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日頭落山,暑氣未散。湖面吹過來的風,帶著水氣,夾雜一點淡淡荷花香。
寧禎喜愛這個味道。是一天忙完了,黃昏時的氣味,意味著夜晚要來臨,可以休息了。
空閒時候總是很舒服。
不成想,老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來了,對寧禎說:「老夫人請您去說說話,那邊吃晚飯。」
寧禎:「我這就去。」
她換了件衣衫。
曹媽抱怨:「老夫人真是的,每次有什麼事叫您去,也不客氣送點吃食。」
寧禎:「您老指望她把我當個人看待?她都不把督軍當個人。」
曹媽:「」
寧禎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依偎在藤椅里,有點頭疼。
寧禎問候了她,得知她染了些暑氣,又寬慰幾句,叫她好好養著。
「我聽管事們說,督軍抱著你去了軍醫院。你怎麼了?」老夫人問。
說著話,眼睛瞥向寧禎的肚子。
寧禎有點好笑。
特意換了件露出腳踝的旗袍,趿了雙拖鞋,老夫人愣是沒往下瞧。
「姆媽,我的腿受了點傷,劃了條口子。軍醫說不見骨,沒大礙。只是暑天太熱,有點腫脹了,督軍擔心我走路加重,這才抱了我上車。」寧禎道。
老夫人瞥向寧禎的腿。
她眼睛裡,瞬間充滿了失望。
她連客氣話都沒問一句,只是道:「我認識一個厲害的醫婆,叫她開個秘方給你。按時吃藥,三個月肯定能懷上。」
寧禎:「」
時間緊、任務重。
「『是藥三分毒』,我還年輕,再等等吧。」寧禎不軟不硬頂了回去。
老夫人:「你還年輕,督軍不年輕了。你要不好好喝藥,要不尋個能生養的女人,放在摘玉居。總之,你是正妻,子嗣上你得上心!」
寧禎:「」
老夫人似很疲倦,「我今日沒胃口,不準備晚飯了。你回去吃吧。」
寧禎從老夫人的院子裡出來,想著盛長裕和老夫人真是親母子。
這脾氣,簡直太像了,一樣難伺候。
有時候甚至叫人生出絕望的情緒來。
寧禎的腿怎麼受傷的,這對母子愣是沒一個問。
她有點好笑。
寧禎回到摘玉居,吃了一大碗涼麵。
她對曹媽說:「吃飽喝足,不生氣。在盛家過日子,自己得心寬,否則早晚要生癌的。」
曹媽很心疼。
「搬離老宅,去了督軍府,日子會好起來。」曹媽安慰她。
寧禎:「督軍和老夫人的性格,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他們在乎的點不太一樣。」
她對搬去督軍府,並不期待。
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天。
寧禎又去軍醫院換藥,這次盛長裕沒陪同她。
他一去不復返,沒了消息。
寧禎也不好貿然打電話去督軍府。
腿上的腫消了,傷口恢復得挺好。
孟昕良這段日子很忙。
幫派內重新洗牌,他成為暗處真正的話事人。越是有了實權,越是低調,孟昕良放出好些福利,叫叔伯們心服口服。
該拉攏的,好處給到手軟;該清除的,斬草除根不留情面。
他的得力下屬雷鉉,替他做事。
空閒下來,說起孟昕良離開蘇城那段日子的事,雷鉉告訴他:「您搜集的情報,都給了盛夫人。」
孟昕良微微頷首:「你辦得不錯。」
「是盛夫人先打電話,說有事找您。」雷鉉道。
孟昕良:「什麼事?」
「她沒有明說。不過,碼頭的事瞞不過我的眼睛。寧以安的太太湯氏,她娘家有兩艘船,被葛二少扣留,至今也沒放行。」雷鉉說。
孟昕良面上不動聲色:「她為這個打電話給我?」
「可能是。碼頭的事,她不好找督軍幫忙;葛家又是督軍親信,她更不好挑撥離間。
您和葛二少有些私交。請您幫襯說句話,既不牽涉太廣,又直接。可能就是來說此事的。」雷鉉道。
孟昕良:「葛寶燊為什麼扣湯家的船?他明知道寧以安是我朋友,湯家是寧以安的岳家。」
「就是印度那條線,油水太厚。葛寶燊想要,他最近買了四艘郵輪,花了大價錢。
這條線是湯家當年開闢的,一直也是湯家最賺錢。想要分利,自然是先給湯家一點顏色,讓湯家上門求他,再商量分利的辦法。」雷鉉說。
孟昕良安靜點燃香菸。
良久,他站起身,撥通了葛寶燊的電話。
他對葛寶燊說:「湯家的船,讓他們下貨吧。你想要賺錢,我可以讓一條線給你。」
電話那頭的葛寶燊有點急了:「孟爺,這話嚴重了。咱們朋友之間」
「你沒把我放在眼裡,我不覺得咱們還是朋友。你們家是軍政府的重臣,想必你眼裡,看不上我這個朋友。」孟昕良道。
他說罷,掛了電話。
繼而告訴雷鉉,往後不准葛二少登門。
湯家的船,今晚必須下貨。如果遇到了阻力,就把洪門的碼頭借給湯家用,今後不走公用碼頭。
雷鉉去辦了。
事情辦妥後,孟昕良給寧家打了個電話。
寧策接的。
「你先轉告盛夫人,事情辦妥了。往後,她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我,我竭盡所能,她的事我放第一位;
也告訴你大嫂,不用擔心。湯家是正經買賣,不會受到苛責。」孟昕良道。
寧策懵了片刻:「好。」
又道,「孟爺,您的事我也聽說了,恭喜啊。」
「家務小事。多謝你。」孟昕良笑道。
寧策掛了電話,愣了一會兒神。
他先去告訴了大嫂。
大嫂很不好意思:「怎麼麻煩到了孟爺那裡?」
「禎兒說的。」
大嫂:「」
「禎兒這桃花運,真是不錯。」寧策說,「姓盛的當年要不是咄咄逼人,我妹妹根本不會嫁給他。比他好的人多了去。」
大嫂嚴厲看了眼他:「胡說什麼,你會給禎兒惹禍的!」
寧策:「我就是看不慣」
「看不慣忍著!」大嫂道。
寧策低聲道是。
大嫂:「你別管了,我給禎兒打電話。」
免得寧策胡說。
晚上八點多,寧禎接到了大嫂的電話。
大嫂客氣了一大通,又問她什麼時候告訴孟昕良的。
寧禎:「我沒說。」
又道,「可能是雷鉉說的。湯家的船在碼頭快十天了,雷鉉必定是知道的。」
再聯想寧禎打電話給孟昕良的事,雷鉉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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