏得連穆君凝都不知道。
門外傳來墨畫的通報,是四皇女帶著駙馬爺沈大人來向娘娘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