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同時飛身踢開衛生間門,進入裡面。
只見詹娜的半截身邊已經裸露在艙壁之外,在艙內的兩腿也已僵。
衛生間有直通太空的輕便閘門,恰好能透過小詹娜消瘦的身體。很明顯,這是一種自殺行為,從中可以得知,昊景兩人的談話已被她悉數聽到。
艾麗干噎著喉嚨,腿一軟倒在艙角。昊景上去,小心地把詹妮拖了回來,並狠狠地用腳把閘門踹嚴。
「該死的!」昊景大喊道。
把詹娜放到床上後,昊景忙去照顧艾麗。
她無力地在昊景的攙扶下拖著步子來到小詹娜床前,手伸向她的僵直的金髮撫摸著,淒聲說:「對不起,喬恩。」
喬恩是詹娜的父親的名字。她對他懷著深深的愧疚。
昊景捉過她的手,低聲說:「小心傳染!」
「都是我害了她!」艾麗自怨自艾著。
昊景預感到,悲劇正在開始,詹娜或許只是打了前站。或許,相對於她將要面對的病毒和恐怖而言,這種死法,是一種最輕鬆的解脫。
但令人揪心的是,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竟有這樣痛入決斷的橫心!
這讓人佩服又驚悚,看來,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她有英雄父親的遺傳基因。
幾聲劇烈的咳嗽響起。
昊景猛地回頭,竟然是詹娜發出的聲音。她鐵青色的臉龐上罩了層寒霜,而皮膚表面盪起了藍光正在驅散它!
「詹娜!」艾麗不顧昊景的阻擋,尖叫著撲上去,小心地撫摸她的臉龐,驚喜得渾身顫抖。
「我死不了!」詹娜話一出口,就泣不成聲起來。
「詹娜!上帝保佑、保佑……」艾麗連連祈禱著。
昊景定定地望著詹娜,臉上布滿了陰雲。他的手探到腰間配槍的位置。
詹娜似乎能讀懂昊景的心意,輕撥開艾麗的手,側過頭對昊景央求說:
「叔叔,你是對的,讓我死吧!」
「你……」艾麗橫了昊景一眼,像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詹娜的死而復生,是天大的幸運,無論是什麼,都不能從她手邊搶走。
昊景湊過去,用溫暖的目光對著詹娜說:「你剛才是不是見過了一個紅衣女孩兒?」
「你在胡說什麼?」艾麗警覺地推開昊景,狐疑地刺了他一眼。
「是穿紅色連帽衫的嗎?」詹娜問。
昊景吁了口氣,說:「是的。她叫廖小嫦,能和感染者心靈感應。」
詹娜嘟了嘟嘴,臉上竟現出了一絲幸福的神情,她說:「喬恩就在她身邊。我好想去找他。」
「什麼?」艾麗猛然離開詹娜一段距離,「你們說的是什麼?」
昊景對著艾麗慢而重地點了點頭:「詹娜看到的是事實。她終究是孩子,心無雜念,感應清晰。」
艾麗悲嘆著:「這都是怎麼了啊!」
突然,詹娜的身體一陣劇烈的痙攣過後,雙臂胡亂揮動著發出一聲大叫!
昊景忙把艾麗擁起甩到一邊,向詹娜方向撲去。
他右手死死抓住了詹娜的左臂,左手抓空,詹娜右臂猛地磕在艙壁上,刺啦激起一縷火花,小小的拳頭竟然嵌入了鋼質艙壁之內。
「詹娜,冷靜!我是叔叔!」昊景盯著她陷入迷亂的眼睛大喊著。
詹娜掙扎了幾番後,似乎力氣耗盡,才消停下來,抽出陷在壁艙中的手,對昊景說:「叔叔,把我捆起來吧。否則我會殺了你的。」
昊景回頭與艾麗對望了一眼。後者手足無措著。
「快去!否則沒機會了!」昊景用熾熱、急切的眼神望著她說。
艾麗怔了下,機械地轉了身,向艙門外奔去。
過了一會兒後,艾麗把鎖鏈扔給昊景,不忍心看詹娜披枷帶鎖的過程,就回身出了門。
待昊景弄妥後,艾麗忙上來問:「你沒有勒到她的脖子吧。你檢查過沒有?」
昊景悲憫中含了絲輕嘲,說:「你放心。不過,實話告訴你,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在真空中她且不死,而且力透鋼板,她現在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脆弱。」
艾麗恍然說:「怪不得火星人那麼熱衷於藍幽靈實驗,就是因為能製造出真空不死的超能戰士!」
昊景鄙夷地說:「可惜,即使火星人得逞了,他們也存活不了幾年了。」
艾麗說:「是啊,火星人瘋了嗎?地球物資供應的斷絕及基礎文明的坍塌,將會給太陽系帶來整體的毀滅。」
昊景說:「看來,絕命推手就只有廖叢鼎了,他玩的是一種同歸於盡的遊戲。」
這時,海頓走了過來,他掠過兩人,笑笑走開。
昊景喚住他說:「海頓先生,別急著走,我有個想法要和你聊聊。」
海頓聳聳肩說:「末日將至,你還是和艾麗多待些日子吧。在這樣殘酷的現實面前,所有的想法都將會是徒勞的。」
昊景走上前去,對海頓說:「你都曾服役過聯合艦隊,棄械投降可不是軍人作風。我在想,地球和火星合力炸掉土衛九是唯一現實的可靠的解決方法。」
海頓不以為然地說:「傻子都能想到的事情,還用你說。你要知道,奪取太陽系霸權是迪亞高的戰略本質,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撼動的。」
「地球這次是死定了!」海頓又補了一句,大聲地、不甘地嘆息著。
昊景提醒說:「海頓,陸凡是主和派的火星艦隊上將,手握部分軍權。聽說你和他曾有私交,能不能說服他濟時救世、力挽狂瀾?」
海頓搖搖頭說:「這個敏感時候,他會把我當軍事間諜殺掉!別忘了我是地球人。我死不足惜,但身上還負有重擔,要處理末日後地球難民安置工作。」
昊景重病亂投醫的作法受到打擊,倚在艙壁上哀嘆不已。
這時,一直在旁邊靜立的凱文突然說:「這事兒我能去辦!」
海頓和昊景的眼神都亮了一下,齊聲問:「真的?」
凱文說:「我曾和他第一艦空部做過戰友,關係很深。海頓,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保證他不會為難你!」
海頓面上的喜色很淡很淡,他知道,十有九成,這次面見陸凡,也只是起到盡心盡力的效果,而不能改變地球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