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簪,是很普通的。可是,就是這樣一件死物,刺傷了那不明的鬼魅。阿緘伸手拭去了那上面的血跡,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帶在了自己的發頂,很快,一頭散落的青絲就被一根簡單的銀簪束好了。阿緘這才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阿緘守了歸丹一整天,直到這個小姑娘醒來。
而現在,又快要是晚上了。阿緘想了想,既然昨晚那物受了傷,今晚肯定會有什麼動作,不然,就憑著周圍的植物的生命,沒有一點點的鮮血,是怎麼都不會快速的治療傷口的。阿緘的血,於鬼魅,如砒|霜。
天生名伶,善歌舞。那天生的巫女,那就善於跟這些真正的鬼魅打交道了。
阿緘不怕它出來,就怕它不出來。
阿緘坐在自己的梳妝檯前,將自己拿一頭的長長的頭髮挽了起來。今天,她依舊帶著昨晚的那根銀簪。雖然阿緘自己是非常想要帶木劍,可是她今晚是偷偷去的,不是光明正大,帶著那麼顯然的東西,那不是擺明著叫所有的人發現嗎?
迫不得已,阿緘又拾起了那根銀簪。
她的首飾少得可憐,她原本是不喜,自然也沒有多少。而近些日子,那名義上的阿爹確實是給她置辦了不少,可是都被阿緘胡亂塞進了床底了。那東西,阿緘直覺就是不喜歡,只是頭上的這銀簪,是從前祭司婆婆偶然去了一次集市給自己買的,阿緘沿用至今。
想到這簪子的由來,阿緘的眼裡不由浮現出一抹叫做溫柔的神色。
阿緘坐在自己的房裡,之前紀君城讓她出來吃飯,被她以一個不舒服的藉口拒絕了。她現在只是坐在凳子上,等著夜幕的降臨。
阿緘不想要去追究為什麼紀君城不告訴她這府中的事情,她就當做是自己體諒這位如今把自己變成了真正的名門小姐的父親,可是,要知道真相,又不僅僅是一條路可以走。譬如,現在。
月色當空,這秋天已經完全的擁抱了整個西南地區。寒冷,倏地一下,讓這曾經茂盛了一個夏天的樹枝們,都掉光了。有些蕭條的意味。
阿緘就是這樣的背影中出了門。她今天仍舊是一身幹練的黑衣,不過,遠不及那些什麼偵探的時髦,穿著夾克衫。她更像是曾經的盜賊,穿著不過也是一身布衣,緊緊地裹著她的嬌軀。女孩子在十六七歲的年齡里,身體已經展開了,到處都透著少女的曼妙,而如今的阿緘,這樣的緊身衣,自然更加凸顯了她的柔軟。
阿緘撿了一條白天都很少人走過的小路,快速地就走到了昨天的「案發現場」。
她就站在原地,昨晚那空洞的黑孔,不就是在告訴自己它還會來找自己算賬嗎?阿緘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那好,就看看到時是鹿死誰手!
一時間,風吹,沒有草,自然沒有動。
「誰!」阿緘一聲厲喝,然後倏然轉身。
身後並沒有人,可是,阿緘從來都是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她剛才是聽見了腳步聲。那誰屬於人的腳步聲,所以,她斷定剛才真的是有人在自己身後。
可是,還沒有等她來得及找出身後隱藏著的人,就被假山後像是一道閃電一樣竄出來的鬼影駭了一跳。今晚,不僅僅是紫袍了,還有,森森白骨!
昨晚那原本是黑洞的地方,出現了一塊頭蓋骨,沒錯,不是整個完整的腦袋,只是一塊頭蓋度。
「妖畜,還敢在這世間橫行!」阿緘眉色一凝,作勢手上就要施術,卻猛然被身後的什麼一拉,她直覺就要反擊,卻一轉頭,就看見了堅硬的下頷,再往上一瞧,很還可以看見男人嚴肅的一張俊顏。
那呼吸,分明是溫熱的。
阿緘立馬就將凝聚在手指間的力量悄無聲息地化解了。
這頭的驚訝都還沒有散去,就聽見耳邊一聲槍|聲,一點都不含糊的槍|聲,一時間,阿緘愣住了。
「傻了!?」男人不滿的聲音在阿緘的耳邊響起,她被男人拽著已經站在了離假山的不遠處。子彈對鬼魅並沒有任何影響,那東西見阿緘離開了,更加不滿,發出了尖銳的喊叫聲。一時間,整個紀府的上空都迴蕩著這駭人的聲音。
阿緘知道,這是它被激怒了。
阿緘眉色一緊,這東西,就只是在距離她不遠處張牙舞爪,但就是不能前進一步了。看來,昨晚她的猜測並沒有錯,這附近,定然是有什麼阻止了這玩意的腳步,不然,看它那模樣,分明就是將昨晚傷了它的阿緘記恨的不行了。
阿緘微微一笑,這不正是好時機,她有一百種的方法指導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只不過,阿緘偷偷看了眼緊緊摟著自己腰不放的某個男人,就算是做設麼,也要避開這人啊!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她今天可是沒有聽說家裡來了什麼督軍大人啊!
阿緘心思一轉,突然轉身,伸手那模樣就是要劈暈眼前的男人。
只可惜……
「做什麼!」男人這次就不僅僅是不滿了,簡直就是暴喝。如果他看不出來阿緘的意圖,那他真的是白活三十年了。這小妮子,那是要劈暈他!一想到這裡,張奉深就不能淡定了。他現在已經完全忘了,自己那是翻牆,非常不光明正大地進來的。
阿緘一時間被眼前的男人反鍵靠在了一邊的巨石上,她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反應這麼快,更沒有想到,這個男人變臉的速度也像是他的身手一樣,這麼快。而自己,已經被治得服服帖帖了。
阿緘今日穿的是夜行衣,這原本就窈窕的身子,在這樣一套黑衣下面,更是彰顯無遺。那胸前的飽滿,恰到好處,而現在,阿緘被男人反鍵抵在大石上面,微微凌亂的秀髮在風中飄了起來,有幾絲被風吹得刮在了張奉深的臉上。
癢酥酥,麻酥酥。男人的心裡好像是有什麼烈火在燃燒一樣,分分鐘,就紅了眼。
「快走,這裡不宜久留!」阿緘聽見了前院裡傳來的嘈雜聲,她知道,府里的人定然是已經被驚動了。
張奉深被她的這句話,瞬間澆滅了心裡所有的旖旎。他一遍暗罵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有女人了,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來生出了別樣的心思,一面又為阿緘時刻不放的警惕暗暗驚心。
阿緘原本以為,自己說出那樣的話後,男人就會自己離開。只要張奉深離開了,她自然也會做得沒有一點點的破綻回到自己的屋裡,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阿緘估計錯了。
張奉深聽了她的警告,是真的離開了,可是,男人不是一個人離開的,是帶著她一起離開的。
「得罪了。」阿緘最後只聽到這樣一句話,然後就覺得自己後頸一痛,頓時就不省人事了。
只是,昏迷前的最後一秒,阿緘的心裡都還是清明的,泥煤啊!自己沒有劈倒人,反而被劈暈了,這對於阿緘來說,簡直就是不能忍啊!
張奉深見到軟軟的聽話的倒在自己懷裡的女子,嘴角處驀然就勾起了一笑笑容。果然還是個孩子,好奇心真是旺盛。他把阿緘今晚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歸咎為了好奇,不若是阿緘知道了,不知道她該是何種表情。
不過,在自己懷裡的,真的是孩子嗎?張奉深的目光落在了阿緘的高聳上,額,在某些方面來講,也不算是個孩子了。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進了,張奉深看了眼在假山上空飄蕩的鬼影,眉眼間雖然是不解,但是很快,他就轉身翻過了灌木林,那後面便是紀家的圍牆。即便抱著一個人,男人也毫不猶豫沒有費什麼力氣就翻過了這在旁人看來的「高牆」了。
等到紀君城帶著人趕到的事實,這假山前,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連,之前的鬼影也不在了。剩下了,只有秋風。
「呼……」的一聲,讓在場的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有人說:「老爺,這裡什麼都沒有,或許是外面哪家的醉漢,我們回去吧?」眾人都露出贊同的表情,大家都沒有見過這府中流傳的鬼魅,不過,這原本就陰森的地方本身就叫人害怕。紀君城心裡有鬼,他見這裡也無事,點點頭,就轉身帶人離開了。
突然,紀君城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張臉瞬間就變得慘白,腦門上也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快,快,快!」他連說了三個快,「快找人去大小姐屋裡看看,她人在沒有!」
紀君城坐立不安了,他剛才得到消息,阿緘不在了。
不在了,那阿緘會去了哪裡?難道說,剛才的那一聲驚叫,不是他的幻覺?紀老爺子覺得自己的這顆心啊,遲早有一點,會被嚇得跳不動的。