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與雄獅 第七章 德干擴張

    逆伏爾加河而上的秘密任務實際還是擔在圖爾古特肩上，尚要忙於其他外交事務的阿薩德只是下令讓阿斯特拉罕的領事館全力配合間諜總管的工作。

    「陛下，從印度斯坦來的使團不日就要抵達伊斯法罕。」阿薩德將擬好的迎接方案遞給易卜拉欣過目，內里僅有接待外賓的標準流程，並且安排比較靈活，如果萬王之王臨時起意要給外賓整個活能夠從容安排。

    好在這次來的是向來恭敬的比賈布爾使節，而非敵國奧斯曼的使者，對這樣的屬邦有什麼好威懾的？應該好好獎勵才是。

    使團這次來恰恰不僅是要上貢的，有果阿租界在，小蘇丹向宗主求助或是納貢都很方便。顯然他們所求並非是常駐宮廷的大使或果阿領事能答應的。

    正式接見屬邦使者前，易卜拉欣又複習了一遍外交部的報告。比賈布爾蘇丹在使團出發前就通過大使向伊斯法罕傳達請求，再結合果阿領事的印度局勢報告，已經遠離印度許久的他藉此充分了解德干高原現在的政治局勢。

    自太后成功幫幼主伊斯瑪儀·阿迪爾沙挫敗繼位不久後突發的維齊爾政變、並將其九族消消樂後，為穩固權位，小蘇丹決定加深與伊朗的捆綁，打算依靠易卜拉欣的冊封和幫助將崛起不久的奴隸軍閥家族轉變為能長久延續的王朝。

    出自伊斯法罕的冊封詔書和果阿駐軍配合其父優素福汗留下的效忠派成功粉碎了宮廷之中的其他「不忠者」，潛在的政變風險被順利消解。儘管蘇丹今年才剛滿18歲，但比賈布爾國內無人會再懷疑他的權威了。

    「也是個少年英才。」易卜拉欣對附庸的才能十分肯定，哪怕他的身後有太后和老臣指點和支撐，能雷厲風行地穩固權位已經初見端倪，為接下來的所作所為開了個好頭。

    比賈布爾使團按時抵達，外交部的官員先安排他們下榻並稟報這一消息，並無其他重要安排的萬王之王立馬抽出時間接見。

    使者開場用大段漂亮話向易卜拉欣表示感恩，還將伊斯瑪儀·阿迪爾最近所取得的勝利歸功於沙赫的恩情：「沒有您的指導和幫助，我國國主就無法在敵國的聯合進攻中保衛古爾伯加。」

    他借獻上勝利一事——此戰中最有標誌性的戰利品被充作貢品——在接下來引出比賈布爾實際上十分嚴峻的外交局勢。

    古爾伯加位於比賈布爾東北，兩地相隔約150公里，往東北與比德爾相接，且路程更近。而從此地望向西北則是距離較遠的艾哈邁德訥格爾。

    當比賈布爾幼主繼位的消息傳播至其他的德干諸蘇丹國時，他們認為搶奪一處軍事要地的機會來了。比德爾、艾哈邁德訥格爾和戈爾康德三家組成聯軍向古爾伯加進軍，卻遭到小蘇丹的迎頭痛擊，他統領一隊精兵利用巧妙的策略成功迫使敵手們放棄對他領地的覬覦。

    此戰卻也暴露出比賈布爾在德干地區的危險孤立，伊斯瑪儀·阿迪爾為此憂慮，他的軍力還不足以逼迫周邊的惡鄰表示友善和臣服。相反，針對比賈布爾的長期聯盟很可能會因而建立，並且南方實力不俗的不信者毗奢耶那伽羅對北方的穆斯林政權敵意滿滿、充滿擴張欲望。

    面對憂慮，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向宗主尋求幫助以增強武力。

    「真把我當成家長了？」易卜拉欣很快就看出比賈布爾蘇丹的意圖，使者還帶來小蘇丹的私人信件，其中內容十分直接——他請求易卜拉欣向他提供幫助，蘇丹並不奢求沙赫能親自下場出兵，僅包括擴大果阿馬匹貿易的規模、能無限制地購買伊朗火器，火藥以及聘請技術人員等。

    作為回報，他承諾道:「臣若於德干為您取勝，如此廣袤的土地都將服從於您的意志，印度斯坦的物產之豐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都將入您囊中」

    看在授予伊朗商人更多特權的份上，易卜拉欣同意了對方的請求，雖說附庸的日漸壯大會使其愈發難以控制，但易卜拉欣並不認為比賈布爾真有能力控制整個德干。即便伊斯瑪儀·阿迪爾真能制霸次大陸南部，那他就無敵了麼？追剿殘餘、穩定內部、對抗新敵難道不需要占用他的精力和資源麼？

    但就目前而言，次大陸北方的恆河流域仍然是一攤糊糊，德里蘇丹國崩潰之後的真空期還在繼續，各路軍閥依然圍繞著恆河以及德里城展開混戰。旁遮普省的埃米爾對自戰火中不斷崩出的任何火星都十分警惕，就怕突然來一隊流寇劫掠拉合爾城下的村落獲取補給。

    這也是消滅巴布爾的一個壞處吧，沒有古列干尼持續擴張，給德干諸蘇丹國上上壓力，感受不到強烈危機的他們在與薩法維的交往中就不會很主動了。

    易卜拉欣可記得北印度的雄主可不止有自阿富汗斯坦入關定鼎的巴布爾，似乎還有一位本地人吶。

    居高臨下地，不認為他能在未來壯大成為威脅的易卜拉欣還在回信中建議道：「我不了解德幹的事務，但我聽聞你們南邊的異教徒威脅很大，與其一心征伐穆斯林同胞，不如高舉聖戰大旗，努力讓四周的不信者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最好是能攻下毗奢耶那伽羅，在比賈布爾成為德干地區最強權的同時，伊朗商人也能肆意地從南印度攫取巨額的商業利益。

    送走印度使者，他又下令讓果阿領事密切關注比賈布爾的動向，「海王」——這是賜給海軍統帥的榮譽頭銜——埃赫桑和旁遮普、信德兩省軍政主官也要多留心印度事務。

    至於萬王之王本人麼，易卜拉欣計劃著等確定印度和草原無事之後到西部諸省巡遊一番，實地視察已經被納入統治兩三年的黎凡特和埃及現狀，再北上至羅姆和群臣商討該如何料理奧斯曼和醫院騎士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