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的職業素養 254.第兩百五十二章

    傅辰是被噩夢驚醒的, 一會兒是邵頤然臨死前抓著他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一會兒又是景陽宮裡, 那個輕柔的猶如羽毛飄落的吻。

    還,不能死……

    他還有放不下的人, 唯有那個人……

    他要保住這個國家, 保住那個男人,讓他能夠得到想要的。

    若是在失憶前, 傅辰還不會有那麼強烈的求生。

    但現在, 卻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這是妻兒死後他第一次想要用盡一切去守護一個人,想要嘗試再一次去愛。

    想要試試, 讓這樣的心動轉化為那人想要的愛。

    他,還想再見一次邵華池!

    阿四哥,李遇又要讓你失望了。

    做不到隱姓埋名, 我早就深陷在這個局中出不來了。

    我要……所有李派的人後悔踏入這塊地!

    傅辰使勁撐開了眼皮, 還在那密室里,身體已經沉重, 使不出一點力氣。

    他沒有再去看外面那一灘灘化不開的血,沉重的心情依舊殘留在體內, 哪怕從昏迷中醒來也依舊揮之不去。

    他摸了摸身上, 果然沒有毒藥包,所有的暗器、匕首等存放的地方都消失了。

    他的武功路數都是幾乎都是繼承了李派和數字護衛團的,無論放在哪裡都有可能被熟悉他的阿四搜出來。

    是為了怕他用這些逃跑還是怕他提前自我了結,省的遇到第八軍那伙人?

    真了解我啊,阿四哥。

    傅辰撐著身體,一路從床邊慢慢爬著,繞過幾個猜測的機關點,一點點挪到阿四所說的存放食物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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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將站在一個滿臉蒙著紗布的男人面前,一圈圈繞過男子的頭,將紗布去掉。

    黑髮男子不言不語,只是輕微點了點頭,但這么小的動作都有些微的動楚,骨頭像是被拆了重組,如同有幾千隻螞蟻在上面爬撓,當然他認為這應該是整容的後遺症。

    卻不知道有一個人,早就在他不知道時候種下了罪惡的種子,就等著時間的發酵,生根發芽。

    當最後一縷紗布也傾瀉下來後,露出了一張亞洲男人的臉孔。

    那張臉,若是認識白展機的人看到一定會驚悚,幾乎就一摸一樣。

    「給我鏡子!」聲音還是白言郞自己的聲音,但現在科技發達,準備一個變聲器還是不難的,他既然決定要代替白展機,當然做好了一切準備。

    醫生也習慣了,每一個拆掉紗布的男女基本上第一句話都是這個。

    鏡子很快就送到了白言郞手上,一瞬間的臉部扭曲,但因為手術完還是有些不自在,看上去更加怪異。

    就算是自己選擇的,當最厭惡的人的臉出現在自己臉上,也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別動的那麼激烈,你手術才剛完成,想要做第二次嗎!」

    「對不起。」

    好半響克服心中的厭惡,仔細看著這張其貌不揚的臉,壓下翻江倒海的心情,最後才勉強滿意的點了點頭,「醫生,謝謝,你的技術非常好。」

    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白展機,我真想看看你看到現在的我,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醫生淡淡點了點頭,他甚至不記得為什麼要幫這個青年整形的原因,但腦子裡好像有一個聲音讓他這麼做。

    當白言郞滿意的走出醫院,突然從街角竄出來一輛黑色車子,從上面走下來他並不陌生的白家護衛,那訓練有素的模樣容不得他錯認。

    「你們……你們認錯人了!」白言郞驚慌的想要逃,眼珠轉了轉,尋找離開的捷徑。

    但護衛們經過專業素質訓練,那神情都是沒有一絲變化的,採取前後包抄,很快就把白言郞包在中間。

    無路可退的白言郞,心底升起一股絕望。

    為什麼,總要在他以為自己成功時候,深深打碎,這次被抓回去,他這麼多個月的所有安排都功虧一簣了。

    這次還沒開口,就被來人打暈,陷入了一篇黑暗。

    ……

    這是遠離人煙的島嶼上,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到東西易品郭正縮在一個山坡下的山洞裡,潮濕的雨滴打落在他糊在一塊的頭髮上。

    臉上的傷痕和泥濘血漬覆蓋在俊朗的臉上,早就看不出原本的意氣風發。

    這是特殊部隊正在進行野外生存遊戲,而這訓練的最有名的並不是它的殘酷,而是生死不論。

    雖然,等通過生死考驗的,都會被重用。

    但若不是亡命之徒或真的被生活所迫,誰會把自己的命開玩笑。

    為了儘快得到自己要的地位,易品郭瞞著所有人進入到這隻隊伍里,已經過去大半個月,每一秒都痛苦難熬,在這裡他要做的就是逃命,逃命!

    誰還能看出這位是在圈子裡最有名的太子爺,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

    昏暗的上方隱約的光亮讓易品郭生出了警惕,他知道一個地方不能逗留太久,那就代表著等死,趁著他們沒發現必須馬上逃。

    忍著飢餓和體力不支,易品郭咬牙朝著更加幽深的未知潛行……

    坐在直升機上,耳邊的轟鳴聲無法打擾他的思緒,他的手上拿著一封信

    上面的字並不多:我收到部隊緊急通知,這次的任務很驚險,不知道能活著回來見你。如果能活著,我會成為一個足以配的上你的男人。

    沒有署名,沒有落款,但字跡帶著一種硬朗的鋒利,即使如此,綿綿也能猜到是誰,這行字相當於訣別信,也可能是遺書。

    回想著前世今生的記憶,綿綿快要捏皺的信紙有被他擼平了。

    「白瑜,這封信,幫我保存下來。」這張生死狀,代表著一個男人的決心,他無法踐踏這樣的真心。

    如果禁-書規定的攻略對象不是白霄,他會選擇誰?

    隨即又覺得自己這種假設太天真了,若是沒有禁-書,他根本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

    白瑜接過信,將之折好放入以內口袋中。

    望著大少沉靜的臉,肖似白爺的冷靜,讓剛剛違背白爺命令告明真相的白瑜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就算有懲罰,他也全部接下了,因為值得。

    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傳來,島上的士兵們第一時間做好戰鬥準備,即使這架直升機隸屬白家也沒有一絲一毫懈怠。

    在這裡,白爺的命令的等於一切,他是這座島的主宰者。

    一切可疑物,都是他們攻擊的目標。

    直升機才剛剛在海灘上降落,捲起了一圈細沙,將趕來的大少等人襯得越發風塵僕僕。

    迎接他們的,並不是歡迎,而是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士兵們表情肅穆,「大少,請您馬上離開,沒有主子的命令誰也不能踏入這裡。」

    在白爺重傷初愈,封鎖消息的現在,一個理應被瞞在鼓裡的繼承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綿綿對他們的警惕和敵意能理解。

    但白瑜等人卻是不爽了,那是什麼眼神,他們難道以為大少要對白爺不利?

    事實上,白瑜想的已經很溫和了。

    這些士兵甚至覺得,大少這是迫不及待來篡位了。

    「大少只是來看主子的!」白瑜也不是好欺負的,欺身擋在綿綿面前,這段時間和大少的相處,讓他真正將大少當做主子看待,怎麼能忍受他們對大少的蔑視和驅逐。


    「如果大少5分鐘之內不離開,就不要怪我們了!」士兵對白瑜的話置若罔聞,毫不猶豫的下了最後通牒,若對方不是白霄的兒子,他們早就用重型武器了好嗎?

    士兵們自認已經夠溫和了,白霄重傷期間,什麼意外都有可能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作為最優秀的士兵,他們不能允許任何突發狀況。

    但這些盡職的士兵卻不知道,在海灘上的這一幕衝突全被衛星將動態畫面傳到一個房間裡,某個男人盡收眼底。

    男人只是含笑的望著實時轉播,卻沒有一絲一毫為兒子解決的意向。

    只是從來無波瀾的眼眸卻含著快要滿溢出來的喜悅。

    從來沒體會過感情的男人,第一次都用在兒子身上,而現在,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自己重視的人對他的在乎,那感覺很……幸福!

    綿綿抬頭,擔憂的眼神投注在不遠處的島上基地,夕陽如橙紅流火傾倒下來,將整個海岸烘托在火紅光芒中,站身其中的大少似有種動人心魄的氣勢。

    他默默收回目光,示意白瑜讓開,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懦弱男人了。

    白瑜有些驚慌的回望,像是在自責自作主張將大少帶來這裡。

    但馬上,白瑜覺得自己的心被治癒了,暖黃的光芒下,大少笑的像是在安慰一般。

    白瑜年紀也不小了,他早就把綿綿當成自己的孩子似地,一時又是欣慰又是滿足。

    大少,太惹人疼了。

    也許是情聖們的關係,對人的感情特別敏感,綿綿對於善意和惡意分的很清楚,白瑜對他的真心,他自然也以真心回報。

    安撫下白瑜,才平靜卻不容違逆的問向打頭的士兵,看上去從容不迫,微顫的尾音卻泄露了他的緊張和希翼,「父親……父親他沒事嗎?」

    「白爺很好。」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炫麗的晚霞似反射出綿綿仰頭縮回去的淚霧。

    本來士兵以為還需要費一番唇舌才能讓大少放棄,沒想到大少下一刻就吩咐隨身而來的護衛打道回府,「我們這便回去吧。」

    仿佛接收到護衛們的疑惑,綿綿牽起釋然的笑意,宛若放下心頭最重要的事,「父親沒事就好。」

    一句實話,讓原本就一心向著他的白瑜等人越發堅定保護大少到底。

    看到沒有?這才叫氣度!被你們這麼誤會污衊,我們大少還是這麼有涵養!

    鄙夷的視線讓士兵們感到很奇異,同為白家護衛,雖職責不同,但所受的極限訓練大同小異,與其說他們是人,還不如說他們是會移動的武器庫,一件武器是不需要情緒的。但這群被大少帶來的護衛卻似乎……更加情緒化?

    大少是怎麼辦到的?

    這和白爺的命令無關,他們發自內心想要保護這個有情有義的青年,直到青年成為第二個白爺。

    士兵們面面相覷,仿佛大少來這裡的目的只是來確認白爺還活著的消息一般,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並不是每個家庭每個人都是父子相殘,兄弟反目的,至少白家還有這份真實在。

    而此刻,綿綿已經利落的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為首士兵的通訊器震動了一下,似乎對著說了幾句。

    馬上叫住了正要登機的大少,「大少,白爺請您進去。」

    沒人發現,綿綿低頭一剎那,眼底閃過的瞭然。

    白霄,人們心中的神,最接近完美的男人,終於徹底淪陷在綿綿精心布置的蛛網中。本為獵人,卻成了獵物。

    為了讓這次萬無一失,綿綿做了充分準備,包括提前將自己進行催眠。

    只是直到此刻,綿綿才意識到,白霄不是輸在他的催眠術上,而是一顆愛兒子的心。

    父愛……以及禁忌之愛。

    白霄的有心對綿綿的無心,即使是白爺也不可能擁有足夠的理智。

    也許是一行人都想見到白霄的焦急,途中那幾分鐘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病房門沒多久再一次被人打開,一反剛才的疾步,大少像是徹底冷靜下來了,愣神的站在門外,似乎是不敢置信,眼底交雜著驚喜和慌亂還有慶幸。

    白霄的視線也實實在在的落在兒子身上,兩父子都沒有說話,眼神默默注視著對方,視線在空中牢牢霸主對方所有注意力。

    白霄的冷硬也消融了些,望著兒子的眼神充滿無盡寵溺,他招手讓綿綿過來,就像一個普通父親會做的那樣。

    白展機一動不動,似乎還不能接受在外人面前白霄這麼外露的特殊對待,耳朵也通紅了,難得羞赧的樣子竟說不出的可愛。

    而其他人看到這情形,也知情識趣的離開,將房間留給差點陰陽相隔的父子兩。

    沒了外人,綿綿總算邁開了步子,走的有些不穩,卻極力保持平靜,當來到白霄床前,像是要將多月來的恐慌和無助發泄出來,要哭不哭的表情將白霄輕輕擁在懷裡,不含任何雜念的擁抱,只有脈脈溫情和失而復得的喜悅。

    現在兒子囂張跋扈的印象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兒子成熟穩重的表現,白霄欣慰的同時,也同樣覺得失落,似乎與兒子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正因如此,當看到兒子突然露出那麼脆弱的表情,還有環著他身體的顫抖,白霄竟沒有推開,心也泛著酸,第一次有些後悔之前假死的安排。

    雖是下下策,卻是當時最恰當的安排了。

    白霄一手輕拍著綿綿的背,手上的觸感卻是兒子快脫了型的背脊,從手下的報告中只知道展機這兩個月日以繼夜的工作,勞累過度,但沒想到竟然瘦到這個地步,心中不由有些溫怒。

    但出口的話卻依舊是教育,要白霄說什麼溫情的安慰,顯然是不可能的。

    「多大的年紀了,還毛毛躁躁的,沒斷奶?!這樣子以後怎麼統領白家?」雖是責罵,語氣卻異常溫柔。

    白霄是真正將兒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作為父親看到向來堅強的兒子儒慕之情自然是貼慰的,但作為一個男人,他卻更多的是心痛孩子這麼糟蹋身子。

    展機,沒有讓他失望,即使他不在也很好的處理白家的所有事務。

    綿綿卻不語,一彎身,避開白霄的受傷要害,整個腦袋都埋入白霄的頸項間。

    像是迷路的孩子一般,低喃著:「爸……」

    爸,這個對父子兩來說熟悉又陌生的詞,白展機有多久沒喊出口了。

    這麼多年來越來越淡漠的父子情,似乎又回來了。

    想來自己的「死訊」真的把孩子給刺激狠了。

    「嗯。」輕應了聲,也許是從來沒有人能這麼貼近自己,也沒人對自己真心過,白霄還不太習慣,沒將綿綿拉開已經算很克制了,板著臉輕斥,「好了,已經成年了,這麼哭哭啼啼的平白讓人笑話,我平時是這麼教你的?」

    也許是感覺到白霄話語中的冷意,綿綿馬上收回外放的情緒,將白霄放開了些,但雙手依舊環著白爺勁瘦的腰,隔著病服手下的肌理依舊帶著強勁的爆發力,讓人想狠狠將這個男人壓在身下,「爸,把所有人都遣走吧,我來照顧你。」

    白霄一愣,顯然沒想到綿綿提出這樣的要求。

    也許是看到白霄眼裡的不信任,綿綿也知道真正的白展機根本不懂怎麼照顧病人,但問題是他會啊,做飯有情聖幫忙,平時的護理還是打針換藥作為醫生的他都會!

    白爺不語,只是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只是當做綿綿在耍脾氣,在做父親的眼裡,孩子長得再大,表現的再成熟,也還是自己一把手拉拔大的,偶爾耍耍性子還是在他容忍範圍內的。

    「爸,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不想再回想那一幕。」

    當白霄對上綿綿痛苦的臉,希翼的目光,顫抖發白的唇,搖搖欲墜的身體,白霄感覺心臟像是被突然狠狠捏住了,腦海中划過在急救室門外,孩子崩潰的樣子還有眼中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愛意,心驀地軟了。

    這次的假死和兒子的心意,交織著欺騙的愧疚和得到兒子感情的欣喜,雙重情緒湧入胸口,輕輕喟嘆了一聲,還是放縱了綿綿,「我會留幾個人下來教你。」

    綿綿哀戚的眼登時亮了,「那其他人……」

    白霄哭笑不得,這麼得理不饒人的兒子讓他不覺得反感,更想把整個世界都捧給展機,「行了,我會讓其他人都離開。」

    白爺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無節制無理智的寵著白展機,但他知道,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就會繼續下去。

    不僅是兒子,也是愛人。

    沒人能傷害這個孩子,有他在,展機就是再無法無天,也沒人能動。

    但白爺卻不知道,他最重視的人就是利用了這點,將他慢慢鎖住,密布的網越來越密集甜蜜,再也逃不開。

    距離綿綿來到這座小島,已經過去整整三周了,這座島就像是專門給父子兩的度假勝地,寧靜清新,每天早晨太陽初升的時候,就能看到一個青年推著輪椅在海灘邊散步,輪椅上坐著冷峻嚴肅的男人,但每當青年彎身說話時,男人的眼神卻會柔和下來。

    早中晚的飯點都是綿綿親自操刀,甚至連特護都被他趕出了島嶼,對於這一點,白爺並沒有出聲阻止,也許是看到了兒子眼中的獨占欲,也許是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這樣安寧平淡的生活,甚至讓他不捨得結束,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到是兒子的天賦讓他驚詫,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展機竟然在做飯和護理上有那麼強的天賦,學的很快,比專業的人更細心更用心。

    白爺突然想到白瑜走的時候說的話,「白爺,我相信大少一定能照顧好您,有心就能做到。」

    有心,就能做到……展機不僅做到,甚至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理所當然的,本來對飯食並不在乎的白爺,也在一雙期望的目光下多用了好幾碗飯,在兒子的懇求下敗下陣來,完全丟盔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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