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與雄獅 第九章 強取阿爾及爾（下）

    下定梭哈的決心，紅鬍子兄弟沒有經過周密的計劃就發動突襲。時間緊迫，他們不能合情合理地在阿爾及爾滯留太久，並且所屬兵馬的其中一半可是從卡拜爾盟友手裡借來的，不可能長時間地陪他們在這裡比拼耐心。

    還在擔憂可能的西班牙報復的阿爾及爾市民突然見到白天還在同薩利姆·圖米並肩作戰的外軍卻在宵禁之時全副武裝、成群結隊地在街面上快步行進，好似是要去增援某處情況吃緊的戰場。

    若從上空俯瞰，可見舉著火把沿街行進的隊伍如同泥鰍般向城區深處鑽，途中不見值得一提的抵抗，阿爾及爾的「土質」確是疏鬆的。

    不等受驚的民眾急忙封好自家門窗，連綿的炮響自海灣中發出，十數枚炮彈划過天際直奔埃米爾所在的城堡。

    「嗯」正在城堡宮殿的浴室里閉眼享受奴僕服侍的埃米爾發出舒爽的輕哼，恰到好處的流動熱水正消解著他白天積攢的疲勞。

    這樣的愜意被突如其來地打斷了，當下人迅速向他稟報城堡遇襲一事時，不僅埃米爾的臉上是茫然的，男僕正握著肥皂擦洗的手也停了。

    「這是真的嗎？不可能，他只是個海盜，與我為敵他圖什麼，奪取阿爾及爾嗎？」在圖米看來，他能夠統治阿爾及爾是因為他是塔利巴部的謝赫，整片米提賈平原都是部落的聚居地，作為特萊姆森蘇丹的臣屬管理這座城市難道不順理成章嗎？

    反觀巴巴裏海盜，他們並不是純粹的本地人，其中混雜這大量從安達盧斯半島來的難民、來自東方的冒險家和基督徒變節者，在馬格里布毫無統治根基。

    當補給、銷贓都依靠各海港的海寇上岸主動威脅沿海各蘇丹、埃米爾們的主權，無疑是在親自斷絕自身的生路。

    可這樣的問題前來稟報的下人回答不了，他不敢直視主子不悅的面孔，只能一個勁地重複：「千真萬確，奴婢不敢扯謊」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出去問清楚再來！」埃米爾的呵斥嚇得那個僕役連滾帶爬地離開浴室，他又對其他噤若寒蟬的奴僕厲聲道：「關你們什麼事？手上的活不要停。」

    話雖如此，已經被打攪的心情愈發煩躁，又因「謠言」而隱隱不安，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興致大減。

    不久，浴室的門又開了，只不過他等來的可不是原先報信的僕從，先是一顆人頭猛地滾入，在瓷磚地板上拖出一條血跡。

    將視線從險些滾入水池的頭顱移開，輕鬆攻入城堡的武裝人員已經沖入埃米爾所在的浴室中，先用火槍射殘他的一條腿。

    艱難爬行一小段距離的圖米最終放棄掙扎，衝過來的兩個海盜不忍心見他自暴自棄地躺平，好心地一人一邊拽著他的胳膊把他拖到浴室中央讓俘虜指認。

    聞訊而來的奧魯奇打算當場處決埃米爾：「用刀殺死你會髒了她，你不配。」說完就動手扯下他身上僅有的布料，用浴巾將阿爾及爾的統治者活活勒死在其宮殿的浴室里。

    直到天明，市民才發現一絲不掛的埃米爾屍身被掛在清真寺宣禮塔示眾，並通過巴巴裏海盜們的持續宣講得知：「偽埃米爾薩利姆·圖米與法蘭克人私下勾結，協助設伏並假借求援意在誘使無畏的加齊進入圈套。真主庇佑，不信者的陰謀沒有得逞，阿爾及爾永遠屬於穆斯林！」

    塔利巴部在謝赫被殺後沒能表現出堅韌的凝聚力，群龍無首的塔利巴人向海寇的武力屈服，將整個米提賈平原的統治權奉上。加上城內名流顯貴的沉默和配合，紅鬍子兄弟倚仗手中的壓倒性力量順利地完成阿爾及爾的政權更替。

    政變勝利後，奧魯奇終於大大方方地頂著易卜拉欣冊封的「攝政領」埃米爾頭銜拋頭露面。憑藉萬王之王的認可，他可不僅僅只是海盜，還可以是馬格里布的合法領主。

    沒有戒嚴和屠戮，除去曝屍和公開宣傳，城內秩序得到基本的控制，阿爾及爾民眾的生活暫時一切如常，城中工商業因而沒有遭受嚴重干擾。

    終於能夠經營一塊正經領地的紅鬍子兄弟雷厲風行地發出數道命令，奧魯奇先是帶衛兵親自現身阿爾及爾大清真寺，要求民眾日後都以易卜拉欣的名義聚禮。隨行的什葉派志願者以野獸的目光掃視著本地的遜尼派教士，只是欲速則不達，巴巴裏海盜對烏瑪內的宗派鬥爭不大上心、遠道而來的聖戰者需要立足點，待局勢更穩定、更有優勢再著手改造馬格里布的宗教環境。

    與此同時，赫茲爾迅速控制住城中的外國人社區。其中多數都是西班牙人，少數義大利人也沒能逃過一劫，基督徒在阿爾及爾的財物被一視同仁地全部沒收，人身自由被就地限制，準備作為籌碼用于勒索贖金。

    米提賈平原的封邑還被大膽地重新分配，奧魯奇大方地為所有參與作戰的部下都分配了伊克塔，還為精通騎兵作戰的什葉派志願者額外分配集體領地。本地部落都被迫接受這些變化。

    控制阿爾及爾地區還只是個開始，紅鬍子兄弟審視著當下的棋局，思慮著如何拉攏乃至收服內陸的各個部族。

    馬格里布地區有三大主要政權，分別是摩洛哥的瓦塔斯王朝、突尼西亞的哈夫斯王朝以及夾在中間的特萊姆森扎耶尼德王朝。

    但這三個區域大國各有各的拉胯，特別是阿爾及爾所屬的特萊姆森已經向阿拉貢王國稱臣且基本喪失了對地方的統治權威。對於意欲建立基業的冒險家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之地嗎？

    不過在進一步擴張之前，最重要的還是報捷，向投資人易卜拉欣證明項目前景以拉取更多投資。紅鬍子兄弟可以證明這些先期投入都是值得的，他們的勢力越大，薩法維在地中海所擁有的利益就越大，最終將「法蘭克斯坦」的財富全部納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